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夏之树

走到洞口，广博的原野映入小桑的眼帘，苍翠的森林，蜿蜒的河流。

然后她看到一大一小两只熊朝自己走来，差点又晕过去，光是那只小熊就比自己大一倍了，感觉自己这点肉，得再加上两头羊，才够它俩吃一顿。

不过大熊径直进了山洞，并没有理会她，小熊倒是想过来闻闻她，被伊洛挡开了。

此后的几天，也相安无事。

山洞处于半山腰，洞口朝北，阳光晒不到，清凉的风可以吹进来，是避暑的好地方，这里是大熊夏天时的居所。

伊洛和小桑很快就找到了有效的沟通方式——写字。

虽然发音几乎完全不同，但他们使用的文字都是用来表意的，把字写出来，加上肢体语言和相应实物的配合，已经可以进行简单的交流了，很快，这一成果就被他们用来吵架了。

“你的字都太简略了，好多字几下就画完了，根本看不出代表什么意思，我怀疑你在偷懒。”小桑说着，在地上画出一个字，看上去像是背着一个大包裹的小人儿，但他躺在地上不肯起来。

“你写的根本就不能算是‘字’，叫一幅画还差不多，每次看你画都要等上半天。而且信息量太大，很难猜。就比如你刚画的这个，我完全可以把它理解成一个人拿的东西太沉了，把他得腰都压弯了。或者他是一个出门旅行的人，走累了，就枕着行李睡觉。”

一旦滔滔不绝，他俩就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了，最后大眼瞪小眼，重新回到在地上画字的模式。

小桑的脚踝已经开始消肿了，不过还不能自己走路。伊洛找来一根带着树杈的树枝，给她做了一个拐杖。

好在她已经习惯待在山洞里，也不害怕熊了。沟通的时候，她把两只熊分别叫做“大熊”和“小熊”，把伊洛叫做“笨熊”。

伊洛问她“笨熊”是什么意思，她说：“是夸你的意思。”

大熊和小熊几乎每天都会外出活动，通常是在黎明时分外出，太阳高照之前返回，白天在洞里睡觉，快要黄昏的时候再次外出。

自从小桑来到这里，伊洛就不再跟它们一起活动了，只在附近寻找野果和干净的水源。

小桑发现伊洛只吃野果，通常是红豆，红莓，山丁子，稠李子。小桑从来不爱吃这些，因为这里的气候寒冷，冬季漫长，野果稀少，大多个头很小，口味也很差，如果没有熟透的话，吃起来就会又酸又涩，难以下咽。

他也从来不睡觉，别人睡觉的时候，他就在角落里发呆。

真是个怪人！

“你好像不喜欢吃这些。”

“现在还是夏天，这些果子都没有熟。”

“那你想吃什么？”伊洛做出吃东西的动作。

小桑就在地上画了一个鱼的图案，然后用手做出鱼在水里游的动作。她带来的肉干全被小熊偷吃了，已经好多天没吃到肉了。

第二天，伊洛和大熊小熊一起出去了，中午回来的时候带回两条梭鱼，梭鱼有着细长条的身形和漂亮的花纹，冬天的时候梭鱼是最大的，春天的时候最美味，夏天的时候味道差点，个头也小。不过，总算又能吃到肉了。

“是小熊抓的，它自己吃了好多，这两条是我好不容易抢到的。”伊洛晃晃手中两尺来长的鱼。

“多谢喽！小熊。”小桑对小熊说，然后指指外面，“洞里没法生火，你能陪我去外面吗？”

小桑从口袋里取出小猎刀，燧石，火镰和火绒，拄着伊洛给她做的拐杖，慢慢地走出洞外。她找到一个阴凉的地方，在一块石头上熟练地清理梭鱼的鱼鳞和内脏，再用水袋里的水冲洗干净。

伊洛找来一些干柴和两根新鲜的白桦树的树枝。小桑把干柴堆在一起，最下面塞进一团干草，拿出取火工具，递给伊洛，想让他生火，伊洛接过这三样东西研究了半天，也没搞明白是干什么用的，小桑又无奈地把工具要了回去，不一会就把火点着了。

“好神奇啊！”伊洛拿着燧石和火镰发出惊奇的感叹，也学着小桑的样子打火。

小桑对他投去鄙视的目光，然后熟练地把白桦树枝的皮揭掉，露出里面浅黄色的木质。一根树枝穿一条鱼，穿好之后把树枝的另一头斜插进土里，一条鱼处在火堆的正上方，烤熟之后吃，另一条鱼离火堆稍远，熏干后保存。一边烤，一边往上面撒一些灰白色的粉末。梭鱼开始慢慢变形，脱水，出现焦色，散发出香味儿。

刚闻到香味，小桑就迫不及待地切下一块鱼肉塞进嘴里，张嘴的时候口水差点流出来。又切了一块递给伊洛，伊洛看着眼前的鱼肉，做出一副痛苦的表情，伸出两只手把鱼肉挡了回去，“我从来不吃动物的尸体，你自己吃吧。”

看着小桑把一整条半生半熟的鱼吃的干干净净，伊洛在心里发出由衷的感慨：“太野性了！”

小桑灌了一大口水，打着饱嗝，看着连打火都不会的伊洛，心想：“这个人啥都不会，应该是野人吧，但是他身上那层奇怪的皮又是怎么回事儿？真是古怪。”

“你名字下面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小桑指着伊洛衣服上的一行字说。

伊洛低头看了一眼，然后用手指点着一个一个给她念：“火元3026。”

“这是什么意思？”小桑做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就是火星纪元的意思。”伊洛朝着天空胡乱指了一通，他本来想指火星所在的方向，但立刻放弃了，“后面的数字表示火星共和国成立后的第三千零二十六年。”

小桑完全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对了，我一直想问你，你们的人，现在属于哪个国家？纪元是多少？”

小桑摇摇头。

“是没有国家？还是你听不懂？”

小桑又摇摇头。

伊洛确定她是听不懂。

“你姓什么？”伊洛指指衣服上自己名字的第一个字，又指指小桑。

小桑先是想了好一会儿，然后用树枝在地上画，她这次用的时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长，画了一个非常复杂的字。

伊洛盯着地上的图案看了半天，“这像是一棵树，树上有树叶，有花，树的最顶上是什么？一个大圆盘？”

“夏！”小桑说，“这个字念‘夏’。”

“下？”伊洛又仔细看了看，树的下面没有什么特别的图案，只有树顶上的那个圆盘有点奇怪，“哦！我明白了，那是太阳。这个字是‘夏天’的意思。

”

难道读音是一样的？伊洛先是表现出出裹紧衣服，思思发抖的样子，“冬，冬天。”然后撸起袖子，用手掌往脸上扇风，又指了指太阳，“夏，夏天。”

小桑点点头，指指树叶，又指指远处的野花，“夏！”

读音和含义一模一样，两人都感到惊奇。

“旧人类留存下来的资料残缺不全，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我们使用的语言是一脉相承的。”伊洛再次想起老头子说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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