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海之拦

士兵们如法炮制，在对面舱壁上破了好几个大洞。

这下两面舱壁上都有了一排大洞，空气形成对流，海风毫无阻碍地穿堂而过，麻辣烟雾很快消散无踪！

虎贲军视野清晰之后，发现尧族海盗、文茵、李不凡也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那矮胖老头戴着防毒面具站在对面。

海风呼啸，听不到对方发出的声音，也看不到面具后面的脸，但本达能感觉到对方在笑，而且笑得不是一般地开心！

因为他的身体前仰后合，浑身的肥肉都在颤抖。

威廉.本达一边走向魏天师，一边指着洞边的士兵们，“你们给我去追！”

又向离魏天师较近的几名士兵下令：“你们给我杀了这伙夫！”

魏天师笑够了，摘下面具，面色一敛，双手垂下，在袍袖里捏了个法诀。

洞边士兵纵身往外一跃，在半空中只觉一股澎湃之力打来，如同一阵巨浪，将他们硬生生打回船舱之内！

扑向魏天师的士兵们也是一样，到敌人身前两米左右，便被无形的海浪之力打退！

再进，再挨打！

进攻之势越猛，被打得越重！

威廉.本达心下大骇，他听说过尧族的高阶法术，这一种被称为：

“海之拦？！”

据说“海之拦”威力之强大，不仅仅能形成一个拦人的结界，拦人是任何法力结界的基本功能。

只要施法者法力够强，“海之拦”甚至可以在大海的惊涛骇浪中形成一滴水都泼不进去的密闭空间。

本达只是没想到，眼前这个肥胖滑稽的老头儿竟然会使用“海之拦”。

传说中，两千年前人类初涉海洋，当时的尧族族长方正廷和他的部将们把尧族人逃亡前的武技、内功、法术、医药等各方面的顶尖知识整理成一部《道藏心学》，作为尧族秘传的宝典。

根据这本宝典，尧族人的群体控制性法术，主要集中在“拦”术上面。

“海之拦”是其中著名代表，除此之外，还有更高阶的“天之拦”以及“梦之拦”！

在今天以前，本达觉得东方民族，包括尧族人在内，都爱胡吹大气，各种自我神化，粉饰历史，什么《道藏心学》，什么“海之拦”，说得神乎其神，没准全是骗人的。

直到此刻他亲眼目睹“海之拦”。

其实他早该想到，尧族人的“拦”术，比起更厉害的“天之拦”“梦之拦”，“海之拦”之所以著名，很可能是因为它真的存在，至今仍有人习炼、使用……

真相或许被隐没、被曲解，但它永远比谎言命长。

本达没有前进，他没有信心能穿越对方的结界，也就没必要在部下面前丢脸了。今天他丢的脸已经够多了！

本达又开始说起了那阴阳怪气的尧语：

“还没请教阁下尊称大名，何所从来？”

“魏琏，‘魏记’总庖师，尧族六大菜系，无所不精，无所不通。”魏天师傲然昂首，“从哪儿来嘛……关你屁事！”

“我是……”本达准备按尧族人的江湖规矩，自报名号。

“不用说了，”魏天师不耐烦地摆摆手，“你是长谷川老儿的亲兵——虎贲军头子，专门欺负小老百姓的大将军——威廉.本达。”

本达满脸涨红，强忍怒气，“你、你……与那女妖、侏儒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那你为什么要救他们？！”

“老子高兴！”魏天师笑了，“如果硬要找个理由。‘敌人的敌人是朋友’，算不算一个好理由？”

“算，当然算。”本达咬牙切齿地说，“那么，现在闹成这个局面，我们怎么收场？”

魏天师一字一字地说：“老夫请各位就在此地，陪我站一个小时。”

说完，从袖中取出一支檀香、一个火折子，占燃了香，插在地板的缝隙里，“这柱香烧完，咱们各走各的路，两不相犯。”

一个小时，足以使同袍们跑出危险范围了。

本达说：“你放走了我追杀的犯人，我回去怎么交差？”

“又不是我交差，”魏天师怪眼一翻，“而且据我推测，你真正要追杀的并不是这两个大人，而是你风帽里的那个婴儿。现在婴儿死掉了，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本达闻言，面如铁石，他尽力不要显出默认的表情。

此后无话。

一排排火炉中早已没有了火焰，只有黑灰下透出的余烬，星星点点的殷红，那是濒死的火，已经放弃了挣扎。

船舱中因而暗了下去，船外的大海却慢慢亮了起来。

“海之拦”并不拦截空气流动，海风仍然畅通无阻地在船舱两侧的大洞间川流不息。

空气中再无焦炭燃烧的刺鼻气味，取而代之的是静默，是尴尬，弥漫了整个船舱，令人窒息。

近百名全副武装的虎贲官兵，陪着一个尧族“总庖师”整整站了一个小时。

好在无论是虎贲军看魏天师，还是魏天师看虎贲军，都只看得见对方身影轮廓，在舱外天光映照下，像一道道纸片剪影。

一柱香燃尽之际，众人眼前的矮胖老头突然消失，地上多了一条黑底花斑小蛇，扭动着身体朝洞口爬去，一个士兵眼疾手快，挥剑去刺那蛇，那蛇又消失无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一只金丝猴吊在船舱破洞的上缘荡秋千，不等那士兵的剑砍到，猴子也倏忽不见，外面夜空中响起几声鸟啼：

“欧~！欧~！欧~！”

士兵们追到洞边，只见一只海鸥已经飞远。

“废物！都是他妈的废物！”本达发了疯似的朝着柱子乱砍。

尧族海盗的快艇上，海盗们替文茵包扎了伤口，她失血过多，早已昏迷过去。

一旁，李不凡背靠角落坐着，一言不发地望着文茵，眼里尽是温柔疼惜之意。他手里抓着背上那叠钢板一角，好像生怕被人抢了去。

魏记群盗七嘴八舌讨论着魏天师的用意：

“这女妖杀人无算，不是什么善类，天师为何要花这么大代价去救她啊？”

“咱们辛辛苦苦一夜，一个铜板都没捞到，还烧杀了几位弟兄，真是亏大发了！”

“要是刚才我们不进底舱，就去甲板和住宿舱内搜索一番，一定有所收获！”

“别说这些了，天师现在还没回来，不知道他能应付得了那帮鹰爪子吗？”

“咱们回去接天师吧，如何？”

“如果回去的话，只怕船上这两位支持不住了，一位受了严重外伤，另一位受了严重内伤，再过几个小时得不到救治，只怕要两命归西！”

“嗨，归西就归西呗！他们算得了什么，今夜之前，咱们都不认识这两位呢！”

“你们几个混蛋不用睡觉吗？！”最后那条快艇的内舱里传来魏天师那熟悉的暴喝声，“你们不睡可别影响老子睡觉！老子明天还得早起捏包子。你们几个混蛋还想不想吃肉包子啦？！”

……

“快，去最近的岛！” 虎贲军的快艇上，威廉.本达气急败坏的指挥着，他伤眼失血过多，目前已处于半眩晕状态了。

“将军，请稍作休息，前方有个桑族人聚居的小岛，两个小时内即可到达。”拿着海图的士兵报告。

“两个小时！”本达咬牙切齿，“居然还要两个……”

话没说完，他便晕厥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又被海浪引起的颠簸摇醒。

茫茫大海，极目所视，没有任何陆地。

本达开始怀疑他的部下们故意作怪，想在海上拖死他，毕竟平日里他对手下士兵们也不太够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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