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开创小世界（二）

这位学者住在比贫民窟好不了多少的大院内，形形色色的乞丐、抽大烟的、拉皮条的、懒惰不堪的、犯事在逃的，总之，人类社会不愿意收留的人，都聚集在这里。

“这里面真的住着一个学者吗？”周玉指捏起鼻子，以免吸到大烟的气味。

“我当时也很惊讶。”乐得闻小心翼翼地提起自己的乐师华袍，以免被地上的污水弄脏。

轻浮的男男女女朝乐得闻吹口哨，拉皮条的老女人也笑着赶过来，想要把乐得闻拉入她的“团队”中。

乐得闻伸出白皙的手指，在空中弹拨了几下，肉眼可见的透明波纹从他指尖生出，朝四周奔涌而去，瞬间清空了附近，所有人都被波纹击倒，地上的积水也被推走，露出有些泥泞的地面。

“是修法者！”拉皮条的惊恐地喊了一声，连滚带爬地逃走。

其他人也迅速和乐得闻拉开距离，之前朝他吹口哨的，更是躲在人群中，不停地颤抖，生怕修法者大人一个不高兴就把自己杀了。

解决了大院中微不足道的插曲后，周玉指和乐得闻两人进入了一间勉强能称之为房子的木屋，胡子拉碴、怎么看也不像是学者的中年男人正端坐在桌旁，仔细观察桌子上的一只甲壳虫尸体。

看到乐得闻后，胡子拉碴的学者热情地说道：“啊，乐乐师，好久不见，还有这位从没见过的朋友，请坐，我这里有非常干净的清茶。哦，小心，不要碰到屋顶上的龙骨。”

屋梁上吊着一根足有一米长的巨大骨骼化石。

“这是什么？”周玉指问道。

还有，“乐乐师”是怎样拗口的称呼啊？

“一只古代生物死后，它手指的一节指骨石化，便形成了化石，其中一半落到了我的手里，被吊在房梁上，我怀疑这根龙骨的主人是客刃巨龙的祖先。”学者兴奋地介绍道，“这是我二十多年的钻研生涯中最大的收获。”

“这么说一节指骨就有两米长，那这条巨龙可比达罗大多了，真的是客刃巨龙的祖先吗？客刃巨龙越长越差劲？”周玉指看着巨大的龙骨，说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学者搓了搓手，“自然界中，不见得大就一定适合生存，太过庞大的生物，保持活着需要的能量就越多，自然界根本供养不起，很容易灭绝。”

他拿起甲壳虫的尸体，继续说道：“相反，这种渺小、脆弱的生命，普通人都可以一只手捏死好几只，却从来不会灭绝，哪怕在达罗统治的大密林中，也有它们的身影。试想一下，如果所有的人类，体型都变成现在的四分之一，还会有生存空间的困扰吗？”

“不会有，”周玉指说道，“但同样，达罗也会在几百年前就占领峦域，我无法想象一个五十厘米都不到的金沐道如何与达罗交战，乌塞又是如何种植比他还高的魔药。”

学者笑了起来，用拿过甲壳虫尸体的手拿起茶壶，问道：“乌塞种植的最高的魔药是什么？有记载是兵柱，高达三十米，至今还矗立在魔药堂总堂中，对于这样的兵柱来说，乌塞是一米八还是八，有什么区别呢？”

不等周玉指回答，他又接着说道：“客刃巨龙达罗，据说尾巴便有二十米长，整个身体长达百米，金沐道无论是五十厘米还是五米，对达罗而言，又有什么区别呢？就像一只蚂蚁和一只甲壳虫，大小相差悬殊，但对我们人类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金沐道和乌塞真正能和达罗分庭抗礼的，真正留给人类的，是他们的知识啊，术法的知识，魔药的知识，正是这些知识，使我们人类能在达罗的威胁下苟延残喘。”

周玉指还是不认同学者的话，但终究没有反驳。

学者倒完茶，推给周玉指和乐得闻两人，继续拨弄着手中的甲壳虫尸体：“当然了，体型太小也不行，像蚂蚁那样的动物，一个个体便能举起相当于自身重量上百倍的重物，还能建造精巧的蚁穴，但他们实在是太小了，即便是我们普通的人类孩子，也能轻松推翻它们费尽心力建造的巨大城市，让它们几代人的努力毁于一旦。而且那样小的动物，产生不了神智，没有智慧，就不可能掌握世界的权柄。”

周玉指抓住时机，问道：“那学者先生，如果我们假设蚂蚁拥有了神智，会怎样？”

“那就非常可怕了，”学者放下甲壳虫尸体，说道，“如果他们拥有智慧，就会建造工具，逾越自然战斗力的差距，就像古代的人类用弓箭长矛驱逐力量远大于我们的剑齿虎一般，同时，它们还会建造自己的国度，拥有自己的一套社会体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只蚁后统领一群蚂蚁，每个蚁群之间没有丝毫的联系。当然，最可怕的是，如果它们拥有了神智，就有可能开发精神力，修行术法，那时几只蚂蚁便能杀死一个普通人。”

周玉指点头。学者的话，点出了他和乐得闻创建的小世界与人类社会、甚至是达罗巨龙比肩的两条道路，以术法为代表的超凡力量，以制造能力为代表的科技力量。

目前来看，他的魔药家庭，未来应该是要走超凡力量道路的，毕竟魔药天生就是超凡物种，逍遥的剑叶无坚不摧，如果他能脱离大地自由行走，除去修法者外，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即便他的身高不到半米。

至于乐得闻的创世园小世界如何发展，得看以后的情况了，毕竟现在他的小世界除去被册封为“众神之长”的函柯外，连个影子都还没有。

函柯本人应该走的是超凡力量道路，短短的半天时间，他就已经能够冥想、产生精神力量了，现在正端坐在周玉指家中，照看蜂后。

学者没有注意到周玉指的沉默，总结道：“总之，如果蚂蚁这样小的生命获得了神智，那它们的潜力将会大到惊人。”

乐得闻抓住时机，问学者：“我想在现实世界中，即便是有术法和魔药两大体系，也没办法让蚂蚁获得神智吧。或者退一步，让只有我们一个指节大小的生物获得神智，应该也是非常困难的，以你的学识，有没有什么思路呢？”

他开始套话了。

可怜的学者一生都浸淫在生物学研究中，根本听不出乐得闻话中有话，他咽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说道：“如果现在摆出一个人类指节大小的生命，确实没办法让他们获得神智，但是在自然界中，拥有神智的指节生物也不是不能出现。”

“怎么做？”乐得闻立刻问道，就差把“期待”两个字写脸上了。

学者说道：“这就涉及到我创立的‘进化学’了，短时间内也和你们说不清楚，我长话短说吧。你们看这根龙骨，客刃巨龙的祖先，自然界根本供养不起这样庞大的生命，为了种群的存活，巨龙的后代就会越来越小，一直小到自然界可以供养为止，就是今天长达百米的客刃巨龙。”

“这么说客刃巨龙能决定自己生下来的孩子大小？可是人类并不能能像客刃巨龙这样啊。”乐得闻说道。

“不不不，”学者摇头，“你们想的太简单了，进化是一段漫长的旅程。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样的发现，就是人类生下来的后代身高各自不一，有一定的变化范围，但很少和父母的身高差异过大。”

两人点头，这是常识，比如只有一米六的父母，几乎不可能生出一米九的孩子。

“这就对了，远古巨龙也是如此，它们每一代生下来的孩子都大小不一，但与父辈差别不大。在自然界中，两百八十米的巨龙总归比三百米的巨龙更容易生存，因为他们需要的能量更少，而这两百八十米巨龙生下来的后代一般在两百六十米到三百米之间，三百米的巨龙会被淘汰，两百六十米的活下来，以此类推，直到如今的客刃巨龙，身长百米左右，数量也不多，自然界完全能供养得起，于是客刃巨龙族群的大小便固定下来了。”学者侃侃而谈，“试想，如果人类的活动范围只有池沼区这么大，那么经过漫长的时间，也许我们会进化到只有小猫小狗那么大。”

周玉指被学者的理论惊艳到了，不禁问道：“确实是新颖的理论，有办法证明吗？”

他的话让学者低下了高昂的头颅，气势突然消散。

“这只是我在长期的研究过程中，根据发现的线索推理出来的学说和学说的推广猜测，没有办法证明，生物的演化需要很长时间，可能以千年甚至万年计。”

“千年？”乐得闻皱眉，这时间太长了。

片刻后，他又问：“如果是短命生物呢？据你所说，进化的原因应该是迭代，那么迭代越快，理论上进化也会越快。”

“话是这么说没错，”学者点头，“但短命的动物，一出生就成熟，不到两天就开始考虑传宗接代，生下孩子就要死去，一生都在奔波，哪有时间产生神智、发展文明？”

乐得闻“哦”了一声。

对学者而言，这是个难以逾越的障碍，但对他们而言，这个障碍甚至不能称之为障碍。有神灵液在手，还怕开不了智？

接下来，两人又询问了一些关于进化学的事情，引导进化的注意事项，学者知无不言，完全没有注意其中的古怪，就是普通人哪里会问如此细致但又不切实际的问题？比如在现有的土地上引导小生物进化，昆虫这样的小生物会带来什么影响。

“今天真是受益良多啊。”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后，乐得闻起身，将一枚金元放在桌上，“再见了。”

学者也不客气，直接将金元收入囊中。

回去的路上，周玉指感慨道：“金元可不是普通的钱，那个学者怎么毫无心理负担就收下了？你也不怕引起注意”

乐得闻不在意地说道：“他这些年的研究我都有支持，给一枚金元不算什么。”

周玉指心想，是在下这个穷鬼多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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