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心妄想》
-“我可以为你出生入死。”
民国32年,春。
逐渐回暖的三月伴着淅淅沥沥的春雨到来,北平胡同屋檐角滴落的露珠儿时不时趁着行人稍不留神就从衣领口钻进,好在就一盏茶的功夫雨便停了。阳光散漫地洒落在大街小巷来来往往行人的肩臂上,卖报童一声吆喝的那一刻起才仿佛给这乱成一锅粥的世间添了些许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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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街,桃春楼内。
漂洋过海来到北平的留声机咿咿呀呀地唱着新流行的曲儿伴着红酒香气夹杂着美人笑语荡漾在酒楼中,整个桃春楼弥漫着一股浓郁、暧昧、奢靡的气息。听闻楼里新来了几个颇有一番姿色的俏女郎,便依稀有几个大户家的贵人身影出没在其中。
自日军全面侵华以来加之“三光政策”实行一扫往日上海街的车水马龙肩摩毂击,战事愈发紧张。
“就凭他们也想吞了中国?'痴心妄想'四个字不知道怎么写的吧。”岳享慵懒傲慢地靠在真皮座椅上盯着摇晃的酒杯里滚动着鲜红甜腻的液体,随后轻抿一口,“香港那边传来的消息称日军意图从南面占领香港,企图打通长沙至香港一线,宋司令有何看法?”
“如今战事紧张,河南大饥荒又蔓延至好几处,香港那传来这消息无疑是雪上加霜,苦了老百姓。”宋司令一副愁眉苦脸相,皱起的眉间像是生了一道沟壑。
服务生恰好端上最后一道菜的同时岳享放下酒杯,“好好吃饭才有力气打仗。这桃春楼可不一般,你想要什么样的都有……”说完带着玩味儿地瞥向身旁低着头的服务生,暧昧地道:“不限男女。”说完又是一声嗤笑。
岳享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那服务生说,“只是我不知道,原来桃春楼也新来了俏儿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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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妄?是叫这个名吧。”岳享翘着二郎腿叼着根雪茄优雅慵懒地靠在欧式沙发上,眼神淡漠如水瞧不见任何情绪,像狼一般蜇伏着等待时机撕咬猎物一击毙命,危险又迷人。
“嗯。”程妄不愿给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老情人多余的眼神,只是冷冷地应了一声。
缭乱烟雾模糊了岳上将的视线,那张冷峻好看又略带女气的脸反倒更诱人,岳享朝他勾勾手指示意过来。他难得在众多情人中记得谁的名字,嘴硬不服软、甚至企图反抗的性子这最能讨岳将军欢心。
手到擒来有什么意思,驯服才有趣。
“把衣服脱了。”
岳享捻着未去刺的玫瑰摁在他胸膛上直至伤口渗出丝丝血迹,哪怕疼得轻颤着身子也皱眉紧咬牙关不吭声还有那白皙皮肤泛着一片红印一同带来极大的感官冲击。
“我就喜欢你一丝不挂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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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岳上将您可算来了!这位是?”
岳享摘下手套撇了眼站在身旁一脸不情愿的程妄,嘴角略挑漫不经心道,“新宠物。”
问者一听心底便明白,连忙笑着招呼他们进场。程妄皱着眉头又碍于面子不好在人群中发作,只得故意走得慢在背后给岳享膝盖窝处踹了一脚。
旁人看到那原本精致整洁的西装裤上出现一道清晰脚印不忍嘘声,岳享反倒全然不在意。
“敢对我这么放肆的也就你了,肯定有人想知道我怎么不一枪崩了你。”岳享搂着程妄的腰似笑非笑的说着,“你猜猜?”
程妄向后倾斜着身子试图与他拉开点距离却不料被岳享搂得更紧,便横眼看着他冷冷道,“没兴趣。”
岳享凑到人的耳边悄悄迅速地舔舐了下泛红的耳尖,暧昧低语道。
“因为我觉得用另一把'枪'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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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对此次长沙战事有什么看法吗?”岳享喝着牛奶翻阅着报纸看着最近的军事报道,漫不经心地问。
“我一个服务生能有什么看法。”
“随便说说看。”
程妄若有所思一会儿,才回答道,“找人帮忙,可以从别处找援兵。但这路线会很困难的吧,稍有不慎很可能走漏风声,所以我挺好奇这个过程的。”
岳享放下报刊看着程妄,而后起身走向程妄欺身压下,“想知道的未免有点多啊。”话语间他的手探向程妄的脖子说到。
程妄看见那阴沉冷酷甚至充斥着杀意的眼神,即便嘴里说的话一如既往带着不知意味的笑意,可这要人命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这才是真正的岳享。
多疑敏感、杀伐果断,如同狼一般。
“只是好奇罢了,没事的时候我还会想太阳为什么会发光。”程妄也以坦然赤诚的目光与他对视,“你不用怀疑我,我唯一的信仰是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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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炸弹响彻整条上海街时,血腥味侵袭着周遭,星火跳跃着。枪声、尖叫嘶吼随着弥漫的硝烟升起而在耳旁炸开。
岳享本计划与程妄一同约会吃饭,哪料被一颗炸弹打乱作废。车门已经被炸飞,车身也遭不住子弹乱射,岳享抓紧程妄迅速地前往最近的避难处藏身。程妄的手被他紧握得生疼,他感受到岳享掌心的湿意,在他的认知里,岳享这人天不怕地不怕,不贪生不怕死。
程妄不见四周飞驰而过的景物,眼里只有现在这个狼狈地紧抓着他跑的岳享,他突然感到迷茫和疑惑。
岳享突然将他紧抱在怀里挡住了那颗冲着他们而来的子弹,鲜血浸染了他整只手臂。即便如此也毫不松懈地搂着怀中人,即便如此还强忍着痛意轻声地哄道,“别怕,我在……”
“我可以为你出生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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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享不知在平和医院昏迷的第几日,醒来时却未看见程妄的身影。询问旁人也不得知,直至晚上程妄才出现。
“你醒了。”程妄看着岳享一脸苍白毫无血色心里一揪,“你……你要不要再休息休息,别太劳累了。”
“醒来的第一眼不是你,我不开心。”岳享倒是仗着自己受伤和程妄的那份歉意内疚使性子逗他玩。
程妄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哪……那怎么办?”
“你亲我一下。”岳享说完自己倒噗嗤笑出声。
程妄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岳享静等着他下一步动作。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走到床前,轻轻的碰了下岳享的唇。
岳享则趁机摁着他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舔舐薄唇勾勒着轮廓,亲吻着嘴角趁机舌尖侵入唇齿扫荡着每一处,唇舌间缠绵许久才结束了这个吻。
“你想知道的东西藏在密码箱的邮票里,密码是你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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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的任务是刺杀我?”
“嗯……我知道长沙会师的事情是因为有人泄漏,这个人以及他背后的组织人员名单我也能告诉你。”
“为什么告诉我?”
程妄炽热而又愧疚的眼神看着岳享,“他们……他们不信你。”
岳享淡淡地问了句,“那你信吗?”
“信。”
他原本为谁卖命都可以,可这次他想为眼前人卖命。
他原本是这么想的。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岳享隔着白手套发狠地拽着程妄的头发,无数发根传来的麻意痛意才让人清醒过来。
不久前还是一片赤诚之心坦诚相待的人儿现在便是血迹斑斑狼狈不堪的跪在岳上将的面前,手脚处被铐链束缚的红肿、遍体淤青。
岳享强迫着程妄与他近在咫尺的对视着,嘲弄戏虐地笑着说,“杀我?就你这点能耐?”说完便将军刀刺入程妄的手臂,冰冷的刀片翻搅在血肉模糊之中再缓缓拔出。
“我教你一句话——”
“愚者才会动心,智者不入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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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享在程妄家中找到了他说那份名单,以及一本日记本。
民国32年3月2日
我有些想我娘,把脑袋绑在裤腰的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组织给了我一个任务,让我扮桃春楼服务生潜伏以便刺杀岳姓军阀,重要情报在他手中。但我了解之后才知道他是我的老情人。
民国32年4月13日
娘,我现在做的这些真的对吗?
民国32年5月21日
我决定赌一把。
民国32年5月23日
你输了。
落款:岳享
“倒真是人如其名,痴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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