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选择

项恶天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有些无聊地左看右看。

先前出事后闻人雨刚从项恶天那里了解到他发出警告的原因就说工作暂停，把项恶天带到了休息室三个人一起坐下来吃了顿饭，说是在这里休息至扭曲巨木的影响消失。

情报部的休息室空间足够大却不显得宽敞，大量计算机整齐划一地摆在不同区域，少有两三个身穿紫衣的文职在其间穿行，动作很快，跑起来唰唰唰，忙得脚不沾地。

项恶天看着有点头皮发麻，他一点都不擅长文书工作，计算机什么的更是完全没用过，真让他当文职……那简直是地狱，什么都要从头学起。

刚才一个文职走过身边的时候他不死心地看了眼那些文件上写的东西。每个字都是他认识的通用语，但连起来就完！全！看！不！懂！

什么检查空气指标、分析行为模式、检查视觉环境、分析存在认知、分析环境认知、确认感知与记忆、分析外界认知、检查内部动机、监控戈斯塔特指数，分析心理与物理同构……这些文字断断续续的根本没完整进项恶天脑子，简直像在看天书。

项恶天差点就觉得这地方压根不是什么休息室而是工作室了！就连四壁天花板都是毫无掩饰的紫色金属，令人难以放松。

不过摆在大厅中间松软的沙发和透亮玻璃茶几——上面满当当的小零食瞬间就治愈了恶犬的心灵。

公司提供的餐点不限时间不限量，种类不算太丰富但风味很好，都是项恶天从没吃过的好东西。饥肠辘辘的青年自然是吃了个痛快，连带着刚才目击异想体杀人的不适也全都消散了。

要说的话还应该有更值得在意的东西，比如眼前的闻人雨身上的伤势随时间全都自然而然恢复了，而且还不是持续性恢复的。她漂亮脸蛋上刚还有紫色淤青，一眨眼的功夫就被橡皮擦抹了个干净，恢复了白白嫩嫩模样，实在奇怪。

不过他们都反应平淡地吃着东西，应该是正常现象，项恶天专注于美食也不想现在就问。

一顿狼吞虎咽过去，肚子胀了个七分饱，项恶天的动作才慢下来。

他一边吞咽一边含糊询问。

“之后我还过去吗？”

“看情况，情报部的工作很多。而且在明白机制的现在，我也不建议你靠过去。”

闻人雨熟稔地用刀叉切开一块带血牛排，动作不紧不慢，看不出很饿的样子。项恶天自然明白她话中的意思。捏碎并吸收掉曾水之后，扭曲巨木一口气产出了16个盒子，他们用分离出来的独立盒子解锁了所有管理须知与洞察工作的效率。

【管理须知：

2.当工作结果为良时，扭曲巨木的逆卡巴拉计数器有小概率在倒计时结束后减少。

3.当工作结果为差时，扭曲巨木的逆卡巴拉计数器将在倒计时结束后减少。

4.当扭曲巨木的逆卡巴拉计数器归零时，扭曲巨木将催眠进入设施内的员工并将其挤压至死，恢复1逆卡巴拉计数并产出所有PE－box。

工作偏好：

洞察→Ⅰ一般、Ⅱ一般、Ⅲ高、Ⅳ极低、Ⅴ低】

死个把人换取大量能源对脑叶公司来说相当合算的交易，不过职员们都不想死，想来那些扛头羊都能跟没事一样到处跑的正式员工发现扭曲巨木逆卡巴拉归零的话，八成会抓个替死鬼来……比如说文职。

文职没人权啊，而且看起来还要做多得要死的文书工作，不被坑死也得过劳死。

项恶天又想当正式员工了，虽然曾水之死得很惨，但文职的生存率看起来也不怎样，而且禹佑安他们对文职的反应也让项恶天觉得不能这么下去，何况正式员工工资还高呢！

“文职可以转为正式员工吗？”

项恶天停下了进食，摆出一个端正的姿态，期待地提问着。

“你想当正式员工？在看到爪子死后？”

闻人雨挑挑眉头，端起一杯咖啡手上一边搅拌一边颇感兴趣地盯着项恶天。

“文职也不安全吧。”

“你这个提案才真的‘不安全’，而且我也没办法做主——”

“闻人小姐！”

话说到一半，一个身着紫色职员服的男性就跌跌撞撞跑了过来，看样子是情报部的文职。不穿E.G.O装备时的正式员工都是穿西服的。

“什么事？这么慌——”

闻人雨再次被打断了，激烈的警报响彻整间休息室。不、不止是休息室，走廊里也有这急促，低沉而刺耳的声音，任人一听便知道是出了大事。

方才一言不发呆坐着的k10立刻扭头看向那个文职，闻人雨也面色一变。

“怎么回事？考验还是异想体出逃？”

“『无人之地』突破收容！林州死了！”

“怎么会？！”

两人噌地站起来掏出终端，项恶天探头看看，一个紫点正在地图上的一条走廊闪烁，旁边还有几个员工的图标。

屏幕下方更闪着一行刺眼的红字：「一级警报！异想体『无人之地』突破收容！」

情况不妙，k10将背后大剑拿在手上，低头见闻人雨没反应，稍微等了两秒后就在闻人雨的一挥手下大步跑出了休息室。

项恶天感觉这粉发像在思考什么事，刚想出口询问就被对方抢了话头。

“你知道我们部门有几名正式员工吗？”

“呃，十六七个？”

项恶天说了个保守的数字，但闻人雨轻蔑一笑。

“去掉十，在你来之前足足有七个呢。”

“你当然明白我不是在怪你吧，员工数最少这种殊荣惩戒部保持着就好了，所以……想当正式员工？可以，陪我去一趟，我还能请你吃这里没有的鱼子酱。”

“突破收容是指异想体跑出来了吧，你让我去正式员工都死掉的战场？”

“知道为什么各个部门都很缺文职吗？”

闻人雨不回答项恶天的话，毫不掩饰音量地伸手指着身边那位文职，自顾自说起。

“惩戒部有个ALPHA级的怪物，除了本能之外的工作一概行不通，只有喂人肉才能讨得它开心，而且一旦工作没得到优，它就会随机抓走某部门的一名职员，以没穿戴E.G.O装备的文职为优先。从地板里长出一只手，咔嚓一下这家伙就会死了。”

“那家伙产能很多，所以上面有指标不能让它闲下来，它肚子里因为本部门文职死光了而被抽中的正式员工也不少呢。”

闻人雨语气带着些挖苦。

“不过我们的生命安全保障还是稍微好那么一些的。”

“听起来糟透了。”

项恶天直言。

“这还算好。我听说有个支部收容了个会随机传送还每杀掉一个人就会变得更强的ALPHA，出逃后相当麻烦。你知道那里的主管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吗？相当简单，一旦它突破收容，就把所有文职叫到一个地方，然后——bang！”

闻人雨比着口型做了个开枪的动作，脸上带着兔死狐悲的阴沉笑容。

“正式员工们好歹能去拼个命，而文职的尸体只会被废物利用掉。”

项恶天沉默了一会儿。

“……为什么不辞职？”

“当然可以，你也能马上就辞职，只要去交个报告就行了。但……所有加入脑叶公司的人永远都会是公司的一部分，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吧。”

项恶天不是笨蛋，被闻人雨指着的文职男性一言不发地默默走开两步，项恶天从他的变矮的背影中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这不是什么太超出想象的事，离开后巷时项恶天想，他不会像爷爷那样为了不会回来的人守死在一个地方。

有比绝望愤恨的孤独更可怕的事吗？

“帮我放好，文职，我一会儿回来拿。”

项恶天准准地把单肩包带抛挂在了正要离开的文职小哥肩上，见对方手忙脚乱地接住，项恶天舔去嘴角的口水将一块面包塞进口袋，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走吧，你们不是需要送死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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