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现代的四合型白楼,不高,仅6层。大门朝西,每面都有楼梯。
面向操场的外墙上,镶着3个竖着的鎏金大字:崇文楼。是行书。最上的一层横着的是劝学的名言: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红色字体,也是行书。
我正站在4楼的窗户前,望着操场上那些青春肆意的同学们。
在第九套广播体操的噪音里,他们手舞足蹈,舞动着我曾学过的动作,但那已经被我忘记了。我觉得那像是另一种广场舞。但我可能必须学会它,再一次。
我正在读高三,再一次。今天是10月15日,离高考还有204天。
对我来说,这比以前更难。以为我几乎忘记了所有的课程。
前天月考,我的总分344分,满分750分。在班里理所当然地倒数第一。
但我刚好受伤了,脑袋被砸破,右腿也骨裂了。
老师们猜测,这是我成绩下降的直接原因。
可他们谁都不知道,我是真的忘记了所有的课程。
在我的记忆里,我不是高中生,我是正儿八经的成功人士。985高校毕业,在国企工作了四年,然后辞职自主创业。开网店,搞直播,我身家七八百万。
就因为看了场流星雨,全没了。
我省吃俭用买的房,我的爱车,我的公司……全没了。
但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一件彻底的坏事。因为我那位出轨的前妻,也没了!
这大概就叫,痛苦并快乐着!这些天,我沉默无言,默默地观察大家。
我已经知道我该做什么。这一生,我一定会成为一个伟大的诗人。
这时注定了的,因为这不是我原来的世界。
这个世界没有现代诗,所有的诗都在我脑子里。
它们以任务的形式存在,看起来像是闯关游戏。我集中注意就能看见它。
首先,按照现代诗发展的年代和流派,分成了许多层;
然后,每一层按照不同的诗人,再分了许多关。
每打开一关,都要完成相应的任务。完成了一关,才能看到下一关。
目前,我已解锁了第一层。我看到了第一关的“胡适”先生的名字。
而这一关的任务有两个:
1.个人影响力达到100。任务进度:371/100(已完成);
2.在任意杂志上发表一篇现代诗。任务进度:0/1(未完成)。
个人影响力怎么解释,我没看到,但顾名思义,应该是一个影响力的评价标准;第2条任务也有了眉目。我在月考的作文里用了一首诗——卞之琳的《断章》——我记得的为数不多的几首诗之一。它一周内就会发表在联合校刊里。
它将以我的名字发表,真实姓名,曹雨泽——我感觉到发自内心的羞耻。
我一度想,这算不算是抄袭?
应该,肯定,必须是算的。
我不光抄了,还抹去了诗人的名字。
尽管在这里,不会有人知道我抄袭了。
广播体操结束了,我扶着墙一瘸一拐地走回教室。
我的同学先我一步跑回来,在门口让我先进去,我请他先进。
他叫彭家宝,以前也是我的同学。我记忆里我们的关系没那么好,但现在,他应该是我最好的朋友。后面有别的同学过来了,他不由分说挡住了他们,说:“等等,你们都走前门,让曹雨泽先进去。”他再次要我先进去。
就快上课了,我没再推辞。我把几乎脱口而出的“谢谢”咽了下去,走回了我的座位。我的同桌是一位小巧玲珑的女生,名叫陈香,我以前不认识她。
我之前说过,这不是我原来的世界。
这里的每个人的命运也发生了改变。
我认识的许多人不在了,又多出了另外的一些。
这位陈香同学就是多出的那个。
她跟我是半个仇人,话不投机半句多的那种。我坐在靠窗户的里面,她坐在外面,每次我要出去,她都要设法刁难。所以我腿好的时候,都从桌子上走。
刚好彭家宝就坐在我前面,他总会帮助我对抗我的同桌。
这种两个人一起做一件事的过程里,很容易交到朋友。
陈香回到座位,瞪了我一眼,不怀好意地指责道:“344,你瞪我干啥?”
我的分数是她高兴的理由。这种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上的行为,简直太可恶了。今天,我觉得把之前几天的账清算一下,毒舌一回,说:“我的眼睛有一个特殊的能力,你知道是什么吗?”我吸引她问我。
“是什么?”她笑着说,“你眼瞎了?”
“不是。”我摇摇头,“我这双眼睛啊,蹬谁谁怀孕。”
我朝她的肚子轻轻一指,嘴角忽的扬起来,我恶趣味地觉得很开心。
她不自觉地低头看了一眼,她穿着宽大的衣服。她喜欢穿宽大的衣服。
因为她的身材很小,但是胸又很大。那是她自以为的缺陷,她不喜欢跑步时一颤一颤的样子。可是那样宽大的衣服,看起来真像怀孕了。至少六个月。
她的笑容光速般隐去了,牙齿用力一咬,光滑的脸上显出一道肌肉痕。然后她以迅雷之势伸出手,攥紧我指着她的肚子的手指,毫不留情地折起来。
“哎呦!”真他喵的疼。我不自觉地叫了出来,“松手,折断了。”
彭家宝转过身来,帮我掰她的手,指责道:“陈香你干嘛?你趁人之危啊!”
陈香瞪大眼睛,恶狠狠地说:“老娘就专门欺负老弱病残,怎么了?”
我真是服了。怪不得我们会是仇人,就这样的女人,跟她不结仇才奇怪。
可惜我忘记了怎么提防她,才让她偷袭到。
我用力抽回我的手。我真想还手的,在她的脸上拧一把。可是,我的心理已是一个成年人,而我面对的是一个高中生。打她一顿这种事,我干不出来。
我活动一下手指,说:“行,我不跟孕妇计较。”
这时,她炸锅似的跳了起来,一只手朝我的脑袋抓来。我往后一仰,她没抓住,但我已经感知到,她是要抓我的头发的。真够狠的啊,抓头发都来了。
“叮铃铃”上课了,很快老师进来了,她没能得逞。
但我没有想到,下课铃响了,老师走出门去以后,她忽的又是一把抓过来。抓住了我的头发,“砰、砰”往课桌上砸了两下。不疼,但是憋屈。
以前有没有仇我不知道,但今天,这个仇结定了。
我压抑着一个成年人不该有的愤怒,暗自制定着报仇的方案。
不能太狠,她可能会哭,或者去告状;也不能太轻,不然对不起我这个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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