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花引情——洛北张氏

“啊！这是...你..我...”

老汉见到的景象着实是给他吓坏了，若是现在站在门口的是自己，那此刻坐在这里的又是什么？

女子再度言语：“方才我以是说过，天亮之时，我会送老先生离开，您大可放心即可”

老汉想要往门外跑去，却是发觉自己跪着的膝盖动也动不得，再看老汉的表情极为惊恐，连话都说不清楚，支支吾吾的。

女子点燃了身边的安神香，不出几息的功夫，整个屋子都是被香炉的香气透出，房梁之上萦绕着烟气。

“老先生不如讲讲是为何到这里的吧！”

跪坐在蒲团之上的老汉知道了自己是万万离不开这家宅院的，反正已是土埋半截，若是死在这里，也当是一桩奇遇，不枉自己来这人世走上一遭。

老汉摇了摇头无奈的苦笑了几声，缓缓张口说道：“我本是洛北人士，卖身给人耕田，如今年迈力竭，老东家自然是用不上我这个不作为闲人，将我赶了出来，我想着落叶归根，回家乡去看看，不曾想入了小姐的手掌上”

女子嫣然一笑，斟了一杯茶，挽起袖子轻启朱唇抿上了一口，放下茶杯听的很是津津有味，就如同在戏楼里听小曲儿一般。

老汉见到屏风后的女子饮茶，自己也是口渴些许，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老汉喝完之后砸了咂嘴，茶水不似之前的味道变化，就如同清水一般，丝毫没有味道。

自当是自己口渴心中所求之物吧！清水虽无味却解渴，将茶杯放在了身前的矮桌上，继续说道。

“我呀！年轻之时进的东家宅院里，签了卖身契，自己的儿子，孙子都是卖了出去，东家虽没有在文书上明说，但是小姐可以想想，老汉我身死数十年都是他家的奴隶，这不就是要我给他们家世代为奴吗？工钱虽然给了些许，可是我终归是难以苟活”

女子疑惑道：“那你为何还要给他们家效力，若是我或许会换了换钱的营生”

老汉眼含泪光，表情很是悲伤，双手拄着地面，头低着，哭诉道：“老拙不过是这世间一团无关紧要的浮草，没读过几年书，考不上秀才戴不上乌纱，家里贫寒没有本钱做买卖，能力有限只是尽我所能去做些事情，糊口饭吃罢了”

屏风之后的女子问道：“那你为何要到这阴冥司的必经之路，如若不是一心求死，凡人是不可能找到这条路的，老先生是不想活了吗？”

老汉抬起头望着屏风后的女子，这才明白自己虽然是想回到家乡，可是这一路自己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头绪，他忘记了是何时离开了家，也忘了自己是何时卖的身。

“原来如此，不是小姐将寻我来，而是老拙我不亲自来”

女子并没有说话，手朝着老汉身边的小纸人一挥，纸人就朝女子跑去了，一只纤纤玉手缓缓拾起纸人，放回了自己的袖子里。

女子接着又是缓缓起身，走出了屏风，此女是秀雅绝俗，自带着一股轻灵之气，肌肤娇嫩，神态悠闲，桃腮带笑，气若幽兰，是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老汉虽然年事已老，但是终归还是男人，不禁也是看的出神了。

女子并未生气，伸手推开了窗户，神态安静优雅，却是露出一股忧伤之意，老汉不解，在老汉的心中女子是富足之人，不愁吃喝怎会如此。

“老先生您来这里许久，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姓呢？”

老汉自嘲般的笑了笑，不假思索的说出一字，“张”

“张老先生的故事我听了，能请老先生可以听听我的事吗？长夜漫漫如果只是就这样饮茶干坐着等着天明，实在是无趣了些，老先生可愿意？”

对于女子的话老汉莫不敢从，点了点头，“全听姑娘的”

“我没有先生那般不公的遭遇，与老先生您相比我算的上是幸运的，我本来就是无命之物，得了些机缘，才有了这副身躯，会些小把戏，刚才也是在老先生面前献丑了，还请老先生海涵。”

老汉听到女子的话，连忙回道：“我以知小姐不是人，小姐却是拿我当人看，您这般说话当真是折煞我了”

只见那女子莞尔一笑，老汉发觉自打自己进门，女子就时常的笑，虽不解，但是此时老汉认为应当是这女子本就爱笑吧！

“我在等一个人，许多年了，他应该是把我忘了吧！”

张老汉很是不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俊俏后生能让这般柔情似水的美人儿心甘情愿去等，而那人儿又到底是因何故不来寻这女子。

“我与他第一次相见时，他因被追杀身死只剩下一缕魂儿，我耗尽了修为保住他的魂魄，他也是得气运，最后成了你们口中的仙人，而后他将拾回铸成剑身，我成了他的佩剑，而他却出了家，修了一个无情的道”

张老汉心中为女子鸣不平，听到女子的讲述，不管怎么看都是这人负了女子，为何这女子还要这般苦苦痴情，老汉忍不住说出了心中的疑问：“那为何小姐还要苦等那人啊？”

女子转身看向老汉，只见那女子的眼神之中又道不尽风情说不完的离愁，女子却还是依旧笑了一下，再做回答：“他是个呆子，所以需要有人陪在他身边，他没有双亲也是没有夫人，只剩下我了，所以我才会这样做”

张老汉不明白，是这女子救了那人，现在却依旧有着生死相随的想法，他看不透，明明自己才是活生生的人，身边的人更加是，可为何在老东家、主母那里确实感受不到丝毫的人情味儿，却在一把剑身上感受到了人情冷暖，难道当真是人喝人血而活吗？

女子继续说道：“他曾带着我走遍了这个世间的山河大川，见到了无数人间美景，这是以前的我不敢奢望的，而当时还是冰花的我，最大的憧憬也就是可以离开那片无尽的冰原，我本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直到他和一人论道斗法，我虽为他的佩剑，他却未用我伤这世间的任何生灵，因怕我剑身碎裂，他败了！死在了我的眼前”

张老汉听完后，一时间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这位伤心之人，可是转念一想，疑惑的问道：“所以你才在阴冥司的必经之路上，打算等他？”

女子望了望宛如钩的月牙儿，良久，才说道：“不是！是他的一魂在阴冥司锁着，我想守着他，与他论道那人一定会来找他这一魂的，那人想毁了他的一切”

张老汉听完后虽有疑问，不过毫无能力的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不过是只能听个故事，涂给人家增添忧伤罢了，刚要张开的嘴，又是缓缓的闭上，静静的陪着女子。

女子沉默了片刻，才再度说道：“我记得老先生说爱琴，不知能否弹奏一曲”

张老汉冲着女子摆了摆手，一连歉意的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这双手粗糙不堪，音律之上我已是半点都不记得了，弹奏当真是为难老拙了”

女子很是懂事，笑着点了点头，继续望着月牙看的出神。

老汉见状以为女子是生气了，解释道：“我年幼之时，家境还算尚可，有一处宅院，几亩田地，因祖上的基业，故而有些钱财，这喜好也是当时有的，而后家道中落，钱财尽数散去，我只得去给人家做苦工，莫不是老拙不愿给小姐弹奏，只是当真是不记得了，还请小姐见谅啊！”

女子听完老汉的话冲着他莞尔一笑，说道：“老先生莫要如此，您能坐下陪我说说话，我就很开心了，我只是觉得月色清幽，被其触动了伤心事，这才有所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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