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①时移物易,不过美人见白头,英雄息壮志。
转眼,白璧无暇已来到这户贫穷善良的人家将近两个月了,它的伤口已经痊愈了,虽是痊愈,但身体却是还有点发虚,因为这户人家实在是一贫如洗,少见荤腥,能揭开锅盖已是万幸。
等白璧无暇行动不成大问题的时候,它便趁着月黑风高,偷偷潜进密林,当然它没有马上潜回它出世的墓地打探消息,因为尚未完全复原,加之现在灵智大进,细细想来,还多亏了陈满那帮人,它才能从密林的一头行走到这里。
此番潜入密林,白璧无暇的目的却是猎食,近来少有荤腥,口腹之欲被压制得死死的,奈何条件有限,容不得它有任何挑食的选择,现在终于可以出来逛逛,开开荤了。
这日,白璧无瑕第一次潜进密林,但是它只是在密林边缘游荡,不敢深入,人贵有自知之明,白璧无瑕亦是如此,如今凡猫一只,过往高深道行烟消云散,随便一只大狗都未必能对付。
月下,白璧无瑕警惕地小心翼翼潜进,走走停停,边走边嗅,细细倾听,不断扭着头观望这片密林里的微小动静,等待抓获猎物。
“吱吱!吱吱!”声音虽是微弱,却是瞒不过白璧无瑕的耳朵,猎物终于出现,听起来像是老鼠的声音,白璧无瑕沿着那声音方向徐徐前进,边走边听。
不多时,白璧无瑕在一个离他不远的土堆附近见到了一只大老鼠,此刻,那老鼠丝毫未察觉到白璧无暇的到来,正在背对着白璧无瑕,对着土堆的一个洞口“吱吱”一通,似在呼朋唤友,或许一只猫突然出现在密林里太过突兀了吧。
白璧无瑕见到如此肥硕的老鼠,顿时惊喜无比,不过它未有失去理智,而是更加小心翼翼匍匐前进,等待与那老鼠的距离接近他的攻击极限之后再发起进攻。
却见白璧无暇离那老鼠越来越近了,十步,九步,八步……等到五部的时候,只见白璧无暇开始做出攻击之势,双眼紧紧盯着老鼠一动不动,身体虽是匍匐于地面,前半身却后倾,屁股撅起,鸡毛掸子般大的尾巴小幅下垂摆动,后腿也开始不断轻轻挪动,蹬着地面调整最佳攻击姿势。
“吱吱!”洞穴口内也传出了老鼠的叫声,似乎在回应洞外的老鼠,洞内的老鼠头颅刚刚伸出洞外,见到洞外的老鼠,刚想再继续走出洞外,不过面前一晃,却是呆在了原地。
“嗖”的一声,一道比老鼠大了一圈的黑影似乎从天而降般,迅疾地出现于洞外老鼠的身后,洞外老鼠甚至都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已被那道黑影用嘴给叼了起来。
“吱吱!吱吱!”待洞内的老鼠反应过来的时候,吓得魂飞魄散,警告之声马上从其口中发出,但为时已晚了,那道身影看都不看它,一转眼就叼着它同伴转身消失在了茫茫黑夜之中。
那黑影自然是白璧无瑕了,此刻的白璧无暇心中兴奋到极点,一只大老鼠,够他饱餐一顿了,但他却不曾想过独享这顿美餐,而是想到了阮官人一家,想与他们共享。
自从白璧无瑕来到阮官人一家,他将阮官人一家的处境都默默看在眼中,阮官人夫妇愈发消瘦了,原因无它,食物愈来愈匮乏,夫妇俩无奈之下,只得克制口腹之欲,从牙口中省下粮食,尽可能多留给阮小凤姐弟俩,这对姐弟俩本就比平常孩子瘦小,只因缺乏食物,兵荒马乱之下的无奈啊。
“咕噜咕噜……”白璧无瑕喉发出低沉的声音,一路小心翼翼地叼着那大老鼠返回阮家,“吱吱!吱吱!”那大老鼠由初时地担惊受怕变成了鱼死网破,一路上嚎叫不停,不断挣扎,不甘心就此结束自己的一生。
白璧无瑕被其弄得厌烦了,松开嘴,将其放于地面上,那老鼠见有机会逃跑了,便不管不顾拼命逃窜。
然而,不多时,那老鼠却觉身后冷寒之气飘来,不觉身体哆嗦,竟是速度变慢了,正当其想鼓起勇气再次提速的时候,一张大口又从其后颈处把它叼了起来,“吱吱吱!”老鼠不断出声,身体不断挣扎,似乎无赖一般,似乎在说:“刚刚是我大意了,不算!不算!”
白璧无瑕也不理会那老鼠,自顾自赶路,但行一段路,再是放下老鼠,任老鼠逃跑,再捉住老鼠,如此十数次,那老鼠如今已是心如死灰,双眼无神,既不叫,也不挣扎了,似乎深感命运无常,深深无奈。
黎明时分,白璧无瑕赶回了阮家,路上出奇的顺利。
月光如水,微风吹面,更有花香扑鼻而来,白璧无暇放下那老鼠,对那老鼠竟是不管不顾,独自欣赏起这月光下的美景。
也许,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②记得那人也很喜欢蔷薇,他说,他人生中第一次接触的花便是蔷薇,而且是篱笆似的蔷薇,每到花开时节,蜂蝶起舞之时,孩提时代的自己还会天真地去捉蜂蝶,想让它们组成一个窝,这样就能时常陪伴自己,当发现蜂蝶宁死也不愿陪伴自己的时候,竟是“哇”的哭了。
可是,那人又去了哪里,难道他也如这蜂蝶一样,宁死也不愿陪伴自己吗?“喵呜!喵呜!”睹物思人,白璧无瑕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情感,莫名悲伤起来。
那老鼠本来早有一死之心,不做任何幻想,但瞥见白璧无暇的状况,越看越是不对劲,心中又升起了逃跑的念头,再是瞥见白璧无瑕无丝毫提防它的意思,抓准时机,一溜烟跑到了密密麻麻的蔷薇枝干上,提心吊胆地躲藏了起来。
可惜白璧无瑕不是普通的猫,而是一只开启了灵智的猫,其灵智已是非寻常人可比了,更不用说一只未开灵智的老鼠了。
“喵呜!喵呜!”不断嚎叫,却唤不来最熟悉的人,唤不来那个人的拥抱,他去了哪里了?数月以来,这个问题时常困扰白璧无瑕,让其苦恼无比。
一阵发泄过后,白璧无瑕渐渐平静,此时再看向那刚刚老鼠待着的地方,空空如也,老鼠早已溜之大吉了,眼见如此,白璧无瑕胸中火冒三丈,本猫不发威,还当本猫是病猫不成?
白璧无瑕一身毛茸茸的毛发在微风吹拂下“簌簌”而动,如同一朵蒲公英在月下嫣然绽放,当他走动的时候,那朵蒲公英也是随风起舞,飘逸无比。
“小白,啊……哦!”阮官人屋子这里,门“吱呀”一声,却是被推开了,说话的却是阮易书,他揉揉眼睛,睡眼惺忪道:“烦死了,小白,你还让不让人睡觉啊。”说完话,其人却是走向了蔷薇边上,看样子是出来方便的。
不巧的是,阮易书方便的地方却是很靠近老鼠躲藏的地方,那老鼠虽是淋了一身尿,却是丝毫不敢乱动,实在是太无辜了,天有不测风云,莫过如是。
方便过后,阮易书走到白璧无瑕边上,蹲下身子,将白璧无瑕抱起来,在其脸颊上轻轻亲了一口,宠爱道:“嗷嗷!走,回去睡觉。”也不管白璧无瑕如何动作,径直带着他向屋内走去,门“吱呀”一声,又关闭了。
随着人与猫的远去,月下又平静了,那老鼠见脚步远去后,拖着湿漉漉的身子从蔷薇枝干上战战巍巍地下来,显然,它福大命大,安然无恙了,只见月下一道身影,正沿着白璧无暇来时的路反向而去。
屋内,“喵呜!喵呜!”“小白,你不乖了快点睡觉!”“嗷嗷!”此刻,白璧无瑕被阮易书搂在怀里,不一会儿,鼾声起,阮易书又睡下了,白璧无瑕却是一脸无奈,“咕噜咕噜……”
清晨,闭着眼睛的阮易书总算醒来了,“小白,睡得可好?”一觉醒来,阮易书精神焕发,感觉身体异样,再是一个翻身,见到了此刻正闭合着眼,发出低沉“咕噜咕噜”的白璧无瑕,其人心情大好道。
“喵呜!喵呜!”白璧无瑕拉长了声音,抖动胡须,委屈回道,谁让你破坏了本猫的好事啊。
“嗯,好委屈的样子,难道不想和我待一起?”阮易书瞪着大眼,注视白璧无瑕,怀疑地说道。
“呜!喵呜!”白璧无暇又拉长了声音,只可惜,人猫语言不通,愈发想要表达,愈发误会。“看来你还是比较喜欢姐姐呀,姐姐每次都喂好吃的给你,我都没喂过,真是这样么?”阮易书似有失望,自言道。
话到此处,白璧无瑕知道多言无益,纵身一跃,跳下卧榻,一溜烟出到门外了。出到门外的白璧无暇想起夜里那老鼠,忿忿不平,径直来到了蔷薇篱笆处,准备揪出那老鼠,好好教训一顿。
但眼前晨光遍地金黄,蔷薇含露芬芳,飞鸟初起喧嚣,最是一日非凡,哪里还有老鼠的影子呢?“喵呜!喵呜!”白璧无瑕不甘地嚎叫,原来不只做人难,做猫也难呀。
①——唐·刘希夷《代悲白头翁》
②——北宋·张先《千秋岁·数声鶗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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