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似梦似真

“啊！真是施雷扬”张燕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怎么办怎么办？真是他！”

隐约感到丢脸，夏织蝶有些恼火，不禁咬紧了唇：“什么怎么办？你欠他钱啊。”

“夏织蝶。”他站起来打招呼。

没来由头皮一阵发紧，但现在不能隐身，夏织蝶只能低头含糊答应：“噢，是你，你为什么在这里、你又发神经了？”

说话够莽撞的，但他也只好脾气的微笑：“没有啊，只是想看看你的猫是什么样子。”

“呃，我以为正常状态下你不会出现在这个路段。”

“看来那天晚上确实吓到你了，对不起。”他真是好脾气，可越是这样夏织蝶越觉得不真实，到底是那个没有道德感的酒鬼是真实的他还是这个斯文和气又有礼貌的是真实的他呢。

夏织蝶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索性沉默，张燕感觉自己在看一部现场的言情剧，完美的男主和不称职的女主，这么难得的机会怎么能卡壳呢？跟帅哥说话的机会是多么珍贵呀——她不由自告奋勇的出来救场，于是插嘴道：“是呀是呀，她那天晚上都做恶梦的！”

夏织蝶内心绝望的呼喊一声，感到脸上微微火烫。施雷扬这才转了眼光看插话的女孩子，仿佛此时才意识到她的存在，她比夏织蝶高一些，长相并不难看、怎么形容呢？十分肉感，大眼睛、略厚的嘴唇；只是有些拖泥带水、不够干净利落。

都似乎看见自己的身影映在他黑亮的瞳孔里，张燕兴奋的自我介绍：“我是夏织蝶最好的朋友，我叫张燕，你可以像她一样叫我燕子。”

夏织蝶内心再次绝望的呐喊：为什么要对他这样“奴颜婢膝”？真是莫名其妙，就因为他长得好一点？长得好能当饭吃？莫名的抵触情绪使夏织蝶语气生硬：“那你好好看猫吧，我回家了啊，再见。”说完就往院子里面走。

看着她闷着头往里头直冲，张燕不知道她触犯了哪根神经蛋只好跟上，她恋恋不舍的频频回首，只见施雷扬还站在原处看着她们，他穿着一件红绿格子的衬衣，这么花哨风骚的颜色他也穿得这样好看，他手插在裤口袋里，脸上有微微的笑。

张燕简直要晕倒——真是超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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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岗上有很多野蔷薇到处生长着，简单的白色单瓣的花，初放时连在一起像一盏浅浅的小碗，然后花瓣慢慢散开，露出淡黄的花芯，倾泻出清淡而甜美的香气。

摸着黑在山里赶路，跌跌跘跘的，锋利的茅草割得手和腿一道道口子、沾了露水和汗水痒得钻心。

施雷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往这样偏僻而荒凉的地方躲藏。他明明是从小生活在城堡里的王子。

很早就知道了不要问，因为得不到答案还会换来斥责和打骂。施雷扬在心里告诉自己我在做游戏，很大的一个游戏、很惊险刺激。

夜鸟突然怪叫吓过他，荒坟也让他汗毛直立。只有那一丛丛开放的野蔷薇在这奇异的旅途给他安慰。

眼泪会在眼眶里打滚，最后却都咽下去，如果在黑暗的荒野里哭会引来鬼。

累得已经睁着眼睛可以睡熟，却不敢停，因为妈妈说鬼在时刻等着抓他，他还小的身影被山野的黑暗吞没。

成片生长的野蔷薇枝条茁壮而茂盛，那股蓬勃之意简直能迎面感受到，山道上干净得透明的空气里满是它的香气，清晰得简直像是肉眼都能看到香气的分子。

那些白色的花朵挤挤挨挨着很热闹、好像在夜色里对他笑着嚷着：我们在这里、不怕哦，我们陪着你

施雷扬后来查植物图鉴，才意外的知道那个花学名就是荼靡，蔷薇科悬钩子属植物，就是那个开到荼靡花事了的荼靡。

到今天为止自己好像仍没有离开那条山路，仍一个人在夜色中曲曲折折的山路上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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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扬你喜欢什么花？”刘微微曾经这么问过他，女孩子总希望能了解喜欢的人的爱好，星座，血型等等一切。

“我？蔷薇啊。”头脑浮起童年的夜色里甜蜜绽放的白色花朵，他脱口道。

刘微微以为这是一个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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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雷扬半夜醒来，发现自己泪水流了满脸。他洗了脸，到厨房去喝水，感觉到自己情绪慢慢平静了下来。

那天看那个叫夏织蝶的女孩在路边边走边抹着眼泪的身影，他恍惚就觉得四周的景色变了，换成绵绵的山脉和崎岖的小道，路边甚至就是头顶都有野蔷薇的枝条垂下来，盛开着星星一样洁白的花朵。甚至闻到了甜蜜的香气。

施雷扬只要看到夏织蝶，只觉得荼蘼开放在四周，那白花的香气在空气里萦绕不散。

不管大人诧异和不耐烦的眼光，张燕又挤进了夏织蝶的小房间。

夏织蝶失神的盯着屋角，墙上贴着自己几副水彩静物，好几年前的作品了，卷了边，蒙了灰而色彩黯淡；角落里的一只箱子里面是她的杂物、上面摞满了书。张燕其实还是和往常一样盘脚坐在床上可她就突然觉得这个房间确实小了，小得就连空气都不够用，这胳膊挨胳膊得也挤得烦躁。

“你啰嗦什么啊？”夏织蝶一声吼叫，张燕叽呱停了，惊异的看着她。

“我是说你为什么要一直说他、说他、我们根本不认识他，有什么好说的？”夏织蝶为自己对朋友的无名火气而感到有些抱歉“我们睡觉吧，明天不是要考试吗？”

两个女孩都躺下了，因为空间狭小夏织蝶习惯性侧着身子，她眼睛盯着角落，她睡不着。张燕那些话她虽然嗤之以鼻，但就像石头丢进了水里，沉没却留下了涟漪。

“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要不怎么会特意跑来？这不就是专门来看你的。”

“那又怎么样？说不定他就是喜欢你这样的呢？”

····

夏织蝶一边在心里骂这些想法荒谬绝伦，一边让脸发烫的念头还是草一样丝丝钻出地面，怎么压也压不住——他为什么又出现呢？

--他真的是来看猫的吗？还是说-----看我----

--不会的、不会的。那样的男生根本和自己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自己要是这样想只会成为全世界的笑柄。

他的眼睛真好看，其实他整个人都好看；若这样的男生喜欢自己无论从哪方面都应该高兴吧？就是出于虚荣心也应该高兴吧？

--他吓了你我们给惊吓费、你要是把他这件衣服扯破了、赔起来更多哦。

--惊吓费。

--我又不认识你、你无缘无故踢我的车。

--他有女朋友的，是市长的女儿。

一想到“自作多情”四个字、夏织蝶不禁抖了一下，心里割了一下般痛、竟然委屈得瞬间眼里涌出了泪水。她严厉的在心里批判自己和警告自己不要痴心妄想，把自己骂得体无完肤。

--我给你穿吧。

他握着她脚踝骨的感觉还在，那么脏的脚他毫不在意，那温度似乎还在。热热的感觉似乎从脚那里升起，但是——疼痛、难堪、还有奇异的不舍。

可是猫不躲他。夏织蝶朦朦胧胧睡着时最后一个念头，猫不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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