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简、陆承宗、苏慕云三人溜溜达达、晃晃悠悠、磨磨蹭蹭、鬼鬼祟祟……混到了北新桥。
“呃——呃——”杨简举头遥望观星台,夜空中尤显高大峻拔、肃穆沉厚。
“呃什么呃?”陆承宗不满道。
“肚子疼。”
“台上拉去!”
“那龙在哪儿呢小陆?”苏慕云前后张望。
“老先生,你俩在这儿稍候片刻。”陆承宗跑进茶楼后院,不一时只见他歪歪扭扭推出个独轮车来。
“杨简搭把手!”
“这是什么?”杨简上前扶稳小车,只见上面码着十来个酒坛和大小包裹。
“我订好的酒肉——”陆承宗笑嘻嘻道:“还加了点儿料……”
“你是要……麻翻那些官兵?”杨简惊道。
“哎——谈不上谈不上!”陆承宗摇头道:“就是这酒容易上头而已,晕个一时三刻便会醒来,不会留下任何不适。”
“反正你悠着点儿……”杨简脸都白了:“在京城、把禁军麻翻……不是找死吗?”
“不是禁军!都是兄弟——”陆承宗笑道:“领头那更是我刚认的亲哥!”
*
转眼到了观星台下大院门首,陆承宗上前向值守兵士招呼道:“这位军爷,我与王大人有约!”
“等着。”那兵士见过陆承宗,闻言打量三人一眼,进门通报。
不一时王校尉迎了出来,向陆承宗笑道:“来了?”
“来了!这是我师父师兄——”陆承宗回身介绍道:“今晚月色正好,我们三个登台赏月。”
“赏月?”王校尉扬头讶道:“这不是阴天么?”
“呃……阴天赏月,可以期待、可以向往、可以思之念之吟之诵之……别有动人之处——”陆承宗笑道:“王大人你们值守此地实在辛苦,这些酒肉聊表寸心!”
“哈哈好!”有了银钱酒肉,管他三人赏什么,王校尉笑道:“来来,推进来!”
陆承宗一摆头,杨简推着小车进入院中。
只见大院西侧排着几间平房,屋里屋外约有八九名兵士。
“放这儿吧!”王校尉指道。
“好!”陆承宗将王校尉叫到一旁,又塞上一锭银子,低声道:“王大人你们只管饮酒吃肉,我师父他……喜欢清静……”
“看得出来——放心吧!”王校尉扫了眼略显拘谨的苏慕云,又叮嘱道:“不要把上面那些大铁家伙弄坏了,我可赔不起……”
“放心!我们就是赏月,别的不动!”陆承宗笑道:“这点儿事我还不懂吗?”
“那行、去吧!”王校尉朗声道:“明天如果钦天监的人不来,你们接着赏日也行!”
*
杨、陆、苏三人顺着石阶登上楼台,眼前霍然开朗——只见这观星台平整广阔,宽约二十丈、长约三十丈。台上散置着简仪、浑仪、浑象等十几架大仪器,每个皆有一两人高……
三人来到星台正中,果然看到地面隆起似井台之状,上面盖着大青石板。石板东南方向豁开,露出一截大腿粗细的铁链……
“这里!”
陆承宗只觉得心跳加快、呼吸忽促,再看杨、苏二人亦是面色泛白。
“还真有……”杨简咽口唾沫,悄声道:“咱们、咱们……干什么?”
“先做准备——”陆承宗亦低声道:“等那些人睡过去的……”
“还有等等高手!”苏慕云紧张道。
“对对!等高手——我想想啊……”
陆承宗蹲下身,先从袖中取出个一尺来高、合握粗细的铜鼎立在地上,接着又掏出几块木炭置入鼎中引燃。
在杨、苏二人的注视中,陆承宗小心翼翼取出一团白纱,在手中攥了几下,缓缓悬于炭火之上——只见这白纱并未坠下,反而在炭火之上无风自舞,宛如白焰。
“咦……”苏慕云瞧着新鲜。
“这就是那……”杨简指道。
“对!”陆承宗扭头看向杨简,神情郑重道:“这便是我家至宝——离火浣天纱了!”
正说着,只见那白纱倏忽直立,旋又向下贯穿炭火、铜鼎,最后竟从鼎底如流水般四散开来……
“呃……”苏慕云眼看那淡淡白纱就要洇向脚底,忙抬脚避让。
“老先生不必动——”陆承宗笑道:“我家这宝贝无微不至、无远弗界,莫说您这鞋底,便是一块大石头压着,它也能从底下漫过去。”
“这么神?”苏慕云惊道:“那你这是……干什么呢?”
“兜水啊!”陆承宗指道:“一会儿那老龙出井必然带出大水,若流到台下再淹了民房岂不坏事?我用浣天纱覆住这里,水出来时四面提起、合围成一个大水池,便能兜住水了。”
“啊?!”苏老先生满脸不能置信之色:“民房都能淹了,你这薄纱能兜住?”
“这不算什么,哈哈!”陆承宗笑道:“您就瞧好吧!”
此时那白纱已渐渐散开,再看脚下透明无物,根本看不出有东西覆罩。
陆承宗走动校量一番,又抖出钻地龙来,这回却用其“龙尾桩”的功用——调整角度后三根粗大钢柱斜斜架起,末端指向井口。
“这个?……”苏慕云问道。
“这三根钢柱能猛力下砸,击向老龙——”杨简见识过龙尾桩的威力,比划道:“这一击就能把灶台大的青石打成粉末,威猛之极!”
“噢、厉害厉害……没想到小陆有这么多厉害家伙!”苏慕云羡慕道:“这不一下就把妖龙砸晕了?”
“……差不多吧……”杨简道:“反正我看一头牛是受不住!”
此时陆承宗又在井口立了个圆形铁架,看上像个小水车,也是灵石驱动。
“这是绞盘!”陆承宗向杨简道:“一会儿用这个往上拉铁链,省人力了,但杨简你得把铁链归归堆、整理一下。”
“好。”杨简毕竟神功初成,卖些力气不成问题。
“万事俱备,就差高手了……”苏慕云环顾道:“还不来么?”
“不管他,咱不等了!”陆承宗神色凝重,掸手道:“已近子时,不能再耽搁!”
“啊?!不等了?”苏慕云吓了一跳:“……现在开始?”
“开始!”陆承宗看看天色,咬牙道:“娘的——”
“真开始?”杨简亦是慌道。
“开始!杨简你搬开石板、拉起铁链——”
“好……”杨简知道陆承宗心急如焚,此番宁可失手、也决不再拖延。
“没事吧——”苏慕云担心地望向平台入口:“那些军兵……”
“没事,动手!”
“好!”杨简走到井旁暗一较力,将一尺多厚的大青石板卸开。
三人围上,只见一口深井幽不见底、阴寒之气扑面而出,齐齐打了个冷战。
“杨简,你把铁链勾到绞盘上,让它拉动。”陆承宗轻声道。
杨简托起铁链走出几步、将之挂上绞盘,灵力催动下绞盘转动——不会儿功夫,铁链已堆成个小山……
苏慕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终是下定决心。只见他抻出一柄拂尘,围着金井来回走动——步伐综错、曲折循环,踏得正是九宫罡步!
“藏形隐迹,步我罡魁,我见其人,人无我知,动则如意,叱声鬼随,急如水火,鼓舞风雷,变泽成山,翻地覆天,我身坚固,安然默然,万载长生,与道合仙,急急如九天玄女律令敕!”
随他一声断喝,拂尘挥处、白光纵横封住井口,似是布了个迎敌法阵。
“我帮你挪挪……”陆承宗见铁链无止无休被拽了上来,欲上前帮忙整理,哪知他运尽全力也只能抬一小段……
“你看着去吧——我来!”杨简拽动铁链道:“这边你就甭管了!”
“好。”
如是又拽了半个时辰,偌大的观星台上堆叠大半——可这铁链无穷无尽,似没个尽头。
“听!”陆承宗忽一摆手,杨简与苏慕云围向井边。
此时井口寒气上冲、阴晦逼人,再听井中呜呜有声、似风似兽——三人对视一眼,皆脸色惨白……
“再来!”陆承宗停了绞盘,小声道:“用手拉,慢点儿……”
随着杨简再次拉动铁链,只听那井内鸣声越来越尖、越来越促,好比向瓶中灌水、渐灌渐满一般……
“啊——停!”陆承宗一声断喝。
哪还来得及,尖厉啸声猛然近前——大股黑水沸腾直喷,溅得三人一身都是!
“呃!”杨简停了动作、跃至一旁,可这黑水汩汩不绝,直向观星台上漫灌——此时那急啸声却是没了,好像这金井变成了泉眼。
苏慕云实在捺不住好奇,又凑向井边。望着望着心生警觉,猛然跃开……
“轰!”
井中黑水似水炮般猛喷狂炸、直冲数丈,再听“咔啦”一声井台破裂,一个黑黢黢的怪兽头颅直探而出!
“龙……”
陆承宗喉间一声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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