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来自上海

确定石居先生离开以后，淳于导又在原地思忖了一会儿，仍不得其法，索性也不再想了。

他一掐诀，包裹着他的透明气罩“咻”的破开海水，如离弦的箭一样射出了海面，仍不停歇，一直升到了云层之上。

方在云间驻足，淳于导即感眼角一跳，仿佛有种不祥的预感来临。突然之间，他发现了症结之所在。

原来，在东方天际苍龙之垣的心宿位置，隐约有一点红光闪现。此刻刚过未时不久，按常理推断，应是无法用肉眼观测到心月狐的。可是，就在原本应该是心月狐星位之处，出现了一颗暗红色的星辰。这颗星虽不甚明亮，但仍清晰可见，隐隐吞吐毫光，似乎在动一样。

“荧惑守心？”淳于导忽然想起了什么。

“这种天象似乎在国子监的典籍里见到过，但又不太确定。看来只能等回去以后禀报大祭酒，才知端详了。也不知这天象和风暴、传送阵，是不是有什么关系？真是多事之秋啊！”

接着，他又目运精光，向四周打量。蓦地他停住视线，看向西南方向。只见数十里外，海面上飘着一艘大船，随着海浪起起浮浮，却不是海沧号商船又是哪个？

再说海沧号舱里，刘凌已经换上了青衣小厮带来的衣衫。他经由着小厮的带领，一路来到了沈公子所在的舱室。

那小厮让刘凌先候在舱外，然后自己推门进去禀报沈公子。

进了舱室，只见里面空间颇大，居然有里外两间，乃是套房。像这样的海船之上，空间极为逼仄，有限的空间都用来载人载货，就连普通的水手，恐怕也就只有一张吊床的待遇，能腾出来如此宽敞舒适的卧舱，可见主人的身份非同一般。

灯火摇曳，气晕氤氲，不大的舱里竟然摆放着一只长约四尺，宽逾两尺的香樟木浴桶。浴桶里面的水不甚满，微有蒸汽升腾，水面洒了些许花瓣。内中有一位二八芳龄的佳人正在沐浴。

只见她一头乌亮的长发散乱地用发簪挑起，在脑后斜斜挽了个髻。肤如凝脂，唇似涂朱，自胸以下没入水中，但仍可看出有一点点的挺拔。可能是热水泡久了的缘故，女子两腮泛着自然的桃红。一双黑眸在昏暗的灯火下莹莹发亮，仔细一看，竟颇有些熟悉的感觉。

“公子，那个人已经醒了，现在门外候着呢。”小厮恭声上前禀报，原来此人竟然就是“沈公子”。

“沈公子”哗啦一声水响从木桶中站了起来，迈开一条傲人的长腿，跨步走出。“小兰，更衣。”“是。”阴影中又转出另一个小厮模样打扮的丫鬟，为她披上了一条硕大的毛巾。之前上前禀告的小厮，也忙走去一旁，从鸡翅木晾衣架上取来了“沈公子”的衣物。

“小青，你已经和他聊过了罢？此人究竟是何来历？”

小青原来就是那青衣小厮的名字，其实也是一名丫鬟易容打扮而成。只不过她长相普通，骨骼较大，兼又粗手粗脚，所以一时间的确不好辨别男女罢了。

小青一边为“沈公子”穿戴衣物，一边回禀道：“他是东海国一个叫什么‘上海’的劳什子小岛来的破落户。看样子家里也是富过的，读过书。可惜现下破败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出海谋生。没成想又遇了风暴，船都沉了，幸亏遇着我们，遇着姑娘您好心，啊，是公子您好心，他才捡回了一条小命。”

转眼间，“沈公子”已经穿戴完毕，梳妆打扮，又化成了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她慵懒地挥了挥手：“小青，把喉宝贴拿来。”“是。”小青双手奉上一物。“沈公子”伸手拈起，原来是一片接近肉色的圆形小膏药。“他”将其贴在自己的“喉结”位置，然后说道：“怎么样？”只听得声音已经暗哑了许多，听之颇似男声。

小青道：“可以了，没问题。”

“嗯，那就把那个救上来的东海小子，叫进来问话吧。”

“是，公子。”小青一转身走到舱门，把门打开一道缝隙，朝外面一招手：“刘凌，你进来吧，我家公子现在可以见你了。”

刘凌略有些拘谨地缓步走入船舱，即使是见惯现代社会生活方式的他，也感觉得出这里布置得颇为奢华，空气中有一股持久不散的香气漂浮。

“这沈公子也太娘儿了吧，怎么房间里弄这么多香水，也不嫌熏得慌。”刘凌暗忖道。

再往前一看，一张披着凫皮的红木硬榻上，端坐着一位俊俏的公子。刘凌稍一打量，心中便下了定义，这沈公子定是如他所来自的现代社会中，小鹿或者蔡某坤之类人物，登时便没了好感。

怎奈不管怎么说，这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刘凌本身也是从小就在社会主义红旗下长大的四有新人，知恩图报是他脑子里固有的道德观念。因此上也没有做更多思量，刘凌便拱了拱手：“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刘凌感激不尽。”

“这也就是举手之劳罢了，此等事无论是谁人遇上，想必都不会袖手不管的，你不必介怀。”

说着沈公子便问起了东海之事。

原来沈公子本名沈月，家族是南明泉州府有名的海商世家，到她父亲沈炼执掌大权这一代，没成想膝下并无所出，只有一女。但为了家族计，从小便藏于府中，以男孩身份养大，对外宣称公子沈岳。

沈月原本未成年，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接触家族事务不多。而今年三月她已经及笄，沈炼便派出自己的心腹大管家王直，也就是前面提到的王员外，陪她出海去一趟南明最东部的大港——海州港，探望一下掌管沈家商行海州分行的三叔沈炜，顺便熟悉一下自家海上的事务。她在海州盘桓了数日，玩得不亦乐乎，

沈炜自是知道她女儿身份，怕她带坏了自己的女儿沈华，便早早处理好这趟货物，吩咐王直带着“公子”启程，眼下正是在返回泉州的路途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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