第二十九章 十万大山

唐府，花园。

待一切结束，夜晚再次归于平静。好在唐雪见的父亲只是昏迷，并未受什么伤害。只是不知道那白衣公子与那妖狐女子的关系，两人的目的究竟又是什么？

江小鱼此刻并无睡意，尤其是在今夜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不远处，酒剑仙凭栏遥望天空，依旧手不离酒。

“小环怎么会和前辈在一起？”

再次见到酒剑仙，江小鱼自然十分高兴，但同时又满心的疑惑。

“和人打赌打输了。”

酒剑仙苦笑一声，似乎不愿意多做解释。

和人打赌？

江小鱼闻言心中的疑惑更甚，不过他相信酒剑仙不会害他。或许在青州城被他救下的那一刻，两人的命运便注定会交织在了一起，只是他依旧放心不下大哥大嫂唯一的骨血：“小环她......。”

“如果你后悔，现在还来得及。”

酒剑仙不知何时望过来，目光落在江小鱼身上，似乎知晓他心中的挣扎。

后悔？

江小鱼沉默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小环一天天长大后，问出那个他永远无法回避的问题。直到数息的沉默之后，才听到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前辈，蜀山真的在十万大山么？”

“嗯。”酒剑仙轻轻点了点头，再次抬起头望向天边。

江小鱼顺着他的目光方向望去，天边已经开始泛起几分鱼肚白，无数的星辰渐渐隐去，唯独天边那颗依旧灿烂。

平静的巴山镇又迎来了新的一天，天气晴朗而多云，阳光从云的缝隙中照射下来将这座渐渐苏醒的小镇染成了一幅暖色。

“吱”的一声唐府的大门被打开，里面陆续走出几个人来，为首的是一个看起来仙风道骨老道士，与老道士一起的还有一个江湖人和一个手牵着女童的少年人。

一个身材有些发福的中年人试图挽留几人，中年人身旁的那位红衣少女则是出人意料的安静：“两位仙长还是在寒舍多留几日吧，也好感谢仙长出手从狐妖手中救回唐某和小女的性命。”

“讹了唐居士几块金锭子已经知足了，老道怕再待下去就不想走了。”算命老道士拍了拍怀中鼓鼓的一块，脸上挂着几分玩世不恭。

“如果唐居士想起那狐妖的来历，可以写信去灵台寺给至善方丈。”就在这时，身在一旁不曾说话的酒剑仙突然开口，他昨晚追出去，但很快丢失了那白衣公子与女子的踪迹。

“唐某惭愧，被妖物迷惑了心智，一直是浑浑噩噩。”唐父说着脸上泛起一丝惭愧：“不仅连那女子的来历都不知晓，醒来后许多事情也忘记了。”

“嗯。”酒剑仙闻言不再多言，显然知晓那狐妖早有准备。

倒是老道士见状出声宽慰：“狐妖本就擅长迷惑人心，唐居士不必自责。”

就在大人们寒暄间，红衣少女已经蹲下身子，脸上挂着自以为灿烂的笑容：“来，小环，姐姐抱抱。”

此时，小环已经能够稳稳地站住，看到生人依旧会心生畏惧，反身作势欲抱江小鱼的大腿，稚声道：“叔叔抱。”

红衣少女闻言脸色一垮，两颗小虎牙转向江小鱼，眼中闪着寒光:“这种便宜都占本大小姐的。”

另一边，天机老道与酒剑仙已经辞别了唐父，走上前来开口道：“走吧。”

“嗯。”江小鱼点了点头，没走出几步，他回过头看了唐府前目送几人离去的红衣少女一眼。

短短两日，这番经历也算说得上患难与共，不禁让人微微有些心生感慨。红衣少女似乎知晓他心中所想，隔空挥了挥拳头，怪他的忘恩负义。江小鱼见状却是心中闪过一丝暖意，而后牵起小环的手随两人离去。

直到身后的唐府已经看不见了，酒剑仙看了江小鱼一眼，口中轻叹一声：“你真的决定了么？”

“小子心意已决。”江小鱼目光中带着几分不舍，但也知晓是时候分别了。前去蜀山要深入十万大山深处九死一生，或许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话音刚落，江小鱼似乎看到了什么向街边走去，待他折身回来的时候，手中已经多了一串冰糖葫芦。小环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打量着几人，看到他手中的冰糖葫芦，眼睛顿时一亮。

“拜托两位前辈了。”

言罢，江小鱼最后看了小环一眼，义无反顾的转身离去。因为他怕自己稍稍迟疑便会真的如对方所言会后悔。

身后的两人站在原地，目送江小鱼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酒剑仙的再次动了起来，却是丢下老道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老酒鬼，你要去哪？”老道反应过来，但见酒剑仙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于是扬声道。

“狐岐山。”酒剑仙脚下未停，淡淡地丢下一句。

“你不会是想要丢给我吧？”老道看了一眼小环，又看了看他口中的那个老酒鬼的身影越来越远，语气中带着一丝气急败坏道。

“反正量天尺又不是我拿的。”酒剑仙的身影看似不快，实则转瞬已是走远，只有一个声音从人流之中传来。

“就知道你找我肯定没有什么好事。”老道闻言一脸吃瘪，口中嘟囔一声。

不过，谁让量天尺是他天衍宗的一件重宝，三百年前被魔教妖人所得呢。见事情已成定局，他低下头看了一眼还在啃着冰糖葫芦的女童，小家伙心有所觉同时望过来，嘴上还沾着未化开的冰糖。就这样对视了片刻，老道只觉一阵头大，而小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低下头又继续啃手中的冰糖葫芦去了。

江小鱼走出一段距离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一眼，隐隐约约看到那老道边的身影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去，边走边歌惹得路人纷纷侧目也浑不在意。

歌曰：“世人皆道神仙好，怎知神仙没烦恼。心若无尘情难绕，何须百转酒一瓢。山中百载无日月，红尘一念火中烧。仙佛妖魔无我事，得逍遥处且逍遥。”

江小鱼久久伫立，只剩下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挥之不去。

突然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江小鱼回过神，一个少女声音传来，带着些许古灵精怪：“江小鱼。”

江小鱼转过头却见另一侧一个火红的身影跳了出来，只见红衣少女背着一个包裹，一副要远行的模样。

红衣少女翘首朝着江小鱼望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发现。江小鱼正要发问，她已经抢先问道：“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对了，那个老骗子呢？”

“已经走了。”

“哎，他怎么能走了，我还要找他帮我算一卦呢？。”

“你都说他是骗子了。”

“我只是说他是骗子，却没有说过他算的不准。”少女白了他一眼，强词夺理道。

“......。”

“小环呢？”

“也走了。”

“你这是......？”江小鱼拿目光示意唐雪见身后的包裹，不解的问道。

“本女侠决定退出江湖，去做一个受人尊敬的女仙人。”红衣少女挺了挺胸口，得意地拍了拍江小鱼的肩膀，笑起来一颗虎牙迎着阳光闪烁：“还有，本小姐怕好不容易收到的小弟半路被老虎吃掉，岂不是显得太没面子，所以放心吧，一路上我会保护你的。”

“那你爹担心......？”江小鱼话说到一半，已经猜到她又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昨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那间唐雪见母亲的小院也被毁了一半，唐父只怕正在焦头烂额，没来得及顾上自家女儿。

“不用管他，就知道一天到晚要我嫁人，烦死了。”

不等江小鱼反驳，红衣少女已经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去，显然昨晚伤在那狐妖女子手中的伤势并未完全痊愈。

难怪方才他觉得对方的反应似乎出奇的平静，原来早有预谋。想到这，江小鱼不禁摇了摇头。摊上这么一个女儿，他也只能替唐父深表同情。

两人在向镇外走时，越往前人烟愈发的稀少，直到一座繁盛的森林出现在眼前。但见远山苍翠，仿佛无边无际，令人不禁望而却步。十万大山外围，由于数百年的砍伐，小镇的边缘的树木已经稀疏了不少，还有一条条小道引向森林深处未知的方向。

就在微微一愣神间，红衣少女已经向前走去，江小鱼深深吸了口气，亦是跟了上去。

很快，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重重葱郁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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