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黑猫青狗也狷狂

冬天的山，冬天的河，冬天的河水不结冰，怀河的清水也不断流。

回程的班车还见不到影子，春阿庆沿着怀河岸的路往宁国府的方向走，陌生的路上见不到几个行人，过年的日子快了，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但阿庆很闲，他让自己很闲，看书复习不存在，指点江山意气风发也不存在，宁国府的日子就是岁月静好。

冬天野外除了天上的飞鸟也看不见小动物，蚂蚁虫子已回窝，田鼠兔子早就销声匿迹，春阿庆捡两个矿泉水瓶子，打算抓一些小田鸡，小老鼠，直到坐在怀河护坡底的平台，他才发现自己错的厉害，这是冬天。这个草衰叶落的季节生命原来已经冬眠。

在天启庙的花鸟宠物市场，春阿庆买了一笼白鼠，他这个年纪，已经脱离了玩宠物小白鼠的低级趣味，在这里一般是大人带着孩子，大呼小叫的样子围着鼠笼子买几个，事实上不管小白鼠还是荷兰猪，看起来都很蠢萌，最能抓孩子的心。店主看他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居然玩小白鼠，也有些奇怪，再问两句和他搭讪，春阿庆不理他，付了钱提着笼子自顾离开。

真是个怪人，店主想。

回到家里，春阿庆拿一个白鼠在盆里，白鼠蹲在一边一动不动，但两边的胡须不停抖动，两只墨绿色的绿豆眼看着他。

春阿庆的意识侵入白鼠的脑部，并没有什么防护机制，有也似乎没得卵用。摆动如柳枝的意识触须，如花儿盛开一般，笼罩着搪瓷脸盆开始窥探鼠脑的运行规则。

府立图书馆关于人体和动物解剖的书也不多，春阿庆三天也就翻完，虽然用处不大，但让他少走了好多弯路。

三万万五千万的意识，让他可以观察到小白鼠任何细微的生化活动。他可以并行观测到大脑各处区域，如何发出何种频率的生物电脉冲群，通过怎样的通道多久作用到某个肌群，产生动作。

除夕的中午，春阿庆已经可以模拟生物电指令脉冲，理解各种脉冲编码，达到控制小白鼠的任何肌群程度了，鼠脑中每一个区域的具体功效作用，已经基本理解，并做到有效模拟，甚至还可以替换打印，做到无损取代。

这已经是人族了不起的成就。为此，一笼小白鼠已经大部分光荣地蜕变成机器鼠。

下一步，可以去研究脑容量大一些的动物了。这时候有敲门声传来，春阿庆打开门，是保安大哥，“阿庆，我就知道你在，看你几天没有下楼了，过来看看。顺便请你去吃饺子。”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又过年了，又长大一岁。春阿庆不再是少年。

和几个保安一起欢欢喜喜吃完饺子，看了会一年一度的春节电视大综艺，春阿庆和保安告辞，并感谢他们的款待。这两年蓝带枫林的保安对他一直很好，不管是何缘故，得念记人家的好，他们家除了空空如也的房子也没有什么被惦记的。

穿过一片草地，有回家的近路，阿庆一般不会走这里，因为草地里的铺的石板距离太别扭，走在上面可以令人发狂！

路灯下的阴影里，有一只黑猫张着碧绿的眼蹲着看稀稀拉拉的路人，除夕夜这种小区的小径上，除了孩子在嬉耍顽皮，没有几个大人。

春阿庆的单体意识很奇异，可以形成一个类似隐身衣的空间，自己的气息会被屏蔽隐藏，没有人可以感觉到他的存在，这是他年幼时独自领悟的技巧，那是一个雨天，他站在楼道的平台不想回家，妈妈在发脾气，摔东西，外面的雨水落在头发上落在身上有点不好受。

看着动画片长大的孩子很幼稚，阿庆想，他要做一个没人能看见的避风港，于是食指便在墙角指指划划，意念附着在前面的指痕之间，就像突然出现的肥皂泡，他毫不犹豫钻进去，薄膜贴在身上，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他小心翼翼开门回家，妈妈真的看不见！

随着单体意识的数量增加，释放这个技巧更加自如。

黑猫的大脑比白鼠复杂许多，但基本的功能框架有很高的相似度，他先阻断黑猫的主意识，让小猫咪主意识进入睡眠状态，这样他才可以为所欲为。

意识群就像高速扫描机器，不用多久，他便厘清了猫脑的生物电脉冲的主频以及特异性编码，虽然和小白鼠有点差异，但大体上可以兼容，现在的他已经初步理解，并能模拟各种脑部生物电流脉冲指令，渐渐熟悉黑猫的运动机制。

一群小孩在附近打闹，闹着闹着忽然打出了真火，彼此间出手也没有那么顾忌，嘭嘭嘭的声音有些瘆人，小孩子打架本来就没有分寸。

阿庆有些烦，这些熊孩子出手真的不知轻重，打坏了一两个几家子这个年没法过了。因此他心念一动，黑猫嗷的一声跳出荫影，朝几个熊孩子扑了过去。

黑猫的叫声有点凄厉，胆小的孩子猛一哆嗦，几个胆子大的发现眼前是个破猫，刚想笑出声来，异变突起，只见那黑猫一扭身，朝最大最威猛的孩子王飞扑过去，慌乱中有人将他撞倒在地，这孩子并不像外表那样强壮。

黑猫一跃而过，悄无声息安然落上花坛，踮着脚尖转过身毛发炸立，爪子前举划过脑袋，嗷呜嗷呜又吼了一段长音。

一个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的孩子大叫：“妖猫来了！”然后撒腿往家就跑。

一声妖猫，几个孩子浑身就起鸡皮疙瘩，再看那黑猫，碧绿的眼睛散发着幽光有些刺眼，猛然黑猫跳起抖抖身体，一身的毛刺就像要飙出来。

熊孩子们再也坚持不住，哄的一声跑散，那个倒霉的孩子王连滚带爬一溜烟就不见了影子。

阿庆走出影子，放过黑猫，让它跑进草丛里睡觉，然后回家。

一条栓在楼下狗屋的狗朝他狂吠，狗狗的第六感很灵敏，它嗅到了未知的危险。狗主人听见狗狗有些恐惧的叫声，打开门窗看过来，接着拿出一枝强光手电再照照，一切如常，没有发现什么危险东西。

停在离狗狗不远处的影里，三万万五千万意识如风扫过，覆盖了狗狗的脑子，狂吠的声音渐渐平息，当春阿庆的意识阻断狗狗的主脑意识时，它倒伏在狗屋里安静下来。

半刻钟后，狗狗抬起头，爬出狗屋，在周边来回走动，狗链子哗哗作响，阻碍着它的活动范围。忽然狗狗歪着脑袋往上看，抬起前爪搭在狗屋上面，铁链的一头，被狗主人随随便便绕在一根木桩上面，狗爪扒弄几下，狗链自然解开。

对面三楼的地方，有个熊孩子在玩爸爸早几天买的数码相机，这大晚上，天也黑漆嘛乌的，除了对面的楼，只有几枝路灯也没什么可拍的，忽然底下的大狗叫了起来，引起熊孩子的兴趣，他把相机对着狗狗，拍起夜景视频。

接下来狗狗的神奇表现，让熊孩子惊掉一地下巴，狗狗在周边转了一圈，莫名其妙做出各种古怪动作，最后竟然朝他呲牙看了一眼，才走回去把狗链子栓好自己爬进狗屋。熊孩子的心脏一直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哇嚓喊一声，这狗狗成精了。

春阿庆回到家，心情是愉悦的，今晚的收获巨大，一只猫，一只狗，都比较顺利，没有出什么意外，这让他信心倍增。

从猫狗到人，这跨度虽然很大，但是肯定不是看不见首尾的太遥远。过些天，黑山动物园开门了，他必须去看看，也许这个季节温度低，大多数动物不会出来，但总归是有办法的。

几天没有正经睡眠，春阿庆有些疲倦，他烧了水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钻进被窝闭眼养精神。

这时候三楼的熊孩子已经平复激动的心情，独自一个人跑房间里细细观看了一遍视频，虽然由于光线的原因画面比较暗淡，但视频中一条妖异的狗，再次吓坏了他幼小的心灵。

熊孩子的一家子的大人正聚一起打麻将，没工夫理会顽皮的熊孩子。只是熊妈妈远远看孩子的神色不对，丢下看得入迷的电视节目，走过去靠一下孩子的头，问发生了什么事。

看到视频妈妈也大吃一惊，结果一家子麻将也不打了，电视也不看了，将数码相机连上电视机看视频。随着画面的播放，这家子一时噤若寒蝉。

有人跑到阳台看看，跟电视机里的画面对比一下，汗毛倒立，嗓子眼干渴无比。许久之后，相互告诫不要声张，接着码了几牌，众人心不在焉兴趣了了，各自回家。

这时候，小区的楼下已经翻开了锅，一群大人领着孩子，在小区的树丛里，搜寻着所谓的妖猫，大呼小叫的手电筒乱晃，一时间好不快活。

胡天黑地睡在草丛里的黑猫，被这群老少爷们惊醒，脑海的三万万五千万意念残留控制还没有完全消散，还能继续影响到黑猫的某些行为。黑猫从草丛里窜出来，立刻有孩子惊呼就是它，大人小孩马上扑过来看奇迹。

黑猫从人群的空隙蹿过，迅速跳上一棵树的树冠，朝一干大大小小嗷乌惨叫一声，然后腾空飞起，空中飘飘忽忽连续换了三处落脚点，最后跳上围墙，风骚地走了一段距离，再跳跃几下逃走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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