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城破

不知道多少次，看到父亲坐在月光下，望月兴叹。

石乾知道，父亲是想还远在家乡的母亲以及弟弟妹妹了。

盘龙关失守，黑石城必然成为最前线，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及时撤离。

而且估计此时讣告已经发出，自己这些人在他们眼里算是阵亡吧。

母亲一定很伤心吧。

石乾眼前渐渐模糊，而父亲的身影从眼前消失。

他还在关外。

而石乾牵挂的黑石城，此时再也没有往日的欢声笑语。

千里平原化为焦土，遍布的尸骸还未腐化便已被剥食干净。

城外河水依旧清澈，但未来得及收的粮食已被大火焚毁，只留下灰白的余烬随风飘散。

而黑石城那宏伟的城墙则更令人触目惊心。

将士抛洒的鲜血已经凝固发黑，早已经与砖石不分彼此。

一场雨后就连大火也已经熄灭，只有散落的兵戈旌旗才记载着曾经的恶战。

城墙似乎被什么东西腐蚀过，原本光滑的墙面不复只剩下大大小小的凹陷遍布整个墙体。

而更惊人的是，这城墙从西北角缺了一个口子，从形状和痕迹来看似乎是被什么东西一口咬掉了一块。

那得是多么巨大而凶恶的东西才能做到这一点。

妖族已经退去，并不是它们主动退去的。

自盘龙关沦陷之后，妖族大军长驱直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拔三城，黑石城便是其中之一。

好在汉王朝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各路兵马齐聚西州这才抵挡住妖族的来势汹汹。

僵持久战之后，妖族终于发现不对，从开始偶尔有妖族失控，到后面大批妖族发狂而死。

最终只能惊惧地撤出了汉王朝国土。

这是一张底牌，隐藏了数百年的底牌，就连王室都不知道，当年五白聚集整个汉王朝的人道之力在整个大汉国土内布下大阵。

这大阵并无杀伤，只能迷乱妖族心智。

呆得越久陷得越深。

显然，这张底牌三少并没有告诉妖族。

他自然不会让妖族完全覆灭汉王朝，作为人族投靠者他在妖族之内也是异类。

一旦人族灭亡他也逃不出兔死狗烹之结局。

不过这次妖族算漏一手，那么下一次就必然有防备。

用过的底牌就不不能再算作底牌了。

盘龙关是收不回来了，西州也岌岌可危。

所有人都知道，妖族只是暂时地退去，必然还会卷土重来。

而到那时必然是如同山崩势不可挡。

那一天不会太久。

三城的民众并没有被杀绝，大量平民流离失所躲避进了深山。

徐氏母子也是如此。

城破之时，士卒与之共存亡，不少后手配合自杀式进攻将妖族牵制在了城中。

而在此之前就有部分士卒带领民众向后方撤退。

得幸如此城中居民才能存活十之二三。

虽说如此，但这也是一个极为庞大的数字。

撤退之时，只有少部分人携带了粮食，还有部分人则是带上了金银盘缠。

而更多的人则是两手空空。

山林中的食物虽然不少，却也养不活这数万之巨的流民。

不过并不是完全没有食物来源。

当时妖族是有派遣大量追兵截杀他们的，这给他们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但是如今所有追兵都失去了理智，沦为了只知道繁衍后代和猎杀进食的野兽。

这固然增加了危险性，但也让妖族变成一盘散沙甚至相互厮杀。

猎杀妖族作为食物，这是一条可行的道路。

石乾的两个弟弟，十三十二岁的石坤石海此时已经长高了一截，他们正准备狩猎一只妖兽。

自从逃出黑石城之后，他们也逐渐成长成为了顶梁柱。

得幸于有士兵的带领，虽然过得比较苦，但秩序还能保证。

再加上大部分人经过士兵们传授也学会了修行，不少天子卓绝的人初步拥有了自保之力。

石坤石海便是资质极好，已经达到能合作狩猎低等妖兽的能力。

旷野之上，目力所及之处都是黑灰色。

无论是身后的树丛灌木还是身前衰败的野草。

两兄弟分别躲藏在远近不同的两处草丛中，他们浑身裹着的泥浆已经干裂，这层泥壳能有效掩盖他们的气味。

今天他们已经等了两个时辰，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只能偶尔活动四肢以避免身体麻木。

在这里已经脱离了城市的规则，最有耐心的猎手才能捕捉到猎物。

他们适应地很好，即使在猎手中也是优秀的那一批。

远远地看到，有一头妖兽过来了。

那是一头虫子，足足有一米高两米长的虫子。

虫子披着棕灰色的伪装，如果不是仔细观察很难发现。

但石海已经关注它多时，从他这个位置能很好地观察到周围的情况。

他看着石坤的身后，石坤也照看着他的身后。

两人手势交流着。

种类，距离，方向，数量。

看着弟弟的手势，石坤心领神会，小心翼翼取下背后的木盾，攥紧手里的长刀。

那虫子慢慢靠近了，它在犹豫着。

但是四周没有什么异常，似乎只有风吹动草窠的声音。

而且它已经感觉到周围味道的来源，那是一块肉，就在前面不远处。

它在周围徘徊着，好几次都几乎靠近了石坤所在的草丛。

但是他没有动。

他们依旧等待着，虫子是妖兽里面数量最多的，而且几乎没什么智慧，经过阵法的削减之后也只剩下了进食以及繁衍的欲望。

不管它如何谨慎，都无法反抗食物的味道。

“喀嚓！”

一声脆响，随之而来的是绳子绷紧的声音。

就是现在！

石海猛地起身，弯弓搭箭一气呵成。

心到眼到手到！

倏然间，随着一道破空声那箭矢深深扎入虫子的复眼中。

然而虫子的生命力也是极为顽强的。

它六条腿奋力扑腾着，尤其是那一对有利的后腿，两只锋利如刀的前肢在空中挥舞着。

石坤眉头一皱，这只虫子只被夹住了腿，很容易被它挣脱或者切断绳子。

不能再等了！

他骤然起身，手中长刀抓住机会砍在虫子关节薄弱处，顿时它的一条前肢便被卸了下来。

虫子感觉到了威胁，两条后退猛地一蹬，仅剩的一条前肢划过一道轨迹向着石坤劈砍过来。

石坤凝神戒备，手中木盾抵上，一股大力袭来，几乎让他站不住。

那锋利的肢体已经深深嵌入木盾之中，从背后透出了一截，石坤赶忙松开木盾退后一步。

此时，又是一箭飞来，将虫子整个身体冲击地退了一步。

它被夹住的肢体应声而断。

石坤眼疾手快追上去一刀劈砍，一颗口器还在开合的虫子脑袋便掉了下来。

失去脑袋的虫子还在挣扎着，兄弟两人仔细检查着周围的环境，终于松了口气露出微笑。

晚上有肉吃了，虫子后腿中的肉最是鲜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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