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赵士

后山人烟稀，往来有故人。

禁区后山从来不是一个热闹的地方，会想起来这里的大多都是相识之人，今日便有一人沿着崎岖山路缓步而上，他一袭白衣，两侧绣着淡蓝色海浪纹，腰间配着一柄长剑，风度甚是不凡。

唯一可惜的是此人阳光英俊的面容被一道自上而下的刀疤破坏了，从左额头笔直而下，斩断眉毛，划过脸颊，硬生生让一个阳光型帅哥变成了自带杀气的狠人型男。

“哟，这不是尼古拉斯吗？怎么有空来我这儿？”李木支老远就看见他了，于是放下手中的活路，走上前去。

那人先是叹了口气，才说到：“李兄，我说过很多次了，我叫赵士。”

“没错啊，尼古拉斯·赵士嘛。”

这位赵士便是之前多有提到的风听海掌门的亲传弟子，如今已是开光期，听说已经摸到了心动期的门槛，只待机缘一到，晋升心动指日可待。

他也是李木支在归海门中少有的几个能称得上朋友的人物，尽管两人在实力上差距颇大，但真正的朋友在心灵之间是平等的，所以他才能如此随意的开这位亲传弟子的玩笑。

“尼兄啊……”

“我叫赵士！”

“好吧，赵兄啊，你可是大忙人，无事不登三宝殿，怎么今天有空来我这儿了？”

赵士苦笑：“如非必要，我也不想每次都麻烦到你这里来。”

“近来一段时间，海盗猖獗，不仅不少商船被劫掠，连渔船都不放过，铸海城已经向我们提出交涉，要求掌门派人剿灭海盗。”

“海盗么……”李木支若有所思，他这段时间一直连着三次筑基失败，不是在养伤，就是在准备下次养伤，当然没有功夫去关注这些。可尽管如此，他也能察觉到不对劲，一个显著的现象就是上下镇子里谈论海盗的声音变多了，他在山下行走时也碰到很多因为遭遇海盗而导致悲剧的人家。

话说开了，赵士也不搁那儿打机锋，直言到：“我自然不能例外，此次出门便是为了出海剿匪，不过此行凶险，想来李兄这里讨些丹药符箓。”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另外也是想请李兄照顾家中老母一段时间。”

“好说好说，那我要的东西你带来了吗？”李木支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靠近他问到。

赵士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

“这是我前段时间去大丰都城时碰到的好东西。”

“我瞅瞅……嗯，不错……还能这样？涨知识了。这种方式也能行，我老早就想试试了……”

两人嘀嘀咕咕的就像是在进行某种见不得光的交易。

“很好，我要了，你等着，我去给你拿东西。”

李木支四下观望，像是在戒备什么，他迅速将小册子塞到怀里，然后快速跑回自己屋子，然后端着一个小箱子跑出来。

一边说一边把箱子里的东西都刨出来。

“明天我会抽时间去看看大娘，你也是，大娘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你还整天到处跑，有空多陪陪她。”

赵士稍稍沉默片刻，艰难地开口问道：“木子，你……你老实告诉我，我娘还有多久好活？”

李木支看了他一眼，手中的动作也是一顿，眼神中尽是一言难尽，长叹一声说：“今年的冬天……很长，有时间多陪陪老人家吧。”

这是个沉重的话题，两人默契的没有继续停留在这个话题上。

“这些丹药不用我再解释什么了吧，都是八九品常见的丹药，该有的都有。”然后他拿出箱子里的一叠符箓和几枚玉简，“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养伤，没空绘制新的，这些都是以前留下的存货。阳春符、极寒冰冻符……这是什么？我什么时候绘制了一张洞察符？算了都给你吧。”

这些东西你要说有多值钱，也不见得，赵士再怎么说也是掌门的亲传弟子，不至于缺这点门派贡献。他愿意在李木支这边拿，当然是有原因的。

丹药符箓甚至法器在归海门中都能通过门派贡献兑换获得，不过门派中丹药符箓有限，特别又是当下多事之秋，缺货更是难以避免。

类似的事情在门派同门间已是常态，只要双方你情我愿，从丹道司、符道司甚至器道司弟子手中换取所需，是很多门派弟子门派贡献紧缺时的常用手段。

只不过是赵士选择在李木支这里换东西而已。

按理来说，这种事情门派肯定是知道的，不过上层选择了默许。或许在他们看来，这是一种对门下弟子的锻炼，人活一世，人情世故不可避免，同时这也增加了同门之间的交流。

赵士收好这一箱子的丹药符箓，他顺便问到：“听说最近你三次筑基失败，是出了什么事情吗？”以他对李木支的了解，怎么都不觉得他会连筑基这关都过不去，所以他话里的意思是问是否有人在暗中使绊子。

李木支摆摆手，道：“出了点意外，不过问题不大，最迟一周后，我定筑基。”

“倒是你，什么时候冲击心动啊？”

赵士移开了目光，看向他处。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那可就要恭喜你了，说不定此次剿匪回来，就已经晋升心动了。”

“借你吉言。”

拿到了丹药符箓之后，赵士没有久留，他匆匆向山下走去，李木支也回去劈自己的材。

在山道口，赵士转过身来，望着李木支的不甚高大的背影，他摸着脸上的伤疤，明明已经过去了三年，可至今依然像是在隐隐作痛，甚至那梦魇般的身影时不时还会出现在自己梦乡中。

“最后一步……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跨过去，唉……”

完成了今日的任务之后，李木支回到房间，他铺平符纸，提起符笔，灵气通过手掌运转到笔尖，激发符笔上特制的灵墨。

落笔成风，勾撇横折，他在绘制符箓和炼丹时的风格迥然不同，如果说将后者的风格是写实系的油画，那前者便是写意的山水画。挥毫泼墨，一气呵成，符纸上一道简单的符箓在闪烁着微弱光辉。

“呼~”打量了一眼自己的新作，李木支不甚满意，“果然是三天不画手生，有些退步了啊，以前绘制基础符箓可不会落到三星这地步。”

符箓、阵法分为天地玄黄四个大境界，大境界下又有九个小门槛，九星为末，一星为顶。所谓星，指的是符箓、阵法的破绽，也称阵眼，这天下没有完人，自然也没有完美的符箓，任何符箓阵法都有阵眼，这便是星。

阵眼越多，符箓法阵越容易被破解，也更加不稳定，故此九星为末。不过，九乃是极数，若阵眼超过九，依然算作九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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