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捌 再登观海阁

离了药浴房，回到乾道别苑简单吃了些吃食，如同往常入了书房，桌上整整齐齐的码着一些古籍和刀谱，车淦遣退了跟着的秋霜，一个人留在了房中。

走进前，车淦才发现桌上正中放着封书信，微微一愣，撕开了信封，不一会儿车淦抬头，有些欣喜的自语道：

“小妹要回来了…”

车淦胞妹车槊，幼时恶疾缠身，有早夭之相，后被西土苦行僧带入西土佛门，如今算了，已是约莫十年，如今修成，改了命格，也该是归来了。

知道自家小妹要归来，车淦自然是不由得有些高兴，毕竟因为那所谓命格的原因，加之西凉与西土相隔甚远，车槊很少有机会回来，要知道，这对兄妹上次相见，还是在三年之前，此前交流，也多是书信。

车淦喜不自禁，正打算喊来如烟，让她吩咐府中，多备些小妹爱吃的食材，只是接着又是脸色一苦，关于自己习武练刀的事，似乎没有跟小妹说啊。

算上书信的传递速度和小妹的脚力，大概还有半月便可抵达，车淦摇摇头，暂时将此事搁置，毕竟，车到山前必有路嘛…

书房又是一夜烛火长明，第二日一早，车淦吃完早点，未前往瞎老头许巍的别苑，而是一路兜兜转转，领着几个仆从前往府中的北海大湖。

修了两个月的武道，初窥内息之术，又有多年来的古籍做支撑，此时泛舟湖上，虽一片水雾氤氲，可立于船头的车淦，却是隐约之间，感觉到了身下北海的不凡。具体的不凡说不清楚，车淦只感觉，这脚下大湖，似乎也是有着脉息一般…

车淦登上观海阁，在第三层见到了埋在古籍孤本之中红泥，约莫两个月的时间，红泥消瘦了几分，但眼神明亮，看神色像是很振奋，车淦登阁，红泥坐在书堆包围的檀木香桌之前，埋头书写着什么，故此未注意到自家公子。

车淦未曾打扰，敛息上了第四层，接着又上了几楼，九楼之上，老道盘坐，瞑着目，似在打坐。

见车淦过来，一旁的童子悄声退去。

观海阁上，两人相对而坐，车淦望着老道，很是平静，未有不耐之色，清早，日上三分，如在入定中的老道，袖袍微微颤动，车淦不久前在关山酒舍曾经得饮一杯名为“沸雪”的酒，酒醉之间暂时开了天眼，得见老道头顶有三道紫气盘旋，只是后来酒醒，天眼闭涩，便不再见着异象，如今，再次见着，却是靠着自己双眼。

“殿下此次前来，所为之事，贫道猜了个大概，有些东西，如今确实能够让殿下知道了…”

老道睁眼，身后桌旁的一根檀香燃了小半。

“此前贫道曾经说过，西凉乃是大夏之国门，守天子之门户…”

“王朝争霸，战争是下策，此上，还有权谋之争与国运之争，只是，战争虽是下策，可也是各国各地争锋的最后手段…”

“当年五国祸乱，南疆骚动，巍巍北莽态度莫名，这些，都只是山雨欲来前的前奏…”

闻言，车淦沉吟不语，静待老道下文，但其内心，却又是掀起天大的波澜，几十年前的一切，都只是前奏，那么这之后，又会发生什么，这幕后汹涌的暗涛，究竟为何物？

“当年一切，始于五国的祸乱，祸从何起？祸乱所为究竟是为何？”

老道拂袖，车淦只觉得北海上水雾弥漫而出，整个王府景色不见踪影，水雾再散，眼前已经大变模样：

观海阁扎根云海之上，下方万物如同刍狗，天气之间，各地各王朝，国运如同气柱，承天接地…

一地，接天气柱崩塌，下方国度，各地山洪干旱肆虐，流寇悍匪横行，黎民饥寒交迫，百姓易子而食，无时无刻，均有人死于非命…

接着时间飞速流逝，破败国度掠夺他国气运，大夏首当其冲，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日中天的煌煌大夏发兵征讨…

尸骨填满了城池，鲜血染红了江河，征战征战…八年光阴飞逝，一位小卒踏三国亡魂崛起，接着，南下北上，二十年间，裂土封王。

大夏国柱，西凉王，北莽王城前一人喝退三千甲士，有却甲王的美誉。

接着，西凉崛起，竖起一道承天接地的气柱…

车淦盘坐于云海之上的观海阁，下方景物飞逝，二十年光阴，弹指一挥间，他仿佛陪着那个生来为英雄的男人征战半生，从第一次杀敌时的慌乱，到后来泰山将崩而面不改色，一身瘾疾一身伤病…

难怪，这老男人走的这么急…心底一叹，车淦满眼朦胧，泪水滚烫，车淦眼神颤颤，鼻腔一阵酸涩，多年来一直发空的胸腔，此刻仿佛一炉火炭在发光发烫…

“这便是你西凉气运的由来…”

耳畔，传来老道平淡的声音，车淦一惊，再抬眼，什么云海什么国运气柱，面前老道盘坐依旧，只是又闭了眼，桌前的檀香燃了半截，刚才经历，如黄粱一梦。

“我…”

车淦的声音有一些干涩，他神色有些恍惚，抬头，望着老道，车淦欲张口说些什么。

“关于你父亲的事，莫要深究，适合的时候，你想要所怀疑的，都会知晓。”

老道睁眼看了眼车淦，似是明白他要问什么。

闻言，车淦低头沉默，没有说话。

少顷，老道再度开口：

“殿下如今以刀入武道，想必已经是知晓那些盛传的九品宗师之类，贫道在此，不一一再述，只是这九品之上，贫道或许可以告知…”

顿了顿，见车淦未有反应，老道也不在意，自顾自说道：

“如今，凡俗九品武夫，号称大宗师，千人敌，可这之上，却是一道天渊，横阻那所谓的英雄豪杰…”

“九品之上，一片荒原，举目茫茫，我道家开辟三清秘境，可引领后人扶摇而上，化作鲲鹏振翅九天…”

“此外，儒家自古多圣贤，开辟大生死阴阳道，也是能引领后生…至于那由西土传入的佛门，开辟般若灵胎苦海，号称可渡众生…”

“三清、阴阳与灵胎，九品之上，道儒佛三教之路最为人广知…”

“如今殿下，领悟先天道息，九品之下，内家已是无忧，此前药浴，大半月的每日换血，或可抵佛家的小半次灵胎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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