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美少年救小美女

转年元旦，休息。

上午，靳北疆想去书店买本英文书，便跟爷爷打了声招呼，骑车往清北市最大的新华书店去了。

新华书店位于清北市最大的广场——海澜广场旁边。海澜广场占地大约8万平方米，对于一个三线城市来说，这个面积已经算不小了。海澜广场属本市的市中心，旁边坐落着本市最大的百货大楼、最大的书店、最大的饭店，还有银行等，不远处就是海滩。所以，一到休息日，清北市的老百姓们大多喜欢往广场处聚集，或购物，或沿着海滩散步，或领着孩子放风筝，或……总之，一派热闹景象。

早上书店一开门，靳北疆就进去了，一进书店他就忘了时间，等把感兴趣的书看得差不多了 ，一抬腕，看表针已经指向十一点了，他赶紧拿了自己挑中的三本书，付款出来。

正欲去存车处取车回家，他忽然看见一个大约有一米多高，带着一个白色毛线帽子，穿着一件橙色呢制上衣的小女生急急地向他奔来，没等他反应过来，这个小女生就直直地撞进了他的怀里，撞得他差点将左手里面拿着的英文书给扔了，大概是看到了他手里的英文书，小女生下意识地脱口而出：“Help！Help！”并张开双臂搂住了他，他打了个愣，旋即反应极迅速地用右臂搂住了小女生，扶着她站定。

低下头一看，靳北疆忽然觉着自己的心脏忽悠了一下，这个小女生长得可真好看，长大了肯定会比电影明星龚雪还要好看。只是长长带卷的睫毛下，是一双惊恐万状的大眼睛。

“怎么了？告诉哥哥，出什么事了？”靳北疆从没想到，原来自己可以这样轻柔地讲话。

“有人欺负我。”小女孩委屈地说，看见这个好看的哥哥一脸疑惑的样子。小女孩松开右手臂，回身给靳北疆向后指。

靳北疆抬头一看，正看见有两个跟小女孩差不多高，穿着一样的棉衣裤长得还一样的胖滚滚的小男生在朝他们冲过来，嘴里还喊着：“抓住鲁西洋，抓住鲁西洋，抓……”，第三句还没说完，他们就看见一个帅气的小哥哥一手拿着书，一手搂着鲁西洋，正站着看他们，两个胖男孩愣住了，互相看了看，大概正在想该怎样处理这种突发状况。

正发愣，只见小哥哥冲他俩点了点头：“过来。”语气不容置疑。

两个小男孩儿鬼使神差般听话地走了过去，看见他们走过来，这个大概叫鲁西洋的小女孩将靳北疆搂得更紧了。靳北疆又对小女孩极温柔地说：“你先松开手，别害怕，有哥哥在呢。”小女孩抬头看了看靳北疆，信任地点点头，松开了紧搂着他的手臂，他这才接着问了一句：“你们认识？”

小女孩点点头：“嗯。我们班的，王海涛、王海江。他们是双胞胎。”又告状道：“大人不在的时候，他们俩一见我就追我、抓我、骂我。”

靳北疆转向两个小男生：“是这样吗？”

两个小男生瞪着鲁西洋：“她学习太好了，老师总偏向她，总骂我们，我们讨厌她！”

噗嗤，靳北疆忍不住笑出声来。看着两个小男生愤怒的眼神，靳北疆将左手拿着的三本书交给鲁西洋：“拿稳了。”然后，走到两个小男生的旁边，伸出手一手一个薅住两个小男孩儿的后脖领子将他俩轻松地提溜到半空。两个小男孩吓坏了，乱踢乱蹬，但是，没办法，这个哥哥太有劲了，他们挣脱不了。轮到两个小男孩喊救命了。

鲁西洋站在旁边，脸上露出了开心的微笑。

过了一会儿，靳北疆将两个男孩子轻轻地放了下来，让脸上露出恐惧表情的两个孩子并排站好，教训道：“记住！男子汉从来不欺负女生，女生是用来保护的，不是用来欺负的。”

又将鲁西洋拉过来：“你们俩听着，你们也看到了，哥哥会武术，如果再让哥哥看到你们欺负女生，哥哥绝饶不了你们。”

接着，又命令道：“跟她说对不起。”

“对不起！”两个孩子带着哭腔说。

“好了，走吧。”

两个男孩子像逃鬼一样地跑开了。

靳北疆回头看着鲁西洋，问：“你叫鲁西洋？”

“嗯，鲁迅的鲁，大西洋的西，大西洋的洋。”

靳北疆又笑了，这是他今天第二次笑了，鲁西洋忽闪着一双美丽、清澈的大眼睛，认真地盯着靳北疆看了会儿，她发现，这个哥哥笑起来真好看，比他爸爸鲁钢笑起来还好看。在这一点上，她和鲁大江感觉一样。

“哥哥，你叫什么？”

“靳北疆，靳是……”靳北疆怕小女孩不认得字，正不知道该怎么说。

“革斤靳，北京的北，新疆的疆？”西洋歪着头问。

靳北疆愣住了，心里面一阵恍惚。

“靳哥哥，我说的对不对呀？”西洋问。

“啊，对，你真聪明。”北疆缓过来：“你家人呢？”

鲁西洋于是跟这个救了她的哥哥讲述了她今天上午的经历。

原来，早上她写完作业后，她妈杨跃进就依照娘俩早上的约定，从奶奶家接上她，带她来海澜广场放风筝。结果，她妈看见了熟人，便和熟人站在一起聊天，独放西洋一个人去追风筝。今天风挺大，西洋随着风筝跑，跑了一会儿，一回头，看不见她妈了，更可怕的是，她看见了他们班王海涛王海江两个双生小魔头，这两个小魔头一看见她就兴奋起来，开始“嗷嗷”叫着追她，于是，就有了刚才那一幕。

靳北疆发现，这个小女生在叙述该事件的过程中，思路、逻辑极为清晰，他心里想：这应该是个极聪明的小丫头。

靳北疆抬手看了下表，十一点一刻了，他想，她妈找不到小女孩儿估计得急坏了。

北疆便带着西洋到她和妈妈走散的地方转了几圈，没有发现杨跃进。北疆估计她妈也在找她，两个人走散了，这么找下去不是个办法，于是决定先将她直接送回家。

“你们家住哪？”

“古城区文轩街13号。” 鲁西洋又说：“哥哥，我认得路。”

“好，我送你。”

靳北疆骑的是一辆带横梁的永久牌自行车，他把书别到后座，又将鲁西洋抱起来放到前面横梁上，骑车带着鲁西洋向鲁家小楼蹬去。

在路上，靳北疆大致了解到，鲁西洋今年六岁，在东风小学上一年级。她妈妈是东风小学的语文老师，爸爸是清北市电视机厂的技术员，爷爷和奶奶都退休在家，她奶奶极好，做饭极好吃，特别疼她。

骑进文轩街十三号，靳北疆发现，这条街两侧都是一栋栋的小洋楼，大概有十几栋，街道上行人很少，很清静，跟市委大院里的爷爷家有些像。

跳下自行车，鲁西洋蹦跳着去敲门。

过了一会，门开了，一个满头银发、举止端庄的老太太正站在门里向外探看，西洋一见她，就亲热地叫了声：“奶奶。”旋即又跑回来拉靳北疆进门。

靳北疆本来想马上走，可鲁西洋拽着他的车后座耍赖：“不许你走，爷爷说了，受人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还没报恩呢，不许走，我得报恩。”

苏蔓蓁这才注意到门口的这个帅气少年，她愣了愣，感觉这里面肯定有事。出门的时候是杨跃进带着鲁西洋走的，回来却是一个不认识的男孩子将西洋送回家，我的西洋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西洋这么漂亮，难免有些坏孩子会起歪心思。这个男孩子又是谁？家里干什么的？有没有什么企图？我得弄弄清楚。

于是，她说：“进来坐片刻不打紧的，跟奶奶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奶奶，没啥大事儿，西洋会跟您说的。我先走了，家里我爷爷还等着我呢。”靳北疆觉着出来时间太久了，爷爷该着急了，所以还是想走。

鲁西洋死拽着靳北疆的车后座就是不肯撒手，一双好看的大眼睛浸满委屈和不舍。

“还是请你进来吧，说说怎么回事儿，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的。”苏蔓蓁的脸上虽然是客气地笑着，但语气里却有不悦和警惕。

靳北疆马上听出话里的意思了，可能被当成坏人了，唉！于是他略带尴尬地说好好好，我进去。又问苏蔓蓁，家里是否有电话，他得给他家里打个电话，要不他爷爷该着急了。

苏蔓蓁一听男孩子家里有电话，刚才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八十年代中后期，家里有电话的人家极少，一般都是有相当级别的领导，这样家庭出来的孩子应该不会太差，但是，也不能放松警惕！不管怎样，只要能打听清楚家世、背景、在哪里上学，就不怕他对西洋使坏。

进得门来，靳北疆跟着苏蔓蓁走到客厅电话旁，给爷爷家拨了过去。靳北疆压低声音跟爷爷说了一通后，捂着听筒下部，叫鲁伯仁：“鲁爷爷，我爷爷要跟您说话。”

鲁伯仁一直在客厅看报纸，刚才的事情他不大清楚，只是看见苏蔓蓁领着一个少年和鲁西洋走进来，然后就见这个少年在给什么人打电话，现在这个少年叫他听电话，他很诧异，走到电话旁，拿起听筒：“喂，我是鲁伯仁，您是……”

“鲁先生，我是靳正德。”电话那头，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

“什么？您，您，您是靳书记？”鲁伯仁看起来很激动，一旁的苏蔓蓁也一脸惊诧。

“您还好吗？”鲁伯仁接着问。

“咳，咳，还好，你还好吧？”

“好，好。托您的福。”

“我孙子靳北疆说在你家，给你们添麻烦了。”

鲁伯仁这才歪着头认真地看了看靳北疆：“不麻烦，不麻烦，他中午就在这吃饭，下午我让他回去，您放心吧！您多保重！改天去看您，挂了啊。”咔，电话挂了。他怕靳正德让靳北疆赶紧回家。

靳正德那头“唉”字才喊了一半，电话就挂了。

靳北疆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电话已经挂了。

鲁伯仁和苏蔓蓁两个人激动地围着靳北疆，不住地仔细端详，反复问询靳北疆他爷爷最近怎么样？听说已经退了，身体还好吧？你爷爷可是个好人哪，当年要不是你爷爷，我鲁伯仁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也许早就被斗死了，等等。

靳北疆被他们热情地围着，尴尬地应答。

靳正德和鲁伯仁的渊源算起来有两次。一次是在“五反”的时候，有人诬告鲁伯仁偷工减料，当时正是市长的靳正德没有听信谗言，命人进行了详尽地调查后，主持公道，救了鲁伯仁。第二次是在“反右”的时候。鲁伯仁当时是市政协委员。“整风”时，他给所在工厂的书记非常委婉地提了点儿管理上的意见。“反右”开始后，那个书记就想将鲁伯仁打成“右派”，当时靳正德已经是清北市市委书记了，了解了情况后，又替鲁伯仁讲了句公道话，才免了鲁伯仁的无妄之灾。

两次施救之恩呐！

“在这吃饭，一定要在这吃饭，奶奶亲自下厨。”苏蔓蓁激动地说。

靳北疆再不好说什么，点头答应了。

鲁西洋开心了，拉着靳北疆坐在沙发上看她画的画。

正在此时，鲁钢和杨跃进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一进门就看见鲁西洋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和一个少年翻着画册，才大出了口气。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杨跃进抚着心口说。

靳北疆打电话的时候，西洋已经简单地跟爷爷奶奶说了和妈妈走散的经过及靳北疆“救她”的事情。所以，当苏蔓蓁看见杨跃进进门的时候，冷冷地拿眼睛横了她一眼，没理她。

丢了鲁西洋这件事还真得怨杨跃进，杨跃进有时候是有点儿精神大条。在海澜广场，她遇见同事后就开始与同事天南海北地聊。等想起鲁西洋的时候，早就不知道闺女跑到哪里去了。她着急了，在海澜广场到处找，还去了书店、百货大楼，在海滩上走出好几里地，还是没找到，她快急疯了，也害怕极了，怕她婆婆跟她拼命，于是，她进百货大楼找了个电话，给正在厂里处理技术问题的鲁钢打电话，等鲁钢骑车飞奔到海澜广场，两个人又找了几圈，还是没有。鲁钢想打电话给家里问问西洋回家没有，杨跃进拦着，说如果没回家，爸妈知道了得急死，我们还是先回家看看吧，万一这个小妮子找不着妈妈自己回家了呢？毕竟鲁西洋记性极好，认识回家的路。如果没回家我们再做打算。于是，两个人才奔回来。

总之，虚惊一场，一切安好，关键是救了鲁西洋的少年还是鲁伯仁救命恩人的孙子，这缘分！

苏蔓蓁掌勺，鲁伯仁帮厨，杨跃进本来想进去帮忙将功补过，婆婆冷厉地说了声：“出去。”杨跃进一哆嗦，低眉顺眼地躲出去了。

鲁钢上下打量着靳北疆，觉着这个少年长得不赖，有点他当年的风范。

饭桌上，鲁钢问西洋：“洋洋，广场上那么多人，怎么就想起向靳哥哥求救了呢？”

“嗯，就是觉着这个哥哥挺亲切的，和爸爸一样英俊。”

鲁钢顿时心情大畅，面露得意之色。

“不过，爸爸，靳哥哥笑起来比你好看多了。”

“……”

饭后，鲁大江来了。

鲁大江刚从他姥姥家吃完饭，过来到奶奶家象征性地点个卯，也想看看他多日不见的小妹妹。

鲁大江刚进门的时候，正看见靳北疆半倚在沙发上，认真地看着妹妹弹钢琴，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靳北疆？”

“鲁大江？”

“你……”

“你，你怎么在我家？”

两人几乎同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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