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遗忘旧物店

“对这少年的剑技，你怎么看，奥布里？”

“队长，你知道我没能二次觉醒的，我说不清楚。队长，连你也看不出吗？”

“说实话，我有些看不透。这很奇怪！”杰夫抱着双臂，紧紧盯着画面，电子右眼光芒不断闪烁。“我们早已经退役，不要再叫我队长。奥布里，你的观察力一直非常敏锐，以你的经验说说，随意点，不要怕说错。”

“那好，馆长。他的技巧有多高明我不清楚，但这个少年的动作绝对是千锤百炼磨练出来的，每一个细节都精确稳定无比，不像他这个年龄能达到的。你仔细看……”

杰夫馆长和奥布里并肩站在战技馆的保安监控室内，面前光屏上十几个画面显示着战技馆各个房间的情况。

奥布里把画面中的艾里斯拉大，占据整个光屏。此刻，艾里斯正持着双手长剑由下向上划出一个半圆，剑尖升到头顶，然后重重劈下。

“馆长，你看他这个动作。我注意到，上午他也有这个动作，我们来比较一下。”他把画面停顿，缩为一半放在右侧，然后调出一个画面，放在左边。

两个画面中，都是艾里斯持剑下劈的动作。

“看到了吧，馆长？他的这个动作与上午的动作像是复印出来的，连剑尖的角度、位置都一模一样。除了机器人，我想不出有哪个人能有如此精确无误的动作。”

“嗯，我也有这个感觉，你这样一比较我就更清楚了。嘶……”杰夫倒抽了口冷气，“好可怕的精准度和稳定性，他是怎么练出来的？”

奥布里满脸凝重：“我只能猜测，他这个动作已练过恐怕上数万遍，甚至数十万遍，才能如此驾轻就熟、分毫不差。但这有点说不通，他才多大，自小练剑也达不到这种程度吧？”

“也许，这就是天才与我们这些凡人的区别吧！”杰夫苦笑起来，“看来上次比试他还没拿出全部实力出来。”

“馆长，这样一个人理应被探索者分部重点培养，怎么会来我们这个偏僻的地方？会不会有什么企图？”

“奥布里，你想多了。我们现在又不在舰队，只是普通生意人，不要疑心病那么重。而且，我托以前的战友查了下，这个少年的家就在我们附近，找到这里进行训练是很正常的事。”

“那我们以后……”

“还是那句话，结个善缘。他有什么需要尽量满足他，说不定从我们这里会走出一位大人物来。等会我去跟他聊聊，这少年是一个很好的对手，我的战斗欲望都被他激起了！”

艾里斯微喘着停下来，把双手长剑放回武器架上。战技馆里没有双手巨剑，想来也很正常，一般人根本使用不了那种沉重巨大的武器。以他目前的力量也不行，连这柄借来的双手长剑也略显沉重。

在门边柜子上拿起水杯喝了几口，又从柜子里拿出毛巾擦拭额头和背后的汗水，然后惬意地坐下来休息。他对这里越来越满意了，三间训练室基本上总有一间空着可以自由使用，馆里的人也很热情友好。

至于墙角的摄像头他早已发现，但不以为意。他现在还未觉醒，只能练习一些基础剑术，配合自己的战能呼吸法。一个低阶武士，看不出什么的。

房门轻轻敲响。艾里斯走过去打开房门，杰夫馆长走了进来。

“馆长，有客人要用训练室吗？我这就出去。”

杰夫摇摇手，坐下来说：“刚好有空，来跟你随便聊聊。坐下说话吧。”

艾里斯坐下后沉默着，他不习惯跟人闲聊，也想不出要说什么。

杰夫见他不开口，只好试探着问；“艾里斯，在这里还习惯吧？有什么需要尽管跟米莎说。当然，找我也行。”

“这里很好，谢谢馆长的关照！”

“呃……艾里斯，看你剑术很熟练，练了多久了？”

艾里斯有些头痛，该怎么回答呢？十年、五年，还是两年？有些话说出去容易，可有心人要查的话就很容易露馅了。这个问题要好好考虑一下，以后说不定还会遇到。

“算了，不想说就不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能理解。”杰夫摊开手，“昨天的比试很尽兴，很多年没遇上合适的对手了。我主要来问问，以后有空能不能跟我对练一下？”

一级武士对练？也不错，对磨练技艺有些好处，只要控制住不露太多实力就行。想到这里，艾里斯微笑起来；“当然可以，请馆主多指教！只是别用战能，我挡不住。”

“不会了，我保证！”杰夫有些狼狈地说，“昨天是太兴奋了点。”

“馆主，有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艾里斯犹豫道，“您的右脚和左手……好像不太灵便，在战斗中很容易露出破绽……”

“哦，这个没什么不能说的。”杰夫挽起左袖和右裤腿，示意艾里斯，“看看，我的左手和右腿跟正常的有没有不同？”

艾里斯仔细看了看，没发觉有什么不同，他摇摇头。

“呵呵，其实我的左手和右腿几年前就没了。在跟海盗的战斗中丢了。现在用的克隆肢体，平时跟正常人一样，就是战斗中用不上太大的劲，战能更不行了。”

他又指指自己的电子眼：“我的右眼也丢在那场战斗中，眼球克隆和替换很昂贵，我就换了电子眼。以前我在军队服役，受伤后就退役了，回家开了这间战技馆。”

“现实觉醒者很稀少，军队舍得放你走吗？”

“军队倒一直挽留，说就算我不想再战斗，还可以去教准备进入赛塔德的新兵。可我在军队呆了二十多年，也腻烦了，趁这个机会回家也不错。”

杰夫感慨起来：“说起来，我很早就进入赛塔德了，跟先驱者西里尔是同一批人。可惜我天赋不好，现在还是一级现实觉醒者，在赛塔德的寄体也只有三级。”

十多年的时间还是一级现实觉醒者，这种天赋的确有够糟糕的。艾里斯无言以对，想安慰他几句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起。

杰夫离开后，艾里斯又修炼了一会冥想术。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他到战技馆的洗浴间简单冲洗了一下身体，换上防护服，和前台米莎打了个招呼，向家里走去。

傍晚的街道天空阴沉，人影寥寥，偶尔有一辆磁悬浮大巴闪烁着灯光穿过薄雾，在站台停靠，下来几个急冲冲的人。戴着防护头盔的行人面目模糊，步履匆匆，在迎面而过的时候，用警戒的目光打量对方，尽量拉开距离。

艾里斯随意的缓步而行，在脑中整理者自己的计划：当前修炼的场所已经找到，修炼的进度也超出所料，接下来，还需要多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特别是关于技术、军事、经济方面，看对赛塔德有没有帮助……对了，还有监控方面的知识得多了解一下，以免自己陷于危险中……

街旁一扇发出温暖黄光的橱窗引起了他的注意：橱窗里面摆满整齐的木架，堆放着纸质书籍、瓷器、烛台、木雕等，墙上挂满油画、摆钟、各类刀剑和铠甲，全都是一些陈旧的古老物品，在昏暗的水晶吊灯下静静散发着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光辉。

艾里斯停下脚步，看了看门楣上的店名，很古怪的名字——遗忘旧物店。早上经过的时候，有点印象，当时这个店关着门。

他站了一会儿。橱窗里面的陈旧物品让他眷念不舍，像一些老朋友的脸，非常亲切温暖，让他愉悦平静。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疏离感一直困扰着他，在这一刻，他突然有了种脚踩实地的安心感。

艾里斯推开玻璃门进去，古老的铜门铃清脆的响了两声。他把防护头盔摘下来放在门边置物架上。百多个平方的店内无一个客人，拿着一张毛巾到处擦拭的干瘦妇人看到艾里斯进来后楞了楞，似乎措手不及的样子，她挤出勉强的笑容：“先生，有什么需要吗？”

“我先看看。”艾里斯答道。

“喔。”四十多岁的干瘦妇人重新低下头，自顾自拿着毛巾忙碌起来。

看样子这个店的客人很少啊，这个态度也不像能做好生意的样子。艾里斯随意瞟了两眼，木架上商品标签上的价格让他心抖了两下。在市郊平民区开这种古董店，价格还这么昂贵，难怪没客人来。这里的老板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心里感慨着，他随意翻了几本纸页泛黄的书籍，都是一些诗歌、小说、哲学、艺术理论方面的著作，他不感兴趣地塞回书堆。

“小伙子，小心些放，别损坏了！那些都是百年前大师们的毕生心血结晶。”低沉柔和的声音从角落处传来。

木架后的角落里，古朴的台灯在一张小圆桌发出昏暗光晕，照亮了桌上的书籍、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以及一个古老的喇叭型留声机。小圆桌旁放着两张米色绒布单人沙发，其中一个沙发上坐着人，台灯的光圈映出他消瘦的脸庞和一双平静的眼睛。

艾里斯抱歉地笑笑，重新将书籍小心整理了一遍。接下来，他被墙上挂着的那些兵刃和铠甲吸引住，走过去仔细观察。

这些不同时代、风格各异的武器和铠甲都经过精心保养，上过油的金属光滑明亮，但不免有些锈蚀和刀砍斧削的痕迹。艾里斯在心里与塞塔德的铠甲武器对比着：海萤星古代的这些铠甲武器制作精美，装饰华丽，但比较轻薄小巧。应该是这边的人类体型与力量较小的缘故。

他想抽出一柄剑看看剑刃的造型和钢质，但那昂贵的价格标签和刚才的提醒让他及时收住了手臂。

“小伙子，随意看。小心别损坏就行。”角落的声音又响起来。

艾里斯回了一个礼貌的微笑，伸手取下一柄手半剑，按下卡簧，轻轻拨出鞘。雪亮剑身前尖后宽，剑尖尖锐细长，剑脊深深的血槽如直线，剑格呈一字行，柄后配重球为圆形，刻着一个十字图案。制作精良，配重平衡，看样子是一把好剑。

他把剑刃立起，从剑格处观察剑刃的细线，笔直一条，肉眼很难看到弯曲的形状。的确是一柄好剑。他抖了下剑身，感受了一下剑身的晃动。就是钢质好像不怎样，他想。

轻轻地脚步声从角落处靠近，停在他身边。柔和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小伙子，这把剑有六百多年历史了，保存的很好。有兴趣吗？我可以给你打个九折。”

瞟到标签上一串的零，艾里斯摇摇头，小心地插回长剑，挂回墙上挂钩。转过身来，他坦承地看着对方：“谢谢！我买不起。老实说，你这里的东西我都买不起，就是看看。”

“呵呵，没事，看看也欢迎。”五十多岁、中等身材的男人微笑着说，薄薄的嘴唇微微翘起。觉得眼前的少年很有趣，他想了想，询问道：“小伙子，要不要坐下来陪我聊会？我这里很少有客人来，有时候也想找个人一起聊聊天。”

艾里斯不舍这里的温暖氛围，迟疑片刻，点头道：“好的，那就打扰长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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