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物是人非

白玉书院是魂修学盟在东洲的一大成员，也是在东洲最大的魂修学院，除了东郡本部，在东洲还有六大分院，遍布东洲全陆，可以说是揽尽东洲魂修人才，培养出了无数的知名魂修，让东洲魂修在五洲魂修之中举足轻重。

而位于青州的白玉学院院则是与东郡白玉学院本部齐名的魂修学院，虽然成立不过两百年，但在民间已经有‘青玉学院’的说法，是整个青州乃至东洲的骄傲。

青州地处五指山脉掌根处，伫立在东恒三国进军新秦的唯一要道上，曾经战乱不断，东恒三国与旧秦的战争打了几百年，青州城几近废墟，青州百姓更是苦不堪言。多年的布防建设，破防摧毁，青州人为了生存开始不断的适应杀戮，在老人们的故事里，那时的青州就是一片血腥地狱。

直到两百年前，青州白玉书院第一任院长李玄离力排众议，建白玉书院于青州，在魂修学盟的压力下，东恒三国再未越过五指山脉，重启战事。青州人迎来了从未想过的和平与繁荣，自此后，尽管旧秦分裂为西原七国，战火依旧，但青州一直处在和平之中。

坊间曾有传说，东恒三国最开始不顾白玉书院的存在，固执的继续进军，终于惹怒白玉书院，以李玄离为首的魂修数人，当夜斩杀东恒三国将领数百人，终于迫使东恒三国低下了头。

也有人说魂修学盟有规定，学院不可武力插手国与国之间的纷争，李玄离其实是派遣魂修，在同一天夜里，在东恒三国皇帝的床边分别放下了一枚写着青字的白玉牌，从此震慑三国，不敢越境。无论如何，白玉书院的成立的确为青州带来了许久未见的和平与繁荣。

而终于得到和平的青州人并不甘于这突然安定的生活，多年的血色地狱使他们不在相信和平一词，他们见识到了魂修的力量，他们疯狂的涌进这个刚刚成立，百业待兴的小书院，希望以自己的强大换来青州更久的安宁。

用李玄离的话来说，一群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硬生生的将书院抬高了三尺，咬住了世人的目光。尽管学院结业的学生很多都葬身在了东恒三国，但活下来的余珠却依然光耀了这个年轻的书院，‘青玉书院’也因此闻名天下。

由此，白玉书院在青州一直处于远高于朝廷的存在，百姓皆以李玄离为救世圣人，青州城中心至今竖着他的三丈玉像，而青州城也迫不得已一直处于朝廷与书院共同管辖的暧昧情况之中。

真是一代伟人啊！

林毅对着这玉像不禁感叹，他一个普普通通的青州人，看着李玄离的玉像难免会心生敬仰，特别是今天他就要去参加白玉书院的测试，如果成功通过，入院成为魂修，便也算是李玄离的弟子。

不过他倒也不是来特地参拜玉像的，赵爷爷的木雕店在青州西城，书院在东城，玉像就立在他的必经之路上，既然见到了，不免要多看看。所幸林毅的行李不多，一小包而已，春夏衣服，也是轻便，站的再久也不觉着累。

之所以背着行李，是因为如果测试不通过，林毅就该回家了。

他的家在梦里的那个位于五指山脉脚下的小山村，在那所孤儿院里，只是现在家里已经没人了，六个哥哥一个接一个的离开，现在他也离开了那里，整个孤儿院已经空荡荡的了。

林毅提前三个月来到了青州城，哥哥们花了这些年攒到的积蓄，让他进入白玉书院的内招班，这个内招班会培训学生书院招生时的测试内容，如果在内招班里通过了某项测试，正式测试时可以靠凭证直接通过这项测试。

这次测试的内容，林毅已经在内招班已经通过的七七八八了，只剩下三项必须在正式测试时测验的项目，也就是天赋的测试，这是三项无法通过后天弥补的测试，能不能通过全看运气，所以林毅尽管在内招班里成绩优异，但此时还是背上了行李，做好了回家的准备。

至于赵爷爷，其实和林毅并没有什么关系。他是林毅大哥-林慕白介绍的，可以在他的店里寄宿，不然青州城里客栈中住三个月，这笔花销也不是他们兄弟几人的积蓄能承担的，更别提在为林毅报名内招班花了一大笔钱之后。

一帮兄弟多年的心血，全在林毅能不能进入白玉书院，一举出人头地了。心中担子有些沉重，站在李玄离的玉雕前，多少有些平复心情的意味。

我一定会成功的，不要心急！林毅心中说着，终于撇开玉像，大步走向东城，走向白玉书院。

今天是白玉书院招生的第一天，规定今日只招收青州本地的学生以及参加了内招班的学生。

尽管如此，这会测试的队伍都已经排的很长了，四列队伍由白玉书院的大门吐出，纵穿三百米长的长青街一直延续到了神树园林前，幸好长青街足有三十米宽，能够让十辆马车并驾齐驱，这条路才不显得拥挤，甚至还有许多人在外围看热闹，是不是指指点点。

神树园林中有一棵和青州几乎同岁的老槐树，久经战乱却屹立不倒，一直被青州人视为精神象征，被称为青州神树，如今神树园林与白玉书院隔着长青街遥相呼应，象征着青州的历史与未来。

另一方面，神树园林也将白玉书院与园林另一边的灯红酒绿隔开，让学生们一心学习。

此刻，林毅正站在园林的另一边，站在青州最大酒楼览青楼的前面，望着已经排到神树园林背后的测试队伍，不禁摇了摇头，他在玉雕前发呆太久了！

叹了一口气，林毅一阵小跑赶紧加入了这四条长龙之中。

外围看热闹的人群吵吵嚷嚷，队伍里的人也喧喧闹闹。

长长的队伍里，林毅显得很特别，他很安静，显得很镇定，其实他只是在看着前方，白玉书院四个字离得太远，他看不清，身体随着人流一顿一顿的前进着，思考着他的一生可能在进入这道门以后就会彻底改变。

白玉书院规定了今天的招生范围，不是青州本地的考生只能等一天，明日再参加测验。

很多闲不住的人就在青州城里逛了起来，特别是白玉书院附近，很多人来这里探探这次测验的虚实，长青街那边还好，马路宽敞，人多了些也不拥挤，览青楼这边就已经急的不成样子了。

览青楼足足有六层楼，览青，览的是青州，身在顶楼便可览尽青州城，此刻莫说顶楼，一楼大厅都已是座无虚席，挤满了来着各地的来探虚实，看热闹的考生。再看整条街上，人来人往，肩并肩，脚踩脚，连旁边几大青楼都变成了考生们落脚看热闹的酒楼，整个东城，也就只有这个早上这么热闹了。

此时西城的木雕店里，来了个年轻人。

年轻人衣着素雅，但做工非常精致，价格不菲，一看就是一位富家子弟。

“老人家，这个木雕怎么卖？”年轻人指着赵爷爷最得意的三件作品中的那件人形奇物问道。这大概也是一个来参加白玉书院测验的考生，听口音不是本地人。

他与其他考生的选择不同，他选择来相对贫后些的西城逛逛，正巧走过赵爷爷的摊子，老人家精湛的雕工吸引了，就进店看了看，没成想还真有他想要的东西。

那件人形奇物的木雕仿佛有一种魔力，他看到的第一眼就感觉这件木雕对他的魂有着莫大的益处，能助他在魂修道路上走得更远。

惊喜之余，问价也显得彬彬有礼。不过老人的回答立刻让他有些恼火！

“这件不卖。”赵爷爷坐在门口摊前，头都没回，拒绝了年轻人购买的请求。

年轻人也是个经常逛市场的主，看这老头这架势，还以为对方看出了自己的迫切需求，想要坐地起价，顿时语气就不好了起来：“没得商量吗？”言语中带着些威胁的意味。

赵爷爷倒是一愣，随后转过头来，眼神冰冷的看着这个貌似有些背景的年轻人，。

“嗯。”

随着这一声“嗯”发出，年轻人顿时感觉眼皮狂跳，浑身灵力仿佛石沉大海般，无论怎么运转都没有反应。

他立马意识到自己踢上了铁板，心中暗叹青州果然是卧虎藏龙，同时强迫已经快僵住的身体做出反应。只见年轻人一个抱拳“前辈恕罪！是晚辈有眼无珠！恳请前辈高抬贵手！晚辈立马就滚！再也不出现在您面前！”年轻人反应极快，语速极快，可以看出，其求生欲很强。

老人也没有过多追究，回过了头，继续低头雕刻。

年轻人见状立即拔腿就跑，速度极快，仿佛受过专业的训练，转眼便在这是集市没了踪迹。

一个年轻人刚走，木雕店又来了一个年轻人，一副书生的打扮，站在摊前，静静的看着老人雕刻，老人没有看他，仿佛没有察觉摊子前多了一个人。

“那个年轻人魂有缺陷，那块木雕可以完善他的魂，不仅可以少受些皮肉之苦，还对未来的境界潜力有着不小的提升，对他来说大有裨益。”年轻人缓缓的开口，说出了刚才逃跑那个年轻人的难处。

年轻人开口的一瞬间，老人便抬起了头，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与差异，他的确没有察觉到这个年轻人的到来，对他来说这有些不可思议。随后听到年轻人说的话，脸色倒是有些古怪起来。老人也不做声，只是带着疑问的目光，一直看着年轻人。

年轻人被老人疑问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怵，“看着我干什么，藏巧于拙是个隐匿自己的好法子，代价就是自己会变得迟钝，你不清楚吗？”

老人闻言明显一愣，随后自嘲的笑了笑。随后又看向那个书生般的年轻人。他俩算是旧识，无仇无怨而且不熟，关系只能说见过面而已，不过如今对他来说，已经是久违的亲切之人了。

“已经不是这天下人，何必再管这天下事，那个年轻人无论有多悲惨，多需要这块木雕，都与我无关了。”算是对这个书生般的年轻人第一句话的某种解释。

书生听了这个回答明显有些意外，“啧啧啧，真是物是人非啊，不只现在的人变了，以前的人也变咯。”一副杞人忧天的语气，边说着边开始摆弄摊子上的木雕。

老人看着这个吊儿郎当的年轻人在那里摆弄，才突然反应过来，对方找自己肯定不是为了刚才那个年轻人的事。

“说吧，有什么事？”老人收拾好木胚和刻刀，打算和这个年轻人好好聊上一聊了。

“嘿嘿！”年轻人无耻的笑了笑，“也没啥大事，找你要点钱。”说着无耻的笑容更加的放肆了，“你是不知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你倒是有一技傍身，我这种到处逛的无用书生，每天都在为钱发愁。”说完满脸愁容，仿佛不给钱就要饿死了的穷书生。

老人又愣了一愣，今天让他愣住的事情有点多，快赶上过去几十年的事了。不过他没有多说，也没有多问，伸手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交给了他，引来旁人纷纷侧目。

“吃饭出行，银票就够了，灵玉什么的我相信你肯定会想法子搞到手的。”老人出手阔绰，没有一丝心疼，仿佛这一叠银票就是一叠厕纸。

“得嘞，您老还真是出手阔绰！”年轻人把银票快速数好后放进了怀里，口中依旧吊儿郎当的，“不过我也不白拿你钱，告诉你一个消息，等些时日你这店铺啊，还有旧人要来！”仿佛在做交易，年轻人笑盈盈的看着老人，想知道他这个消息值不值他怀里那叠银票。

老人闻言顿时目光一寒，他藏巧于拙在这个青州小店，就是不希望旧人找上他，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也是旧人，但没有什么交往，倒无所谓，如果再来旧人，这就让他有些恼火了。

年轻人一看对面用这种眼神看着他，但也不是害怕，但也开始辩解起来，“你又看着我干嘛，刚才你吓唬那个年轻人时，不经意间释放的灵力就能引来我，难道就引不来其他人？我只是碰巧在附近，来得快，向你讨点钱花，其他人肯定也有察觉的，只是来的早晚罢了。”

老人叹了口气，行踪暴露了，对他来说有些懊恼，但不是麻烦，既然已成事实，那就只能受着了。

年轻人看着老人的神态，发现他已经认命，不禁暗喜，“这就对咯，逃避什么呢，说不定后面还有好事呢。”

老人回过神，看着他轻笑道：“的确，说不定有好事呢，不知道你重游故土碰见什么好事了吗？”老人眼神温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锋利感。

果然，年轻人闻言终于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态度，“故地重游？能有什么好事呢，我不是刚说了吗，物是人非啊！物是人非啊！”

伴随着物是人非几个字，年轻人慢慢的离开了木雕店。

看着他走远，老人又拿出木胚和刻刀，继续雕刻起来。

仿佛在这木雕店什么也没有发生，担忧确实发生了什么，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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