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破幻

“嘣”一声响，流炎剑斩碎珠子，里面那株“通心草”化作飞烟。

林瑶护持不力，既惊且怒还发蒙。

血月光漫洒、黑液怪虚化、透明、消散一空。

三人同时晕眩，再一晃，民居街道无影无踪，草茂湖深是绿洲。谢宁、古馨都在湖里浅水处，没过膝盖。林瑶则浸到胸口处，长裙湿了、散开一圈、飘摆浮动，尽显少女豆蔻春光。

林瑶拍水起身，来到岸上。薄衣湿寒贴身，曲线玲珑曼妙。

“我的通心草，我的第一名！”她清醒过来，大喊，又瞪视谢宁。

谢宁望天，似白天模样，不见血月、阳星。他猜对了，那是更深层幻境，破珠子是关键。他猜错了，他们还在幻境试炼中，最终试炼未结束！

“咱们还在幻境试炼中，你还有争取的可能。”

“看来小瞧你了，拿出你的真本事来吧，本小姐要和你好好比划比划！”她拔剑，锐剑灵元内敛，想来也是一把灵剑。

青叶一片接一片，纵连成条，叶条飞舞，盘旋她身周。木系灵力荟萃，战意激昂。

谢宁连番大战，幻境很消磨体力，若非瀑布冲身、完美洗筋，他累得想趴。流炎剑在手，他强打精神。

“林瑶，欺负一个八岁的小孩，你就这么有理了吗？要打，我古馨奉陪。”

“也好，反正你们都是一伙的，我通通收拾掉。”剑出，叶条翻飞，剑指古馨。

“接着。”流炎剑抛出。

古馨旋身避退，半空中接剑，斩出道道金芒。金芒、叶条相碰撞，灵力炸响。双剑交击、清越长鸣。

少女比剑、雏凤争鸣，赏心悦目得紧，谢宁无暇观看。累得想睡，困得慌。脑子还在转动，为什么他们还在幻境中呢？幻境试炼真的只是为了提供一个不会受伤的擂台，让人放胆厮杀吗？

林瑶攻向古馨，十分实力用八分，留两分戒备谢宁。古馨与林瑶的实力差相仿佛，经过黑液怪一轮消耗，古馨、谢宁体力欠佳，即便古馨得流炎剑之助，依旧被打得步步后退，处下风、难翻盘。

“古馨姐，我来助你一臂之力。”谢宁大喊。

林瑶攻势为之一缓，古馨借势跳出战圈。林瑶转头看谢宁一眼，他立在原地，无参战的丁点动作，纯虚张声势。

“林瑶姐姐，有个问题想问你。”

林瑶转过去，再出招，急攻古馨。

她不理我，他想，于是大喊：“林姐姐，你还在生我气？难道你真认为‘通心草’是真的？不会吧，是林姐姐太小气了、还是太糊涂呀，到现在还没清醒？”

“小鬼，你坏了本小姐的好事，还敢在这里绕口舌。等本小姐撕了古馨小蹄子，再来送你出局！”

“坏了好事？我可是帮大家干掉那些黑液怪，你不觉得那些黑液怪恶心吗？”

“狡辩，你坏的是我的通心草。再说，觉得恶不恶心，那是本小姐的事。”

谢宁言语攻势，林瑶杀招有所放缓，古馨得以多喘息。

觉得恶不恶心是她的事，没毛病，谢宁蓦地一点灵光闪过。没来由地，他有预感，仿佛窥见了破幻境的关键。

觉得恶心就恶心，觉得丑陋就丑陋，美与丑相对，那是否觉得美好就会是美好？对了，林瑶是什么时候来到绿洲，她是否曾陷入过别处的更深层的幻境？

幻想乡，美好即是虚妄。她觉得美好就是美好，她觉得丑恶就是丑恶。幻境中的一切，真实与虚妄，莫非也是由她的心来决定。所谓的自由心证——她认为是真的，那就是真的；她认为是假的，那就是假的。难不成，隐藏在幻境下的真正规则是这样子的？

美好因人而异，随人心自由得证！“美”与“好”是唯心般的存在，而非唯物般的存在。美好，不是天然存在的实存的物，恰是人心欣赏出来的。换言之，美与好，隶属于价值判断。

因为美的事物，也可认为不美，从这层上讲，幻想乡，美好即是虚妄！

灵光大闪，谢宁看见曙光。他之前就在思索：如果美好是虚妄，那么努力奋斗还有意义？现在他明了，“美好”是自由心证的，“意义”同样如此。努力奋斗不是因为世界赋予使命，而是自己的灵魂选择、契约并承担，从而构成意义。

他回神看向战场，林瑶步步紧逼，古馨岌岌可危，他冲去帮忙。

两人对拼大招，古馨力竭，流炎剑震飞。林瑶剑凶，谢宁眼看着古馨将要透胸而死，他急中生智，冲上去，用胸膛挡住这一剑。

再次品尝死亡的滋味，左脚背似曾发冷。

终将在临死前领悟意义。

他悟透了，他明白幻境规则了。“美好即虚妄”是浅层规则，真正规则是“意义”的赋予。美好与否，人心自抉。世间一切美好，终是过眼云烟，却非一切毫无价值、意义。因为价值、意义由人赋予！

他念出：“幻想乡，美好即是虚妄，意义由人赋予。”

舍身救人，是他在这片幻境中为自己的生命赋予的意义。

言行合一，意义赋予，契合幻境真正规则，于是幻境破灭。这整片幻象天地如镜子般碎裂，碎成无数光景。他们三人虚化、化成光点一点点消散。

不知多久，谢宁睁眼，他们在学府内，幻境过去了。二十人只三个站着，他胸口处隐隐作痛，濒死滋味难以言表。恍惚失神好一会，等精神稍稍集中了，他听见有人念着：“……届初英会初选赛比武圆满结束，恭喜罡元学府谢宁学子以破幻的方式获得魁首……”

一切如在梦中，他迷糊着上台领奖、说话、说什么自己也忘了，只知道那句“幻想乡，美好即是虚妄，意义由人赋予”他有说，说得掷地有声。

林瑶第二、古馨第三，两女目光集中到他身上，蕴含情绪大为不同。一点小插曲，观礼台上似有大能在，指出林瑶似与黑液怪同流合污，于是场中出现一队人对她一通检查，却无风波。

林瑶先走，走前还有胆量给谢宁下战书。他接了，打架嘛，怕什么。

爷爷来迎接他，笑意满满，第一句话就是“好，好样的。”

很多人过来打招呼，有的混脸熟，有的来夸奖，破幻境而取胜，百年难见。寒暄用了些时间，爷孙俩出学府，人散去大半，母、姨在马车内等他们。他们迈步走去，好似一切如常。倏地，寒冷自左脚起，冰冻全身，那一瞬，谢宁仿佛冻僵了灵魂。

死亡危机再临，如此迫切、如此恐怖，他像全身冻住而无法动弹，唯有目光稍向上抬，望天际，那是什么！

天穹破裂，撕开道道漆黑裂缝，无尽邪秽恶意涌出、勾勒、凝聚，像是要形成一颗巨大的魔眼。还未成型，就有目光投来，盯住、直透谢宁灵魂。他亡魂大冒，千钧一发之际，半空中出现一道身影，遮住他视线，扛下魔眼的死亡凝视，是大叔！

大叔举手，一点玄妙波动冲击，“咚”，裂开的天际像震颤的湖面，漾了几漾，抹去道道裂痕，再无魔眼影踪。

谢宁灵魂归来，全身回暖，左脚不发冷，看来危机解除。谢钟反应不及，回过神来，吓出冷汗、上前护卫。娘亲速度快，冲出马车，抱谢宁进马车，小姨拥上来，一同给他温暖与安慰。

这是刺杀。谢钟怒而无力，他深知，这还只是域外邪神的标记，却险些让孙子丧命！

起驾回府。谢钟、谢震拱卫着，商谈着。谢宁在马车内，他耳灵，听得见。

“这就是传闻中的域外邪神的标记吗？宁儿才八岁！”

“悟道精彻，八岁破幻！”

“若这次不是你在，后果不堪设想。宁儿才洗筋期，连道种境都不是，如何对抗邪秽灾劫？”

“只能加快修道进境了。”

从话语中，谢宁分析出，邪秽乃万灵天敌，妖孽天骄者会遭受域外邪神标记，前途难料。就方才那次，魔眼凝视尚未真正显化，谢宁宛在地府走一遭。即便凝视没带走他，他似乎已被种下标记，仿佛下降头、中诅咒，未来必有灾劫随身。

回府，安排一大桌，谢宁大快朵颐。长辈四位，坐着看他，不动杯筷。他询问，他们表示不饿，温柔娘亲劝他多吃些。他大吃特吃，酒足饭饱后洗漱更衣，被子一掀蒙头就睡。留四位长辈在堂商谈。

睡时安稳，无梦无忧。幻境中种种怪象渐次从他脑海中剔除。他是活在现实中的人，物理规则仍生效，罡元城中的生活没有黑液怪。长眠祛疲惫，思维转正常。

等他醒来，又是龙精虎猛的好小伙。日常所见所闻为真实，不再是幻象。

初英会初选赛落幕了，比武告一段落。醒来后谢宁将面临更艰苦的训练修行，展现的也将会是更加广阔的天地。

雏鹰初啼试展飞。

长眠后，谢宁醒来，大叔给他三天时间，放松身心、自由感悟。于是三天里，他和小姨捉起迷藏，欢笑、乐趣盈满天。

荒世经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