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问酒？问剑。

山青月明，碧海潮生。

站在寒山群的璧岚天山巅，那里能看见远方千里的北冥海，北望而去，垠垠无际，松木落苍，寒鹤叠鸣。

门派之中的长者对于苏寒山寄予的厚望自然是极其深重的，不过关于苏寒山这三个字，门中知晓的却并不多。

苏寒山最后所修行的心经，自然也是彼岸天，没有与其他人不同。

从小在山里面，他更喜欢看见山外面的世界，或者说更喜欢人烟。寻常时候他是不修行的，会常常同同门去走马溪畔玩水抓虾，搬开石头看看下面有没有螃蟹，若是遇见了螃蟹，他们便可以给自己加餐了。不过偶尔苏寒山也会一个人站在寒山群之间的那座巨大黑石碑面前看上面的剑痕，从来无人去叨扰他，最多能够遇见一两个人和他一样，站在石碑面前一动不动，一看就是一整天。

不交流，不沟通，看的人来来走走，黑石碑却也没有变过。

这日去完成门内日常任务的牛郭背着一捆巨大的柴薪路过小道，看见了苏寒山背负着手，眼神紧紧凝望黑石碑上面的某道微小剑痕，他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了苏寒山的身后，卸下了自己身上的木柴。

他也学着苏寒山的模样去仔细观看黑石碑上的一切，却什么也没有看出来，当他觉得眼睛刺痛，眼前一片模糊的时候，天竟然已经黑了。

牛郭偏头，苏寒山早已经离去，此地只剩下了他一人，他急忙背上了木柴，跌跌撞撞向着山门内走去，在小阁老那个地方交还了今日的任务，出来的时候，夜风竟然吹得他有些冷。

牛郭身子有些抖动，他忽然记起，原来自己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他叹息一声，转身要离开，却看见苏寒山在不远处对他招手，他迟疑片刻后走了过去，苏寒山递给了他两个白面馒头和一壶酒，少年没有喝过酒，只是此时又饿又渴，接过了苏寒山手中的食物和酒，他先是嚼了几口馒头，后来噎在了喉咙口，便不得不喝酒来让自己吞下去。

酒烈入喉，像是刀子一样刺入，少年一张稚嫩的脸顿时便红的如同猴屁股，他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中的冷气，希望藉此扑灭自己胸膛猛烈燃烧的烈火。

看着他这副模样，苏寒山哈哈大笑，从少年的手中拿过了酒，一饮而尽，一滴不剩。

这手操作可实在要比用什么剑，练什么功要让人震撼多了，年少无知却又傲骨内藏的牛郭，第一次有了自己佩服的人，那双已经有些醉意的眼睛里发出了微光，这一刻他也不在乎什么修行了，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我喝酒也要这么强，这么帅才行。

“那黑石碑上究竟有什么，为什么你会看得这么入迷？”

牛郭一边继续嚼着馒头，一边问道。

苏寒山笑道：

“你自己从早晨一直看到了晚上，你问我为什么这么入迷？”

“那我问问你，为何你这般入迷？”

牛郭猛得惊醒，而后吞了吞口水，说道：

“我……我不知道，我没有入迷，什么也没有看见，可……”

他陷入了迷惘，他想说什么反驳苏寒山，但他的确看着一个完全没有字的石碑，就这样看了一整天，若不是天太黑，他兴许能够看到明天早晨。

“你以为你没有看懂，其实你看懂了。”

苏寒山如是说道，牛郭便愈觉得迷惑，不真实。

“不懂便是不懂，为何要说我懂了？”

牛郭脑子里面乱成了浆糊，苏寒山饶有兴趣地问道：

“你练过剑吗？”

牛郭微微摇头。

“没练过，但我以后会练的。”

苏寒山不语，从身后拿出了一根木枝，折了一半递给了牛郭，牛郭接过苏寒山递来的木枝，而后苏寒山便动了。

不是寻常的动作。

而是快！

超出了牛郭理解的快！

在这么一瞬间，牛郭甚至无法理解苏寒山的速度，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没有接触修行的人，可以有如此可怕的速度！

苏寒山手里的枯枝已经抄着他的脖颈挥来，仿佛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剑，牛郭的后背一阵清凉，全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沸腾了起来，鬼使神差之下，他竟然做出了反击！

牛郭的右脚后退一步，堪堪避过了苏寒山这一柄奇快无比的剑，而后手中的木枝猛然刺向了苏寒山的眉心！

他的动作生疏无比，却偏偏分毫不差！

“小心！”

牛郭害怕地大叫一声，但却已经来不及了，此剑如泼水，本就不由他操控，一旦击出，他已无力收回！

苏寒山微微一笑，身子倾转，避开了牛郭的剑，手中的木枝已经横在了牛郭的脖颈处，牛郭呆傻地低头看着自己脖颈处的剑，大口喘息着，心脏跳动剧烈。

“你以为你没看懂，其实你看懂了。”

“你以为你不会剑，其实你会了。”

“如果有兴趣，你可以多去黑石碑那里看看，每日去那里的人不多，能看懂的少之又少，其间剑解三千，皆在那剑痕之中，若是能够参悟，日后学剑一日千里。”

他收回了手中的木枝，脸上的笑容让牛郭渐渐回过了神，恢复了正常。

他埋头望着自己手中的木枝，上面也不全是灰尘，亦有星光。

“谢谢你寒山。”

苏寒山将手中的酒壶递给了牛郭，食指轻轻一敲，发出了空洞的声响，嘿嘿笑道；

“明日去帮我在食观仙那里要一壶酒……也不知道是那个混蛋老头子，居然跟食观仙说让我少喝些酒，七日就那么两三壶，茶叶也不让碰，说是不利于晚上睡眠，真就平平淡淡净如水，这日子要命啊。”

牛郭闻言面色一僵，他好奇地打量了苏寒山一眼，脸上逐渐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所以今夜你等俺这么久，就是为了让俺去帮你要酒？”

苏寒山耸耸肩。

“不然呢？”

“我知道你是王城牛氏的后人，钱自然是不缺的，今夜我也算是教你练剑了，你还我一壶酒，绝对不吃亏。”

牛郭哭笑不得，眼前这少年其实年纪同他相差无几，却不曾想是个老酒鬼。

“好吧，不过回头长老若是说道起来，我当如何解释？”

苏寒山嘿嘿一笑，勾住了牛郭的胳膊。

“放心，俺一人做事一人当，回头出了什么问题，我一定帮你担着。”

太上凡尘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