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辞职

许多年以来，他从来没有忘记自己青年时代就立下的志愿是做好一名魔法教师。可是，他没有死在教师的讲坛上，而是死在另一个从来没有预料到的场合。或许，真是那不可捉摸的命运将他推上了历史的前台。

这个被称为“铁血王国”的国家，是目前整个红云大陆最后一块尚未纳入明月皇朝的土地。这里终年积雪，漫天飞舞的雪花也从来没有停止过，这些永冻土地之上，没有任何别的出产，唯一的产品就是雪花鱼。这种肥嫩极富营养的鱼，对于这里的人民来说自是常见，而对于南方人来说，则是鲜见的美味。整个国家的经济，也就建立在雪花鱼的捕捞与出口上。在这片极端恶劣贫瘠的大地上，只有两处适合人类生存，这两个地方长满了巨大的原始树木，形成了两片松柏丛林，也就在这两处形成了全国两大居民区，即北面的针叶城与南面的枫叶城。

纷纷扬扬的大雪无情的打落在针叶城外，雪地上一辆狗拉雪撬正冒雪疾驰。

“真是鬼天气呀，不知道这一次雪又要这样下多久。”雪撬里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人胡子刮得精光，比实际年龄看来小了十岁不止，抱怨道。坐在他对面的乘客则满脸凌乱的胡子头发眉毛，旁人根本无法分辨他脸上的毛发究竟是胡子还是头发抑或眉毛，看样子大约四十余岁，十分潦倒落魄。他姓李，是城里唯一的魔武学校的魔法语言教师，大家都称他李先生。

“是呀，这雪也太大了，比往年大了好多，今年都下了二十几天了。不过，老王你也不要抱怨，我们这里本来就终年下雪嘛，假如哪一天雪不下了，我们这里岂不要改名儿了。”李先生笑道。

“话是这样说不错，只是，我并不是说要雪不下了，只是稍微小一些，像通常那样罢了。”老王也笑了。

这群拉雪撬的狗训练得极好，这条路也早已走熟了，根本不需要人招呼，很快就带着两人进了城，穿过大街小巷之后进入了城里的魔武学校。

“看来，今天又迟到了。”老王在走下雪撬之前，忍不住说道。

“天气如此，也是没办法的事呀。”李先生也跟着走出雪撬，扑面一个浑圆的雪球打了过来。噗，一条蓝色的火焰冒着漫天的大雪升了起来，将那个雪球瞬间融为雪水，掉落地下，迅速融入满地的银白之中。

“看，又是那个调皮学生！”老王指着前面拐角处的一间教室，一个学生倏的闪身不见了。李先生抬头看了看，收回了火焰，走向那间教室，“这些兔崽子啊，欠揍嘛。”

其实，这几乎已是每次他走向课堂时，那些学生必然的欢迎场面了，这显然不是由于学生们十分喜欢这位老师的课，而实在是由于，魔法语言课实在是一门过于枯燥的必修课。任何魔法，特别是那些真正深奥的魔法，都必须以魔法语言念诵出精确的咒语，才能施展。而魔法语言，表面上既枯燥乏味，又十分难学，而其实效常常又令人觉得甚微，很多人都认为魔法语言根本用不着专门学习，只要大家常常念诵咒语，自然就熟能生巧。只不过，现实当然没有这么简单，不经过专门刻苦的学习与训练，任何一个有志成为魔法师或者魔武高手的人，都需要经过这样的专业学习。

一句话，学生们都看不起这些教授魔法语言的教师，在旁人眼中看来，魔法语言的教师也常常是刻板严谨的化身，毫无幽默感可言，其施展法术也中规中矩，完全不像其他科目的老师施展魔法时那样绚烂多彩。

“要那么好看有什么用？魔法又不是拿来看的！”李先生这句口头禅，使许多喜欢以绚烂法术在女孩子面前讨巧的男生恨死了他，也就常常以刚才那样的方式欢迎他。

他走进了教室。

四五十名学生们早已坐在各自的座位上，窃窃私语着等待老师到来。眼看老师进来了，学生们才稍微减少了一些话语，将注意力放到老师身上。李先生走上讲台，大略的刮了一眼，就看出了刚才是谁故意拿雪球掷他的。那名红头发的男生显然并不十分害怕，衣襟上还沾着雪花，其他人都因为早已进教室了，身上都干干的。这是校长的小儿子，平常就飞扬跋扈，不怎么把一般老师看在眼里，对于李先生这位魔法语言教师，更是早想让他出出洋相了。当然，这帮半大孩子，年龄都在十三岁到十七岁之间，还不够进入魔法大学的年龄，其实，他们都并没有什么恶意，只不过觉得这样捉弄老师好玩罢了。

对于学生的心态，李先生这位教了二十年魔法语言的老教师，是把握得很清楚的。他今年四十二岁，毕业于枫叶城的魔武大学魔法语言学本科，全国一共只有七所魔武小学，三所魔武中学，一所魔武大学。这个国家，地域虽然广大，但绝大多数都属于永冻土地带，完全不适合人类居住，唯一的两块适宜地面上，住着全国所有的两百万人。其中，一百五十万左右住在首都枫叶城，针叶城这里，只有五十万人口。自从五十年前，在当今明月皇朝被尊为创始大帝的雪戈，提出了魔武双修的丹田理论，并发展了使元素气流在体内的脉络间循行的原理之后，再加上那位大帝手创的魔武工会逐渐在整个大陆到处开帮立派，建立分会，使得人类的魔武理论由此前进了一大步，那句著名的口号“让人人成为法师，让人人成为武士”，也逐渐的变成了现实。更由于教育开始逐渐面向整个人类社会，而不再有贵贱之别，这使得全人类的魔武学习体系获得了质的变化，由原来的被贵族独占以及仅以魔法大学为主的模式，转变为从小学到中学再到大学的一套完善繁琐的魔武学习体系。

这样一来，魔武学习，就由从前的精英教育转化为大众教育，在魔法师或武士甚至魔武双修的人越来越多的同时，也并不意味着人人都可以成为真正的大师。就连从前的魔武等级的划分，也有了变化，由白金以及金银铜铁五级转变为不同等次学校的毕业证书或学位等级。无疑，那些为数甚少的高学位魔武大师，都是流汗流血艰苦努力的结果，当然，这里面也并不乏一些沽名钓誉之徒。毕竟，任何人类社会的体系里面，都有一些靠着贿赂或特权而获得高级认证的滥竽充数者。

李先生，二十年前毕业时，被授予魔武本科学位，其专业方向为魔法语言学。到了今天，他还是一位普通的本科教师。同时，学校里面这几年人才越来越多，已不乏魔武硕士博士之类的高级学位拥有者。目前校方正在考虑将这些魔武本科的尸位素餐者下放到小学去任教，中学以上全由硕士以上学位者任教。若不是学校的魔法语言学教师目前实在太少，李先生大概早已被分流下放了。不过，学校已经与枫叶城魔武大学新毕业的一批魔武语言学硕士联系好，那些人不日将来到这里。今天，就算不是李先生的最后一课，也差不多了。校方昨天才通知他，这事目前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不过，看样子，那校长大人的公子，显然也知道了这重内幕，对于这位李先生就更是毫无尊敬之意了。

这么多年的教学生涯，李先生早已磨蚀得处变不惊。继续厚着脸皮在小学中混下去，还是就此离开学校，这个问题他昨晚想了整整一夜，却最终还是没有答案。从他内心深处来说，做一名教书育人的魔法教师，原是他终身的心愿，他并不愿意轻易放弃这块讲坛。但是，下放到小学去，那意味着他的收入将大幅度降低。自从两年前妻子死后，自己独立抚养一男一女两个孩子，本来就觉得自己不能很好做到母亲一样，有些对不起孩子们，假如生活水平又跌落了的话，那就更让两个孩子跟着自己吃苦了。出于经济的考虑，他也在想，不如干脆就此转行。

因此，怀着如此心思的他，眼看学生们这样对待自己，却也懒得去发火，踏进教室，将课本教案放在讲桌上，就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讲课时，他是从来不看课本教案的，只不过拿来做个样子，免得被校方发现了找麻烦。尽管自己还能站在这块讲台上的时间，最多也不超过十天了，他还是尽职的拿上了必要的教具。

“……同学们，今天，我们要学的是二级魔法‘花香雨露’的咒语……”

说话间，李先生握着粉笔，转身在黑板上书写起来。那一个个构型复杂、呈方块图画外观的魔法文字，在他笔下写来行云流水般顺畅，飞快的出现在黑板上，使下面的学生们可以清楚的看见。

魔法语言的学习，包括两方面，一是文字本身，二是用恰当的语调准确的发音讲这些文字完整的念出来。在那个魔法只属于精英们的领域的时代，一个魔法师精确的念出咒语并不困难，毕竟能成为法师的人，早已经过了严苛的淘汰。而在今天，魔武教育的大众化，也使得大众的魔武水平相对的下降。事实上，很多天资一般的学生，并不能很好而迅速的掌握魔法语言的书写与念诵。

突然，全班同学哈哈大笑起来，一个黑板擦正缓缓的在校长儿子的魔法牵引下飞临李先生头顶，转瞬间就将侵落他满头的粉灰。感觉有异的李先生当即回身，满脸困惑的看着下面欢笑的学生们。只见那校长儿子的手轻轻一勾，黑板擦迅速翻滚下来，正好倒得先生满头满脸都是粉笔灰。

学生们更是笑得肆无忌惮。

刚才书写板书时，他大概太过投入了，又心事重重，居然没有回避开学生们的恶作剧。他有些生气了。

右手食指上弹，一条冰凉的水柱冲了出来，顿时将脸上的粉笔灰洗刷干净了，可是也冷得够呛。

“罗杰，你怎么回事？刚才我已经暗示你了……你站起来！”先生大声说道。

那校长的儿子罗杰，笑嘻嘻的转身朝大家做了个鬼脸，这才站起来，“先生，我们都知道，你过两天就要下课了，你就别费气力给我们上课了。”说完，他又晃晃悠悠的坐了下去。

“你……好吧，既然你选择坐，当然，这是你们的自由。只是，我希望你们明白，就算我明天就要离开你们的课堂，你们现在也还是我的学生，我还是你们的老师！既然你们不懂得尊重我，我也不会尊重你们。你，罗杰，罚抄写这个咒语二十遍，直到熟练为止！”

李先生那看来混浊的眼睛，突然泛射出吓人的光芒，灼灼的紧盯在罗杰脸上。在先生的压力面前，罗杰慢慢的低下头，他终于还是屈服了，也暂时收敛了脸上的嬉皮笑脸，规规矩矩的在自己的位子上抄写了。

“你们跟着我念……”

先生念一句，学生也跟着念一句。这堂课，终于还是结束了。

刚走出教室，就有一名同事叫住他，“老李，校长叫你去一下。”

校长叫，做什么？心里犯着嘀咕，他还是走进了校长办公室。

敲门之后，他走进了校长办。

罗校长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养神，此时，他听见了声音，睁眼站了起来。眼看是李先生来了，这位拥有魔武博士学位的教授级校长热情的伸出了双手，“呵，李老师来得好快。”

一时猜不透校长的意图，他也就只是哦哦两声，没有搭腔。

“是这样的，正好第三魔法小学需要魔法语言教师，刚才他们的校长来找了我，希望您可以尽快过去。虽说我们其实也离不开李老师你，但是兄弟学校的面子又不能不给，所以，我们希望先生你今天下午就去那边报到。这是你这个月以及多发的三个月奖励薪水！”校长伪笑着，将一个纸包递了过来。

“可是校长，您不是说要十天后……”李先生一时有些措手不及。

“哎呀，计划不如变化快嘛，这真的很抱歉。不过，对于先生来说，就是换个新环境嘛，其实也没什么的。鄙人相信，以先生的能力，到哪里都可以的。”实际上，这话隐藏的意思是，适合任何地方的人，实际就是任何地方都不缺的人。“对了，这是你的档案记录，记得报到时要带去。”

自己应该怎么办？事情突然变化，而自己又一时还没有打算好。可是，眼看着校长脸上的假笑，他实在觉得有些恶心，当下心一横，车到山前必有路，一把接过装钱的纸袋，说道，“多谢校长好意。那什么档案，就留给你们吧，我用不着了！”

他转身走了出去。

显然，校长没想到他居然会不接受新的工作岗位，而且还这样傲的不给面子，这实在与平时认识的李先生大不相同。不过，人急了，什么变化都可能发生。

冒着漫天飞扬的鹅毛大雪，李先生匆匆穿过操场，走向校门。“喂，老李，上哪去？这么大的雪。不上课了？”同事老王远远的看见，追着问。

“哦，王老师，你回去吧。我走了，不回来了。”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现在自己要上哪去，只是心里堵得慌，想一个人在乱雪中走走。

他很快的走出了校门，穿行在大街小巷。天上的雪纷纷扬扬的下着，越下越紧，不一会他就变成了一个浑身雪白透亮的移动雪人。李先生的家，在城外，但他现在却并不想马上回去，两个孩子现在都不在家，正在第三魔法小学上课。他胡乱的走着，不觉间就走进了一家小酒馆。

“小二，有卤好的猪耳朵，切一斤来！还打两斤白干！”

从今天开始，自己就失业了？为那个学校奋斗了整整二十年，就这样轻易的被一脚踹开，这种滋味，又有几个人可以理解？以自己这样大的年龄，再去找新工作，恐怕并不容易，可是，家中还有两个孩子，他们在读书，要接受教育，自己又必须要给他们营造一个温暖的家。

自己可以吗？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我是不是根本就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别人的小孩都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自己却失业了，很快就会让孩子们衣不蔽体。……

李先生胡思乱想着，从这里想到那里，又从那里想到这里，不觉间，竟然将两斤白干一斤猪耳朵吃光了。

“……喂，你们晓不晓得，明月皇朝的铁骑就要入侵我国了，国王为了抵御入侵者，发出了紧急征兵令，征集各方魔法师与武士，只要被征上的，都将先发放一大笔安家费……”朦胧间，他听见旁边桌上有人这样聊到。

“你怎么知道？这怕是道听途说吧。我们这里都还没有得到这样的消息。现在这个时节，明月皇朝哪会来攻打我们？”旁边人不信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明月皇朝前年若不是皇帝突然病死，而只能退兵，暂时放了我国一马，又岂会轻易甘休？据说，他们现在的新皇帝勇武过人，魔法高强，这次将御驾亲征。这个消息，是我刚在枫叶城听说的，不日就会传到这边来，绝对错不了。”

“可惜我虽然也懂几句咒语，就是差得太远了……”旁边那人有些信了，却又自嘲道。

“不一定，其实都可以去试试的……”

没有听完那人的话，李先生就站了起来，叫声算帐，丢下酒肉钱，踉踉跄跄的朝城外家中走去。

针叶城，建造在一座庞大的森林中间，城内外都是高大而耐寒的松柏，有了这片松柏遮挡，才使得这里可以在冰封雪地中有了一片适合人居住的所在。

雪大路软，正有喝了那么多酒，李先生越走越酸，越走越没力气，蓦地一跤跌在地上。蹒跚着扶地爬起来，他耳边忽然想起了刚才店里听到的话，“国王发出了紧急征兵令……安家费……”

对，自己别无所长，为什么不去试一试？虽说自己一贯厌恶血腥的暴力场面，也常常教育学生们要学好，不要随意以自己所学的魔法武技加之他人，可此刻，为了家中的两个孩子，也只能这样了。

当下主意打定，他加快脚步向家走去。孩子们下午放学才会回来，他要给他们做一顿好的。

傍晚，一双可爱的儿女回家了。

“爸，做什么好吃的了，这么香？”儿子小翔走进门就大喊大叫的。

“也没什么，就是你俩爱吃的鱼香肉丝，还有宫爆鸡丁。”李先生端着两个菜盘从厨房走了出来。女儿小晨懂事的走进厨房，把盆盘刀叉都拿了出来。

“爸，怎么今天想起了？”儿子有些奇怪。

“唉，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家里好久没吃什么好吃的了，你们两个都馋坏了。”

“哦，对了，爸，今天老师表扬我了，说我的魔法语言说得很标准，还给了我大红花！”女儿小晨把胸前的大红花从外衣遮掩下翻了出来。

“真的吗？小晨，来，吃块鸡丁，爸爸奖励你的！”李先生享受着与儿女在一起的快乐，他一时还不愿对孩子们说出自己的打算，也不想说自己已经不再是魔法学校的老师了。

在孩子们眼中，父亲虽然并不是什么大人物，却绝对是最重要的人，更认为就是魔法语言方面的权威。

愉快的晚饭，很快就在说笑中吃完了。这里的天黑得十分早，下午六点就已经黑尽了。两个孩子，大概学习了一天，也累了，很快就在父亲的呵护下睡着了。

看着烛光下孩子们熟睡表情，嘴角不知梦到什么好事的微笑，他们发出轻微而均匀的呼吸声，李先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外面，狂风大作，卷起几丈高的盖天雪片，不断撞击在房屋表面。这里的房子，都有着由坚硬的石头垒成的球形外壳，普通的大风是无法摧垮的，更由于来到这里的风都被更外面的松柏丛林抵消了大半，人们可以安心的在自己的房子中作息。

想来，国王的征兵令很快就会下达到这里，自己应该早日做好准备，以免到时落选而得不到那一大笔安家费。加上手头的一些积蓄，今天得到的四个月薪水，以及那可能的安家费，将足够孩子们念完魔法小学，进入魔法中学。用得省一点，甚至可以用到中学毕业。

李先生当年在大学时，并不是班上的优秀学生，他那时只是喜欢思考各种魔法问题，自己常常跑到图书馆查阅各种问题。反而在考试层面上，他多门功课都不算突出。不过，这也使得他有着极强的独立处理事务与自学的能力。这么多年来，他虽然一边忙于学校的教学任务，另一方面也从来没有拉下自身的魔法修为。虽然没有魔武博士学位的头衔，但实际上，他的水平早已达到了博士等级的魔法师实力。这一点，他周围的同事都不清楚，就连他自己也不完全明白，毕竟，他并不是一个喜欢炫耀的人。而在学校，也使得他并没有机会施展那些高级的魔法，显是自己的水平。不过，对于自己能力究竟怎么样，他还是有一定的信心的。

他开始调整脉络，将元素力量渐渐收束丹田之间，使意识进入冥思状态。

两天后，国王征召魔法师与武士的消息就在城内传开了。得到消息的李先生当即跑去城内的魔武工会应征。

由于这是为了抵御明月帝国强大的攻势而专门进行的征召活动，普通实力稍差的法师与武士根本就选不上。而另外一些实力高强的法师或武士，又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征召，他们更愿意做一群来去了无拘束的自由人。经过五十年前那位最伟大的魔武大师雪戈改革之后，无论魔法师还是武士，都可以不再听从贵族皇室的征召，做自己愿意做的事情，这也使得，在魔武工会的撑腰之下，国王不能强迫国内的法师武士加入他的军队。只有很少一些既有实力，而又或迫于生活或一向尚武希望在军队里有一番作为的人，才响应了这次国王的征召命令。

李先生排在第二十六位。当他走进考场，按照要求施展了一个三级魔法之后，那名考官略微皱了皱眉头，“要说你的实力，是符合我们的要求了，只是，看你的履历，年龄偏大了一点。”

急欲获得那丰厚的安家费的李先生立即表白，“考官大人，我虽说有四十岁了，但是我的精力正处于旺盛期。而且，国王不是正需要人才吗？现在可是国家危急的时刻呀！”

大概为他老骥伏枥之言说动，那名考官终于将他的名字写在了正式名册上，发了一个羊皮袋子给他。袋子里，除了装着那些安家费之外，还有一些通行证件，加入国王军队的凭证。

“三天后出发，前往枫叶城，各位不要忘了。”最后，那位主考对众多考取的魔法师武士宣布道。

怕孩子们舍不得自己离开，直到走之前，李先生都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待孩子们都去上学之后，他才将家中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放在一个袋子内，外面附着一封信，说明爸爸只是外出去枫叶城找新的工作，很快就会回来，希望两个孩子自己一切小心，认真学习魔法武技。并且，他要两个孩子这段时间住到舅舅家里去，昨晚，他已经把情况向内弟说明了，妻子的小弟也答应了他的请求，替他照料一段时间的孩子。

然后，他就去魔武工会集中了。那里，一共五百名魔法师五百名武士很快齐集，众人坐上军队专用的狗拉雪橇，出发了。

其实，目前无论是法师还是武士，多数都是魔武双修的，很少有哪个人是纯粹的法师或者武士。这样的称呼，只是表明某人某方面更强而已。

在队伍接近一所魔法小学的时候，李先生视线斜转处，忽然看见了什么，忙对掌雪撬的士兵请求是否可以停留半分钟。

“我要最后看看我的孩子们，他们就在那里。”他指了指里面的操场。今天雪小了许多，那些孩子们在这难得的好天气跑了出来，在外面打雪仗。

“可是……”那士兵有些犹豫，禁不住他再三的恳求，终于还是答应了。

远远的，他看见自己的一双儿女，小翔小晨，与周围的同学们一道在小雪乱絮中堆着雪人，打着雪仗，跑来跑去的嬉戏。忽然，一个雪团猛的砸在儿子的脖颈之间，猝不及防之下儿子摔倒在冰冷的雪地里，他当即就要冲过去拉起自己的孩子。

“李先生，我们必须走了。”那名赶雪撬的士兵扳住他的肩头，说道。大家都对这位曾经的魔法教师、如今的慈父怀着尊敬，虽然也很想让他在这里多停留一会，但是军令如山，谁也不敢擅自耽误的。“你的孩子肯定没事的，那么多同学老师都在那里。”那士兵继续安慰他说。

是呀，自己目前已经不再仅仅属于自己了，自己已经为了那笔安家费将身体暂时出卖给了国王、国家。

李先生上了雪撬，那群雪地猎犬在鞭子的催促下，欢快的撒开四脚，朝着枫叶城飞奔而去。后面，留下了长长的一串平滑的痕迹，又很快被漫天的雪花所湮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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