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3

学堂钟声悠然荡开，随着最后一缕余音消散在暮色里，一众学子纷纷往外走去。青木媛慢条斯理地收拾书卷，眼角余光瞥见他正要随人群离开。

“张同窗，”

她的声音不大，却让那挺拔的背影骤然僵住。

他转身时已经调整好表情，是公子惯常的温和疏离：“青木小姐有事？”

青木媛将一缕散发别到耳后，腕间银铃轻响：“听闻你剑法很好，”她向前一步，绣着暗纹的裙摆扫过他的靴尖，“不知可否单独为我演示？”

竹影婆娑，将最后几个字揉碎在风里。

阿那然握剑的手紧了紧。他知道作为公子的影子，他的一言一行都必须符合少主的身份。而公子，绝不会拒绝她的请求。

“好。”

就这一次，他对自己说。

校场空寂，夕阳为青石板镀上一层金边。阿那然站在光影交界处，剑未出鞘已有寒意。他深吸一口气，宝剑出鞘的瞬间，整个人气质骤变。

青木媛倚在廊柱边，团扇半掩唇角。剑风拂过她额前碎发时，带着独属于他的韵律，像在诉说无法宣之于口的心事。

最后一式收势，剑尖轻颤着停在她鼻尖前三寸。他额前沁着细汗，眼神却比剑锋还亮。

“好剑法。”青木媛用扇骨轻轻推开剑刃，“就是太规矩了些。”

她突然伸手握住他执剑的手腕，带着他划出一道圆弧：“我希望你再肆意些……”他的呼吸明显乱了，青木媛能感觉到掌下脉搏的狂跳。

“青木小姐……”他声音发紧。

“叫我阿媛。”她凑近，闻到他衣领上独属于他的很好闻的气息，“你以前都叫我阿媛。”

唤她阿媛的，是张正。上一世，她的确太过懵懂，未曾察觉这其中的深意，以至于与他彼此纠缠、浪费许多年光阴。

他的睫毛剧烈颤抖着，却不敢抽回手。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交融在青石板上，亲密得不像话。

“再舞一次？”青木媛松开手，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他腕内侧，“就我们俩看的。”

他沉默地后退几步，剑锋在暮色中划出银亮的弧线。这一次，他的剑招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像是把不敢言说的心事都揉进剑意里。

青木媛看着看着，忽然轻笑出声：“真好，我很喜欢。”

剑势一滞。他收剑时耳尖通红，压下心中道不明的酸涩，保持着世家公子的仪态：“阿媛……说笑了。”

“是么？”她踱步到他面前，仰头看他，“那为何不敢看我？”

少年终于抬起眼。暮色中，他看见青木媛眼尾的泪痣，看见她唇角噙着的笑，看见她眸中映着的自己——不是公子的影子，只是他。

“明日……”他喉结滚动，“还来么？”

青木媛将一枚落在他肩上的竹叶拈起，指尖故意蹭过他的颈侧：“我请你吃桂花糕！”

他几不可察地点头。他知道公子对桂花过敏，但此刻他只想做一回自己。

“那……”青木媛转身，裙摆旋开一朵花，“明日见，张同窗！”

明日见，阿那然！

她在心中默默补充一句，瞥见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那是只属于他们的秘密。

竹影渐浓，将两个各怀心事的身影温柔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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