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03

崆还在飞行器里抓耳挠腮，原因是这颗蛋不仅来源古怪，连脾气也古怪，就是不让他近身。每每当他用手去触摸，银蛋便似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他阻拦在外，无法接近。

此刻他尝试的累了，坐在舱板上，靠着舱壁悻悻然的盯着银蛋，直到听到沈三到处找他的声音。

沈三拿冰袋敷了眼，此时过来看不出丁点不妥。

“快快快，帮我试试拿起这颗蛋！”

崆说完事情经过，着急让沈三试试。

沈三小心翼翼的接近银蛋，当着崆的面毫无阻碍的触摸到了蛋壳表面。

“这是何理由？！”崆震惊。

沈三道：“或许是他和你无缘。”

崆还是不懂。

沈三解释：“你想想比及。”

崆恍然大悟：“那只臭鸟！”

“这颗蛋是比及所化。”

崆彻底对它失了兴趣：“我先走，你慢来。”离开的背影说不出是失望还是伤心。

“唉。”沈三抱着蛋发呆。

算了，江若那里暂时不要去，还是抱到自己房间吧。

江若对这飞船上的人毫无办法，也无胃口吃东西，很快便给了沈三一种她在绝食的错误印象。

一连两顿，粒米未进。

这顿也是，江若试着臆想“前生二十载皆成隐密”的生活，绝望感就会在心头开始攀援，眼泪会逐渐漫溢开来，那些往事一齐涌上会更加痛苦，美好的、快乐的回忆，品尝过的辛酸苦辣，仇恨隐忍——直至今日。

心里会恨。

恨巫连启、恨沈三、恨自己没有考虑的面面俱到，不仅仇人没捞着，自己反被他人捞着了。

还被困在了这片苦闷、看不见未来的虚空！

当然也就没了胃口。

她狠狠喝一口水。

昏睡过去。

飞船第四日。

沈三在小厨房里做食物——只做两人份，队长和自己。

自那日江若情绪激动导致伤口裂开，接着绝食糟蹋自己，沈三担心她继续下去会影响身体健康，遂在水里下药，使其陷入昏睡，而他也得到每日给江若注射营养针的机会。

崆看的啧啧称奇，沈三则不理他，任凭嘲弄，继续为金纹银蛋行修复之术，勉强延续鸟蛋的生命力。

“算了，”崆悻悻然，想起那只凶猛的鸟有些怵意，便嘟嚷着离蛋远远的，转身又窜到了江若的小房间。

房间内东西摆放的整整齐齐，无一点灰尘，显然那个叫沈三又过来打扫过了。

明明是个男人，偏偏喜爱做这些女人家的事。

崆这么评价，颇有些看不起沈三的意味。

在他的家族里，极少有男人愿意拾掇房间。

江若双目紧闭，呼吸平稳，任凭崆打量。

“这族女有什么特殊之处？”崆盯着江若看了又看，没看懂，“倒是真的好漂亮。”崆感叹着，远远的拍了几张照片给阿尼发送过去——他现在吸取教训，不敢离得太近，一米距离便是舒服安全的。

太空里不分白天黑夜，完全靠计时保持平日的作息，灯光熄灭便是黑夜。

沈三趁着崆睡着，来到江若房间，取出小心保护好的玉珠放入江若手心，藏在被子下。

自那日江若挣开看似愈合的伤口，他便起了疑心——哪有养了七日的伤说裂就裂开的？于是他另着了法子，但要避着崆来做。

放好玉珠，沈三静静望了江若许久，叹息一声，面色复杂的离开房间。只有白色的光芒在被子下若隐若现。

时间毫无波澜的进入第五日。

这日，沈三给江若打完针，正为她换药时，一只手突然格开了沈三的手——出乎沈三的预料，江若竟然苏醒了。沈三顿时头脑一片空白，不知所措。

“药我自己来换。我饿了，有吃的吗？”江若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不带丝毫火药味。

沈三神魂归位，忙不迭的点头，结结巴巴的道：“有有，你……”

江若握了握空空如也的手心，“我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就是很饿，不得不吃点东西，因此还要麻烦你。”

“不、不，不麻烦。你……”

沈三边说边退，冲到小餐厅时依旧心跳不止，他本想问江若是否还在生气，在她冷静的眼神下败退。

崆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沈三，还是首次看到他这么狼狈。

“她醒了。”

“咦！”崆感到诧异——醒了不是好事么？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就醒了。”

沈三苦笑——这下子，不想面对也得面对，但江若似乎已经忘记了要与自己争论，这或许是个好的开头。沈三这样开导自己。

“噢。”不干我事。崆不咸不淡的应了声，继续吃——昨天晚上，他做了一场美食之梦，导致他此刻对美食的渴望是平日里的十倍。

沈三平复心情，才发现桌上丰富多样的菜色不适合大病刚过的人，又折返回小厨房熬粥。

小餐厅传来崆惊喜的声音：“多熬点，我也喝！”

沈三捞米的手一顿，恨不得将搓米水泼到崆的脸上。

江若试着活动身体，虽不知自己躺了多久，但身体像是生锈的铜铁，十分难受。

下床走动是不可能了，因为只要轻轻一动，身体里便虚的厉害。

“江若，看，我给你另外熬了粥，你一定会喜欢。”

沈三推门而入，端着粥喜气洋洋。

江若支起身子，接过粥碗，靠着墙小小的慢慢的喝着，被子软软的搭在腿上。沈三极少时候见过江若乖顺的样子，心中欢喜，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不久，江若将空碗搁在一旁，摇手阻止沈三说话，问他：“权珠在哪里。”

一句话浇熄所有热切。

笑容凝固在沈三的脸上，他颇有些赌气，“我不想和你聊这个。”

“你应该交给我。”

“我不想给你。”

“那我们聊点其他的。”江若慢慢说道：“我已知你偷盗权珠是为救我。沈三，告诉我，是何人怂恿你偷盗权珠？”

沈三后退一步，“你……你不信是我个人所为？”

江若有些头疼。

“当然不信。权珠意味着什么，即使你是耀光族人，也应该知晓一二。沈三，你被利用了。”

沈三不说话——第一次与江若大吵，他便意识到自己被欺骗，但他不愿意相信，再者说，队长为何要骗他呢？

“那个人是谁？”

“是……队长。”沈三的声音干涩艰辛，“那时候全族上下找不到你，所有人都去先贤祠祈祷，队长突然找到我，提出了交换条件。”

“我本来不信的，”沈三急迫起来，“但他真的弄到了你的近期影像，我就信了。那天人本来就少了很多，夜里去，很容易就拿到了。”

“队长的眼睛是什么样的？”

沈三一愣，“眼睛？和我们一样啊。”

“我知道了。”江若拉高被子，“有些事情我要自己好好想一下。”

这是赶自己走了。沈三心想，低声道：“你好好休息。”

出去后，他敲响了队长的房门。

“进来吧。”崆一溜儿跑回自己房间，正要跟阿尼分享偷听到的日常冷战，听到敲门声，忙撤销联络，装作刚刚睡醒让他进来。

“权珠已经是我的了，我是不会还给你的。”

劈头盖脸的一句话让沈三有点意外，崆看出是自己过了，打个哈哈糊弄过去，笑道：“你找我？”

“我们什么时候到达奇立恩星？”

“奇立恩星？那是……”什么星……糟了，差点说脱了！都怪刚刚太兴奋。

“咳！”崆用力咳嗽一声，清清嗓子，胡诌道：“奇立恩是一个漂亮遥远的星球，大约还要飞行一周。”

——距离阿尼的位置，也就飞行一周时间的距离。

沈三微皱了皱眉，笑问：“队长，奇立恩星球上的花会比母星上的柏翠花开的更旺盛吗？”

？

崆有些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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