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人群

李固研究好裤子的做法，正准备开始裁剪，突然又想到昨天扒下的三条明人的裤子，心想是不是要研究一下呢？

等拿来三条裤子一看，李固明白自己犯错误了。记得看过一张清末洋人拍摄的一系列百姓生活照片，里面个个都是灯笼裤，现在这三条也差不多。

首先这男式裤子并没有现代裤子前方的开口，算是尿口吧！这有什么问题呢？就是不论大小便，你都得把裤子脱到合适的位置。

其次，这些裤子都没有现在裤子可以用来穿皮带的带袢，也就是说是直接拿绳子或者带状物体扎住的！

李固这才算是明白古代为何富贵人家要含蓄表达如厕，因为和女性一样，男性即使小便，在穿着裤子外罩长衫的情况下并不比女性来的简单。

李固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古代裤子的腰要做的那么大！因为没有带袢约束扎腰的绳索，如果没有足够的摩擦力，绳索是固定不住裤子的！

所以腰部要足够大，连带着裤裆就必须大！裤裆大，裤腿也大，再到小腿部分变窄，或者打上绑腿，就成了大灯笼。

这下李固脑阔痛了！自己也要做灯笼裤吗？想想还是算了，太不方便。

于是用了整整一天，也许是华夏古代史上第一条带袢裤制成了！为此李固有些得意。

好吧！第一条类似现代腰部有带袢的裤子或许是真的，但李固看到的只是几个劫匪或者说底层人的裤子而已，为了节省材料，越简单越好。

其实古代类似现在运动裤腰部有内穿绳索的做法早就有了，不过没有松紧式的罢了！

裤子完成了以后，李固穿上体验了一下，发现一个问题，自己忘记锁边了，加上手艺差，行动的时候摩擦皮肤，不太舒服。另外小便非常麻烦。

这条就先这么着吧！锁边是不可能了，下一条试试包边吧。至于前面开口，没有扣子、拉链你开什么口！

上衣就简单了，按长袖T恤的样子干呗！毕竟不是专业的，袖子的连接处自然皱皱巴巴，但这次做了包边，舒服多了。

李固在这里休息的五天，除了找食物做饭，其他剩余时间总共做了两条裤子，两条内裤，三条T恤，其中一条短袖T恤。

但是内裤很痛苦，因为也需要绳子或布条系住。

等到准备出发了才发现又有东西不对了，穿着全身粗棉布，脚蹬马丁靴还不算特别突兀，但背着迷彩双肩包算怎么回事？

想了半天，李固不得不痛苦的发现，双肩包只有改成单肩包才能扛的出去。在没有拉链、扣子的地方，这个包罩做得十分的痛苦，足足花了两天，做成了一个类似现代可以背在身上的单肩包的样子。

手腕也完全好了，准备工作也全部完成。7月29日上午7:02，李固启程出发了。这是他来到大明的第二十三天。

上午十一点多，在望远镜里出现了农田和农人，这是李固二十三天来看到的第二个属于人类集体生活的迹象，第一个是那条路。

有农田了，应该会比较安全了吧！于是李固把背包装进粗棉布罩子里，开始下山。

一层粗布显然承受不住包的重量，李固足足用了三层棉布，为了让棉布受力，还得用针线把他们缝合，没有扣子、拉链，不得不在结合部缝上布条以便把包裹系起来。

为了把双肩包包裹的严实些，不得不结合的边沿打孔，而打孔又的锁边，不然不受力，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就是个大包裹，却足足做了两天。

防刺服必须要穿，外面套着自制长袖T恤，长柄破冰锥、开山刀必须要带，幸好都是亚光处理，不然亮闪闪太惹人注目。

但就是这样，在李固遇到第一个农夫的时候，农夫还是一副想转身跑掉的样子，即使他们还有二三十米远。

李固还在想怎么开口，叫什么好呢？先生？不行，据说古代对先生这个称呼是有特别指代的。大叔？万一人家不是呢？老乡？这时候有这样的称呼吗？兄弟？……同志？我呸！

正犹豫呢，就听到农夫开口了：“@￥@%……%#……”

李固现在彻底理解为什么要大力推广普通话了，也能理解为什么国人爱抱团了，不跟同乡一起没法交流啊。可能北方语系还好点，这南方语系的话不了解完全听不懂啊！

浙江话应该算吴语系吧？以前跟江浙人打交道时，他们说一个村的到隔壁村可能就听不懂他们的方言了。

咦！明朝好像官话是南京话来的！天长话和南京话差别不太啊！

“这位大哥，去市集怎么走？”李固用家乡话发问。

“￥#￥#@……”

好吧！据说只有读书人或者行商的才会官话，寻常百姓是不会的！交流不了只好离开，李固朝农夫拱了拱手，走了。

单肩背20多公斤的东西很辛苦，需要经常换肩。李固心里却越发的着急，不赶紧找到集市买些正常的衣服，接触更多人，自己的生活会成问题。

但现在最大的问题却是语言了！普通百姓或许能听懂自己的话，但自己却完全不明白别人说什么，也许大的城镇里能有人交流，但明朝好像需要路引。

虽说明末路引制度基本没用了，但谁知道现在呢？自己要是被抓住了这一背包的现代物品还真解释不了啊！

那么先得给自己编造个身份。看眼下这个情形自己得在这里停留了，首先要有个合适的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明末的海贸十分发达，想到温州找出海的机会应该算是个借口。但为什么要来温州不是其他港口呢？李固记得好像明末海贸最发达的应该是福建、广东地区。

李固梳理了一下，自己目前会说天长话（官话）、成都话、普通话（河北方言）、英语，据说明末有很多欧洲传教士。

李固试着给自己以这样的理由：浙江人，在成都府长大。但是怎么解释自己不会浙江方言呢？自幼在成都府还是南直隶好呢？南直隶离温州还是近的，万一被问起南直隶的情况自己根本不知道啊！

那么成都府就合适，这年头交通极为不便啊！为什么会在成都府长大呢？自幼随父母去的。那父母呢？哦吼！

得去世啊！“老爹老娘，你们不要怪啊！这是几百年前……”李固对着天上咕哝了两句。

浙江哪里人呢？地图上离温州近些的大城是衢州，那就衢州人吧，那么不会衢州话还得自幼就……

为什么会说官话呢？洋教士教的，教士是英吉利人士，早年在南直隶，会官话，后来在成都府传教，也得仙去……另外自己某些对于现在来说的古怪东西也有了来路，教士师傅给的。

到这里，李固现在的身世应该是这样：浙江衢州府人士，幼小随父母去成都府，什么缘由不知道，因父母早逝，具体衢州府哪里也不知道。

后被英吉利教士收养，李固决定给洋教士取名:詹姆士.斯图亚特，因为有听人说斯图亚特在英国是个古老且尊贵的姓氏。其后随教士生活、学习，16岁时教士病逝。

所以自己在安葬了教士约翰后，送父母骸骨返乡，然后想出海去寻找英吉利。

一路走着，农田越发的密集起来，可看见李固都是一副惊惧的模样，甚至有对面而来的扔下农具就跑的。

对于普遍身高165cm的人来说，李固是高大的多了，一脸络腮胡长了快一个月已经很有规模了，衣着虽然稍微怪异了一点，但这些农人的衣服并不比自己好哪里去啊！

有些敞着怀，有些胡乱用不知道什么编的绳子扎住衣服，鞋子更是五花八门，有草鞋，有木块，甚至有个好像绑的是块树皮，就是没有见到鞋子！

这些农人大多带着树枝或竹子编的帽子，有一两个帽子还很新鲜，像是早晨才随便用枝条扎的，叶子都还舒展。

头发！李固猛然才发觉，自己的板寸经过二十多天也不过长了一两厘米而已，古人除了僧人可都是续发的！一个高大健壮满脸大胡子的短发怪人，可能真的让他们觉得可怕！

李固匆匆走进一片树林，打开包袱，剪了一块棉布把头包了起来。那卷棉布大约十二三米长，现在还剩下两三米了，做这个包袱实在是费布！

果然，头包上以后，人们的目光里惊惧的表情少了，惊奇的多了起来，也是，姚明走街上能不吸引人的目光吗？

就这么在别人惊奇的目光里走了有两三公里，甚至有大胆的孩子上来围观，讲着李固听不懂的话，一片村庄就在李固的眼前出现了。

挺激动啊！二十几天没见过人类建筑了，还没等近前呢，一个跟着围观李固的孩子大喊大叫的快跑着冲进村子。

李固倒是有些惊惧了，这什么情况？莫不是那五个劫匪的老窝？自己身上没有露出劫匪的东西啊！裤子都给扔了，没有洗衣粉、洗衣液，自己也没舍得用硫磺皂洗。

想着那些挂空挡的裤子心里总是一阵别捏，最后还是扔了。手里紧了紧破冰锥，加快了步伐，想着快点离开这个路边的村子。

来不及了！一群人从村子里出来了，男女老少都有，看着这些人手里没有拿家伙，李固松了一口气！

一个约莫三四十岁的汉子冲着李固又在说着听不懂的话，唉……

“这位大哥，我听不明白你说什么，我从衢州府来，要去温州府。”李固操着家乡话，尽可能慢的跟汉子说。

“后生子，你就一个人走的几百里地？”

咦！一个看着有六七十的老汉操着一口塑料南直隶话开口了！激动了，李固激动了！终于有人可以正常交流了……

“老人家，你……你会说官话？”

“我当年也是跟着东家跑船经常去南直隶的，只是如今老了，走不动才归了乡，想当年啊……”

老头子也激动了，难得遇到个外乡人能吹嘘一下当年，要开始讲古。李固可不能让老汉开始讲古，赶紧打断。

“老人家，这里离温州府城还有多远啊？我走了两个月了，急着投亲呢！”

“哦……哦，后生子，今日你可走不到了，这里到永嘉可有四五十里地那。”

老汉被打断了话头也不见恼怒，还是应了李固的问话。可这永嘉是啥地方，李固要去的是温州府啊！

“老人家，我要去的是温州府，敢问这永嘉是？”

“后生子，这永嘉县附郭，可不就是府治所在么？”

李固知道自己无知了，好像古代好多的州没有专门的州城，都是在县城设治所，州只是地域称谓，并不是城市称谓。

“多谢老人家相告！请问这前方可有地方投宿？在路上日久，不知今日是何日了？”不知道劫匪出自哪里，李固不敢贸然在村子留宿。

“有的，有的，沿着官道往北走六里地的沙门就有客栈，今日六月初八了。”

六月初八对李固没什么意义，但听到有宾馆可以住宿，李固心里高兴，谢过老汉，赶紧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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