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农桑为本

曹仓舒带了二十只烤鸭回邺城了，是曹二亲自来接的。二人在鹿城乡上演了一出兄友弟恭的戏码，惊爆了一地邺城吃瓜群众的眼球。对有些人来说，押注曹家二代就如同做单选题，李彦为他们去掉了一个错误答案，现在由三选一变成了二选一。对某些妄图多制造几个错误选项出来的别有用心之辈而言，这真是一个坏消息。

不管他们做何想法，李彦都不想关注，计谋什么的在绝对实力面前就是渣渣。李彦只想把地种好，努力打造出压路机，然后，开着压路机出去，就问他们怕不怕？

李彦的讲稿要整理印刷，李彦决定搞一个双月刊出来，暂时命名为《数学新进展》。雕版是很费钱的，目前仍然处在巨亏状态。李彦自然是知道活字印刷术的，但木活字、泥活字使用寿命短，而金属活字则不能使用水性墨，而李彦也不清楚油性墨是怎么制成的。李彦前世不是化学专业的，对这么冷门的知识这么会知道呢？根据字面意思，肯定由植物油和墨调和而成的，那么剩下的不断试错工作则交给李智主持的族学与实验室，希望能找出正确的配方。

鹿城乡坞堡草创，各种事物繁杂，幸亏李彦诸位弟弟都能帮助处理，家中老人能力与忠诚都经过了时间的检验。

冬天就要来了，红砖砌的房子保暖效果不好。尽管青砖比红砖更贵，但其保暖效果和红砖一样。李彦给出的解决方式就是用后世东北的炕来解决，反正从西山挖出的煤顺水而下很方便。

走进李氏新挖的地窖，李彦问身边的李仁：“八弟，马上就要冬天了，你要让族人们做好保暖和取冰准备。”

“唯！”寡言的李仁答道。

“五兄让你负责家中农桑，你不得出仕，可有怨言？”李彦微笑地问着这个比自己小一岁多的弟弟。

“仁最喜农桑，且农桑为民本，五兄亦曾言，农桑里的学问博大精深，是世间真正的学问。仁只恨自己所知太少，官署对我而言，不如宿麦田舒适。”李仁正色地向李彦拱手道。

“是啊，我们兄弟各司其职，齐心协力，李氏必然兴盛。你有此心，我很欣慰。”李彦很高兴自己的堂弟里有一个喜欢农业的。

李氏今年春天插扦的桑树明年还不足以养蚕，不过曹老板老早就解决了这个问题，他把这里一片原审家的桑林划给了李氏。所以，作为目前李氏核心产业之一桑蚕丝织并没有受到影响，反而因为土地比乘氏时更多，发展前景更好。

从董卓铸小钱开始，大汉的商品经济就崩溃了，董卓虽然也有责任，但山东士族就是白莲花吗？商品经济崩溃最大的受益者是谁？毫无疑问是运行庄园经济的士族豪强。几万人以上构成的庄园就是一个独立的小王国，这些经济小王国通过联姻等方式联合在一起，基本能够自给自足。从粮食、布匹的生产到冶铁、煮盐产业，基本都包含在内。士族豪强之间大宗易货贸易，完全避开了官府的金融管控。即便曹老板废小钱，重铸五铢也无法通行于民间。士族豪强从自身的利益出发，使用自家生产的绢帛作为货币就成为本能了。这一时期的丝织就是印钞，因此桑蚕丝织是李氏的核心产业之一。

挂比李彦养蚕方法与别人不同，别人养蚕受限于桑叶生长于蚕的生长时间不完全匹配。蚕的幼虫期只有二十五天，意味着只有这二十五天是要吃桑叶的，传统养蚕一年两季，也只有五十天。而桑叶是清明前后发芽长叶，下雪前一个月落叶，一年有六个月长叶时间。那么桑叶白白浪费了一百多天的生长，这在李彦看来就是可耻的浪费。如何能一季接着一季，在桑叶生长季节不停的出蚕呢？后世农村也是有办法的，只要让蚕卵保持在低温状态下就不会孵化出来。想要孵化时，将蚕卵取出，置于适宜温度。大汉没有冰箱怎么办？这个难不倒李彦，这厮把蚕卵放在铜箱里，将铜箱置于冰水混合物中。每年李氏地窖中都存有大量的冰块，随着天气越来越冷，河北冬天取冰那是事吗？

别人一年养两季蚕，李氏根据低龄蚕与高龄蚕的食量差别，一年能养八季！这就是李彦钞能力的依仗之一。

“蚕虫的秘密一定要保守好，等二十年三十年后，再择机公布。在我的计划里，将经学打翻在地，农学将在那时候成为显学，而你将成为农学的圣人，名垂青史。”从地窖中出来，李彦语重心长地鼓励李仁。

“仁必竭诚尽力！”李仁听到李彦的话，也是心情激荡。

二人继续往东走，“八弟，地龙的保暖可妥当？”李彦走进坞堡东面的地龙养殖场。

“已经妥当。”负责管理地龙养殖以及粪肥的李仁肯定地回答。

“一定要做好记录，这里的学问还很多，暂时全都由你负责，你先辛苦几年，这几年再从族人中找些可靠的人来协助你。”李彦再一次地叮嘱李仁。

“弟明白，不会懈怠的。”李仁认真的应道。

紧挨着地龙养殖场的的是李氏的牛马厩，李氏部曲一千人，全部是骑兵，战马的养殖就占了李氏开支的很大比例。牛马厩的耕牛耕马与战马每天产生的粪便以几万斤计，李氏的族人每天把粪便铲到一起，用小车运到粪堆堆集，发酵后的粪便才能被地龙吞食。这项技术是前世李彦在网上听到某个叫唐觉晓的人说的，至于唐觉晓是谁，这个不重要。

汉代没有化肥，李彦就用地龙粪，这就是李氏粮食产量比别人高的秘密，也是李氏核心机密之一。

兴平元年的惨象吓住了李彦，竭尽全力提高粮食产量是李彦这些年来一直在努力的事。乱世中粮食就是硬通货，没有粮食一切休提。

地龙除了制造农业肥料这个功能外，李彦最重视其实还是地龙自身的高蛋白。不管是养猪、养鸡、养鸭子，把地龙添加到饲料里边，能提高畜禽的免疫能力。

李氏以前在大野泽养了十几万只鸭子，济阴人称之为大野鹜。现在迁到邺城，因为周围没有那么大湖泊，明年的鸭子怎么办？在李彦看来，这并不是多大的事，冀州还有鸡泽、黄泽、大陆泽三大湖泊。找冀州本地土豪合作即可，他卖饲料就行了。

靠养鸭子发家在如今是一个妄想，农民被剥夺得一干二净，哪来的购买力，靠士族豪强来买？他们想吃就自己养了，反正依附他们的农民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想要引诱冀州土豪大规模养鸭子，李彦也要有个让土豪们看得到的好处。目前曹老板是大汉潜力最大的客户，就凭他手中的十几万大军，以及几万官吏。但曹老板也有自己的生产基地，粮食和铁这两样曹老板是不会假手于人的。而其他方面的需求就有李彦做文章的空间了，如果李彦能让鸭子和鸭蛋的成本大大降低的话，通过曹老板的政府采购，李彦完全有信心促成此事。

这些年，每一次天灾，士族豪强的庄园就迎来一场瓜分自耕农的盛宴。大量的土地、人口被士族豪强吞并，其庄园日益扩大。自耕农的消失，导致官府收不上税。庄园的扩大自然压缩了官府的经济实力，根据“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种独立于国家之外的庄园经济对大汉而言是非常危险的。

李彦要慢慢扭转这种自给自足的庄园经济，转变成商品经济。商品经济就是李彦倾力打造的压路机，也是未来的历史趋势。在这个过程中会遭遇很多敌人，很多阻力。某人说过，政治就是“要把我们的人搞得多多的，把敌人的人搞得少少的”，团结大多数，打击一小撮。当今大汉，谁是李彦的敌人，谁又是李彦的朋友呢？

开明的士族豪强是李彦的朋友，军功起家的谯沛武人集团是李彦的朋友，现阶段的曹氏父子是李彦的朋友，顽固地坚持庄园经济阻碍了李彦发财的士族豪强则是李彦目前的敌人。什么是开明的士族豪强呢？就是愿意把自己改造成工业资本集团的士族豪强。军功起家的谯沛武人大多数人都是白手起家，骤然富贵的人还没学会理财，这就需要李彦去引导。而自耕农、破产农民是没有选择权的，他们只是李彦与顽固士族豪强斗争的工具。

商品经济最重要的是通货，没有通货，或者说没有百姓认可的通货，交易就很困难，没有交易，就没有商品，那商品经济就休提了。硬通货就不要想了，中国缺贵金属，中原更缺。日本的石见银山李彦确实听闻过，但以现在的造船和航海技术，去日本那就是九死一生。这件事只能先备注下，等航海与造船技术进步了，再去日本取银子。通货只能从其他方面慢慢着想，比如纸钞？未来的趋势确实是纸钞，但如何让人相信纸钞呢？李彦还需要慢慢布局，再等待几年。

“明日我就要回平阳了，家中事务你要管理好，六郎在族学那里的开支不能短缺。滏口径营地九郎那里的补给一定要做好，等雪落以后，补给就困难了。李全的年纪也大了，让他儿子先跟着你一段时间，机密的事暂时不要让他知道。今年腊祭，我会把原乘氏的宾客徒附愿意的都补入族谱。”李彦在查看完坞堡后，再次对李仁叮嘱道。

“五兄放心，仁知晓。”李仁平静地答道。

“明年，十一郎等人都可以出来做事了，再过几年，一切都会好起来了……”李彦看着天空，冉冉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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