庒琂这方说要到西府找庄玳、庄璞兄弟二人。殊不知,此刻西府雅阁,正发生一件大事。
头日关先生因吹了风,又多吃些海品,以致回去没一会子就犯病了。
后得肃远去找大夫来诊治,服下药才无碍。到了今日又有老太太差人来瞧过,还给他带了些补品。午后此时,庄璞在外头见个朋友议事才正回来,就赶到雅阁,手里提了东西。
一样是蜀地辣食,一样是外头给递的帖子。
那关先生来庄府时,交代过此前住的客栈,如今换地方进庄府去了,但凡有送信报差的,需客栈转达给他们。故才有庄璞代信一事。
不料那关先生接过庄璞拿回的帖子,瞧了下,见上头无字,只落一个掌印。
关先生看完迅速合上了,庄璞此前未曾打开,如今想凑头看眼,先生手极快,庄璞未能瞧见。庄璞看着关先生神色不对劲,便问:“关兄怎么了?”
关先生不好言说,略叹一口气,便侧身向外头,对着谢阿玉道:“阿玉,进来一下。”
谢阿玉进来,关先生把帖子递给她。她也如关先生这般,看完神色不对头,整个精神气儿比关先生还要低沉。
庄璞不解,倒恢复昔日的痞性来,道:“关兄是不是在京中遇到不顺的事,你跟我说,我着人给你摆平便是。没我处理不了的事。即便你先前那书案,我也能找人帮你理论理论。”
关先生摆摆手,道:“谢璞二爷,与关某人书案无关。此乃身外私事。”
庄璞不死心,道:“关兄不必见外,跟我说吧!如何?”
关先生捂住胸口,干咳起来,咳了一阵,竟弯不起腰身,遂从腰间掏出一丝白手巾,紧紧捂住口咳。谢阿玉见状,连忙去倒水,又叫随仆瓜子去拿药。
过一会子,在阿玉服侍下,关先生半躺在炕上。已服过药。
庄璞怕出事故,急着跑去找大夫。才出雅阁,撞见庄玳从学堂回来,复生背个书袋子跟在后头。因见庄璞神色匆忙,庄玳便招呼道:“二哥哥你干什么去?”
庄璞也懒得理他。
庄玳有时就好事,硬是拉住他不给走。
庄璞无奈道:“关先生呕出了血,找医生去呢!”
庄玳“哎呀”一声,急把庄璞拉住,一手招呼复生道:“你赶紧去找四儿,让四儿托人找个妙手的医生,就说二爷说的,不要找我们府里的才好。”
如此,便不管庄璞愿意不愿意,一手拉他再往雅阁回。
路上,庄璞嗔怪庄玳道:“我一向喜欢自个儿办,你差他们做什么。”
庄玳道:“大姐姐说了,每月都有工钱银子,他们拿银子不做事,白养活呢?再者说了,关先生现在这般模样,你跑去没个主家的,算什么事儿。你怎不知这道理了。”
被庄玳提醒,庄璞方觉得乱了方寸,过头了。
兄弟两人急急回到雅阁院外。
尚未进去,就被赶来的庒琂和三喜、子素、庄玝几人碰到。
原来庒琂到西府,没找见人,碰到了庄玝,一问才知庄玳上学还未回,庄璞应在雅阁陪关先生。庒琂无思其他,让庄玝领路来雅阁,这才撞见兄弟两。
庄玳见到庒琂,可乐了呢,一把携住庒琂的手,喜道:“妹妹怎么也来了,知道先生不好了?”
庒琂诧异道:“关先生怎么的了?”
此刻,庄璞已进去了。
庄玳也不解释,拉住庒琂的手,招呼其他人一并进雅阁。
到雅阁院内。
几人听到一阵清丽流转的古筝音乐声。
庄璞本走在前头,因听到音乐声响,便放缓了脚步,侧身慢慢迎进,其余人等愈加惊奇了。都上了阶级,透过那竹帘子,隐隐约约看到关先生捂嘴咳嗽,随仆瓜子点了一炉香,正拿一本书作扇子把烟扇向关先生。而关先生正对处小架子屏风下头,阿玉跪在一把小古筝前头拨弄呢。
原来,头先庄璞差人搬运之物,就有这把古筝,难怪阿玉转来这里时,百般叫看好那箱子,可不是古筝藏在箱子里头了。
如今关先生都病成这般,她还能气定神闲弹奏?
众人皆是知礼之人,不敢陡然进去。
再略等等,见关先生随着音乐之声旋律闭目养神,那咳嗽声彼伏渐息。
终于,阿玉停下手中古筝,站起来走到炕沿边,再端水与他吃,吃了半口,关先生有气无力地道:“好多了。”
阿玉道:“你也不必为我忧心了,再能怎么都是我自己的事。因我,你才这般劳心。”
关先生迷离双眼,望住阿玉道:“哪里的话,没有你细雨浇花,我今日就不在了。”
外头众人听了这番话,心中疑惑不已。
因庄玳推了庄璞一下,庄璞不小心扯动竹帘子,阿玉等人才看到外头有人。
庄璞收住才刚悄悄摸摸行为动作,撩帘子走进去。
庄璞道:“我差人叫了医生,过一会子就到,关兄现在如何?”
关先生挣扎起来,却又动不了,一动胸口便疼,所以就炕上拱手作揖致谢。
庄璞面目回到往常,痞性随意,也没让回礼,倒是庄玳作一回礼,庒琂、庄玝也曲身委了一礼。
阿玉起来道:“他不碍事,看到你们都来反而觉着过意不去呢!”
庄玳拉扯一下庒琂和庄玝,道:“既然先生无碍,那我看我们都回吧,先生也要歇息。”
庄璞返身对庄玳道:“是了是了,你们去吧!”
庄玳眉头一皱,拉了一把庄璞,道:“二哥哥留下来,先生还能睡?一说话准是没完的。”
再也不管庄璞愿意不愿意,就将他拉出去。
末尾,兄弟二人、庒琂、庄玝及丫头几人出了雅阁。
在道上,庄玳才想起问庒琂:“妹妹你们怎么来了?如何知晓先生病了。”
庄玝白一样庄玳:“三哥哥,你以为我们是神仙人物?掐掐手指就能算天灾人祸呀?”
庄玳嘴巴一瘪,不搭理。
正此时,远处传来脚步声,顺眼望去,见复生和四儿领着一位老医生来。
医生等人到众人跟前,庄璞便示意作罢,想着关先生应是无碍了。可庄玳不依,道:“带去雅阁瞧瞧方好。”
就此由四儿带医生去了。
余下,因看这边发生了事,庒琂不好开口,便道:“我正好路过,不巧了。”
庄璞吐纳一口气,瞟一眼庒琂,道:“我瞧着妹妹是有事吧?这会子说路过,好没真心的。”
不知为何,庄璞对庒琂总冷冷的样子。那次庄玝生日,看戏时,因庒琂说一句话,他也这般冷冷作回。
庒琂摸不准庄璞的性子,也不敢乱说,平日更不愿意亲近他。不过,偶尔也会在湘莲来镜花谢,有意无意提一二句,算是了解些许。
见得庄璞主觉问出,庒琂才道:“我丫头慧缘不见了。我想求二位哥哥帮找找。”
庄玝不听则已,一听完咋呼起来,不愿信道:“琂姐姐,你说玩笑话的吧?好好的,慧缘怎会不见了?”故眉开眼笑打趣道:“肯定三喜把人气走了!”
庄玝亲近过去,挽住庒琂手臂。庒琂道:“找了一圈,都说不知道,也不见人。晨早的时候,我说几句重话,怕她往心里去。”
说着,眼睛红了。
庄玳安慰道:“兴许去别府里玩了,可去别府里问过?”
庒琂道:“我……问过竹儿姐姐她们,都说没见着。”
庄璞笑道:“晚上是要回的。”便哼着曲儿走了,也不管事儿。
庄玳倒是殷勤,宽慰来宽慰去,见庒琂真的担心,不免信了,便道:“那我找人找找。你别急。”
因此,庄玳让复生又叫四儿来,通传几个仆子满园找慧缘。
回来说都没人。庒琂这才哭道:“那些井边,梁上可瞧清楚了?”
庄玳听得,觉着事出蹊跷,且事态颇重。于是,郑重问道:“琂妹妹,你如实跟我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庒琂眼泪水直线掉落。
三喜忍了半日,道:“姑娘,这会子不说清楚,怎么个找法。要不,我说了吧!”
这话可把庄玳吓唬住了。
因在镜花谢,此刻就庄玳跟庒琂主仆三人。
庒琂也不说,只哭。
三喜把眼睛一闭,将早上听到的议论以及昨日北府发生的荒唐事说了出来。
庄玳获悉实情,嚷着去找老太太,庄琂这才止住哭声,把他拉住。
庄琂道:“你这般去说,置我于何地?我如何面对大姐姐?再者说,本就是长舌议论是非,你去说了,就是实板实情。慧缘回来,还有脸的?”
庄玳听了她的话,觉着十分有理。
遂几人坐下商量。
子素建议道:“要不,我们明日出去找找吧!”
庄琂深深望一眼子素,出去找,找谁?如何找?这不是要把明慧缘的出身出处抖出来么?这不是要把自己真实身份一层层挖出来么?这样的陷井别说没人让你跳,倒自个儿先跳了。先前庄琂鲁莽,倒真糊涂起来找他兄弟二人。如今想想,实为不妥。
子素也是着急,这般不经口说。看到庄琂的眼色,大致也思虑到后顾了。
庄琂岔开话对庄玳道:“那求三哥哥再叫人在各府仔细找找,且不要声张。若找着了,就带回来。”
庄玳道:“若是找不到呢?”
庄琂摇头。
她确实不知如何回复,找不到人,万事皆有可能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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