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国书院学制分初中高三级,每级分天地玄黄四段,每段又分甲乙丙丁戊五等。书院评级制度也不按年限,而按学生综合成绩排名,每年重新分班。男院和女院的评定方式也不同,如姜清毓在中级天字丁班学生,而姜子衿在初级天乙班。
真真应了山门口那句院训—学如逆水行舟。
不进则退。
游园比试第二日,姜清毓仍是看别人比试居多。她方看女院高级班两位素有才名的师姐围棋起手,正待还要看却被文晏岚匆忙拉出人堆,一句话没说,拉着她就跑。
惊得姜清毓一叠声叫她慢点,慢点,注意仪态。
“哎哟管这劳什子的仪态,快快快,前面请让一让江湖救急江湖救急啊!”
“这到底怎么了,你急成这样?”
文晏岚拽着姜清毓跑了半柱香时间,喘着粗气同她解释:“事情突然一两句也说不清,等会儿,等会儿我阿、阿姐再、再同你细说,你跟我走就是了……”
校场边设了思辨考场,离木樨林那边有段距离。文晏岚将姜清毓带过来,一叠声道跑死人了,便有相熟的师姐妹递来温好的蜂蜜水。
姜清毓跑得嗓子眼发干,也不客气喝了一杯。等她方歇了两歇,文晏锦才同她说明事情原委。
原是她们高级天甲班同男院那边的天甲班定了今日对论,哪晓得方才临上场前一姑娘却紧张到撅了过去。事发突然,文晏岚匆忙之间出去搬救兵,逮住姜清毓便拉了过来。
“文晏师姐,师姐们……我……”
她一个中级班的小姑娘,引经据典都勉强,怎能与男院那些过了科考的士子对论?怕是……想输得好看点也难吧。
文晏锦看着小姑娘一张清艳出尘的脸上满是茫然,失笑细语道:“清毓,今日又要劳烦你帮我一回。你我虽说只是师姐妹,但也用不着如此生疏的,你若不介意,咱们以姐妹相称便可。你别害怕,这对论说起来严肃,实则也没什么,你就当只是上去凑个热闹,输了不打紧。”
思辨场中央竖着一面幽兰屏风,一说往年时常有男学生上去见了貌美女学生后就变得口拙舌笨,本是十拿十稳的事反让女院胜了;一说某女院学生与某男学生对论后,回家便要退婚甘愿给那男学生做妾;一说这思辨场上对论是假,变相给人相看是真,每年在思辨场上看对眼的男女学生实在不少云云。后来在男女院的共同要求下,便有了这道屏风,还煞有其事取了“断幽”之名。
这思辨场上的对论往年也极受瞩目,却都没料到今年尤甚--在本轮主考官踏上思辨台的瞬间。
“这是……是那位世子?”
“我昨日听说这位世子在校场主考,今日怎么?”
“天爷啊,是世子爷……”
“真是那位高岭之花?”
……
姜清毓在一众艳羡的目光里直起身来,赶鸭子上架上了台,心里叫苦不迭。
陵东王是大邺朝唯一的世袭异姓王。陵东姬氏祖辈曾和大邺的开国皇帝一起于铁马金戈中打下大邺朝的江山,却深谙功高震主之典故,在先帝正式登基后便辞了军事要职,推说要颐养天年享享清福。先帝爷也不是卸磨杀驴无情无义之辈,感念兄弟情义,便封了大邺开国至今唯一一位异姓王。
陵东姬氏只做纯臣,极少插手朝堂之事,姬氏子孙中虽也有入仕者,却可谓是自成一派的一股清流。也正是因为这种不争不抢,韬光养晦,国之危难时挺身而出的识时务,方才盛宠不衰。
而本朝陵东王姬眠从老陵东王手中接过苦心经营百年的王府时,天下人都道他是撞大运投了一个好胎,不仅坐拥偌大家业权势,更是娇妻在怀。他出身贵胄,有国公府作岳家,又与天子同为连襟,这是何等的煊赫贵不可言!可姬眠醉心山水,一年中有大半年都在外头游山玩水,别说为朝廷分忧,就是陵东封地的军务庶务都是老王爷代管着的。
这样的生活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可不就是撞了大运嘛!
这位世子殿下就出生在这样的背景中。他未如天下人所预料长成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二世祖,自出生起便由祖父抚养,师从名师散陵山人,完全脱离他父亲的影响长成了一棵笔直的小树苗。
他去岁以十甲的好名次从报国书院结业,虽未参加科考,却得圣上有经世之才的赞扬。
他在报国书院读书时也不是总在的,甚至时常不在盛京,来京也总是来去匆匆见首不见尾,显得更加神秘。
坊间曾传白河岸边花魁娘子杜如月以琵琶相邀世子,倒给千金只求春宵一刻的趣事。那杜如月年少成名,虽说放浪形骸阅人无数,却是卖艺不卖身的,能得她如此打趣,可以想见其清雅俊秀。是以虽鲜少人得见世子真容,却并不妨碍盛京小娘子们心中仰慕。
一群穿着藤紫院服的女孩儿伸长了脖子张望,想要一睹传言中清贵端方的世子殿下是何模样,究竟禁不禁得起打量。却只看见一道挺拔的烟灰色背影,竟是看不真切也听不真切。
一群男学生也只模糊见着一个子娇小面容模糊身穿藤紫院服的姑娘缓步上了思辨台在屏风前站定,有目力过人者惊鸿一瞥惊为天人。
姜清毓先行了一礼,垂着头抿了抿唇:“小女所学浅陋,若有贻笑大方之处还请师兄指正。”她捏了捏垂在两侧的衣摆,嗓音里透着紧张。
由主考官随场出辩题。
姜清毓垂着头,听见一个淡然如清泉醴酒的声音道:“本场辩题,非礼勿视。开始吧。”
姜清毓一惊,这位主考官的声音竟似她在八角亭外听见的那个声音。屏风对面的师兄等她起辩,算是让她。
姜清毓却抬头飞快觑了一眼主考官的模样。
是她眼花了吧,怎么可能,竟然是……
……
“原来如此,受教了。小女所学实不及师兄万一,让师兄见笑了。”
“哪里话,师妹学识颇丰,何必妄自菲薄?”
男院张祺胜,得分十五。
姜清毓下了台,一群女孩围上来,七嘴八舌问个不停。她也没听明白都说了什么。
“师姐对不住我输了。”
“清毓你能上去就已是帮了我大忙。若你不嫌弃,我便唤你的闺名阿芙,你就叫我一声锦姐姐吧。”
“不,若是我们上去,不一定能做得比姜师妹你更好。”
“师妹师妹,你对论时那位主考官是何模样,你可看清了?”
“师姐,他长得是不是传闻里那样好看?”
唐初甯也扭扭捏捏地站到她对面来,三分嫌弃三分自我懊恼:“你……我收回我的话,对不住,我不该那样说你。对了,你看清那位世子长什么样了么,可堪高岭之花此名?”
……
姑娘,咱能不能矜持一点?
文晏锦看着一群小姑娘凑做一堆好奇地围住姜清毓,感叹小姑娘之间的友谊,有时就是突然又奇妙啊。
那位世子殿下的两位姻亲妹妹就在诸位跟前站着,诸位舍近求远问她这个外人?姜清毓百思不得其解。
男院第二轮对论者,韩修。文晏岚一听是自家准姐夫,双目放光跃跃欲试:“我去,我去!”
第二轮女院文晏岚胜,得分十五。她眉开眼笑地跑下思辨台:“阿姐你看,我赢了!”文晏锦失笑,帮她捋了捋绶带上的折痕:“你呀,当大家看不明白韩公子给你放了多少水吗?”
“那不管,反正我赢了!是吧阿姐。”她拉着文晏锦的胳臂摇啊摇,眨巴着一双丹凤眼,像一只求抚摸的黏人小猫。
文晏锦温柔的笑:“是,我们阿岚很厉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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