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幽山,三日之期到,狐族少主大婚,仪仗自晨起便绵延十里,红绸铺地,金铃摇曳。
青玉铺就的礼台上,常媚端坐主位,天知道看着自家侄子同手同脚地牵着红绸走来,她险些要翻了白眼。
慕九小心翼翼地偷看着茯苓,凤冠下的茯苓红唇微勾,眼尾描着罕见的金粉,比山间最艳的朝霞还夺目,他不由得呆了呆,一袭嫁衣如血,金绣在日光下熠熠生辉,他止不住嘴角上扬,傻傻一笑。
红绸高挂,喜烛灼灼。
慕九站在洞房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婚服袖口的绣纹,如果能看见本相,定能瞧出他的狐耳因紧张微微抖动。
他知道茯苓多半是为了弱水石…
常媚:再转悠下去,石板都要被你磨穿了。
常媚抱着胳膊倚在廊柱旁,看着自家侄子在回廊里转第二十三个圈,终于忍不住开口。
慕九猛地顿住,吓了一跳。
慕九:姑姑?
常媚:还不进去?
慕九:我、我只是…
慕九绞尽脑汁想着借口,常媚忽然敛了笑,来到他的面前,伸手拍着他的肩膀。
常媚:她既应了婚事,此刻便是你名正言顺的新娘,小九,狐族儿郎要护得住心上人,明白吗?
常媚:亲都已经成了,别那么没出息。
房间里,茯苓正端坐婚床,鎏金点翠凤冠垂落十二道明珠帘,却压不住那双含霜带雾的眼,朱砂描就的花钿,鸦青长发逶迤。
忽听门外一阵叮咣乱响。
慕九几乎是跌进来的。
红衣少年长发散乱,婚服玉带系得歪歪扭扭,烛光跃入眼帘的刹那,见到盛装的茯苓,一双眸子倏地睁圆,慕九呼吸都停了。
慕九:茯苓…
茯苓轻笑。
茯苓:我又不吃了你。
慕九来茯苓身边,坐立不安,刚一坐下又想起还没喝交杯酒,赶紧颇有几分慌感地拿来两杯酒。
茯苓执起酒盏,明珠帘随着她抬眸的动作轻晃,本是冷艳的妆容,偏被烛光镀上一层蜜色,看得慕九喉结滚动。
茯苓眸波流转,看在眼里,忽然倾身。
茯苓:你抖什么?
发间暗香拂过他的鼻尖,这下手一颤,酒液泼在两人交缠的袖口。
烫金并蒂莲染了酒,竟在衣料上绽开真实的幻影,他慌忙去擦,手忙脚乱间抬眸,撞见茯苓也因惊讶微启的朱唇,唇间一滴血钻格外特别。
酒气混着花香,熏得人发昏,情不自禁地倾身靠近,他屏住呼吸,却在温热即将相触的刹那,慕九后颈一痛。
再睁眼,红绸自梁上垂下,将自己捆成个雪白茧子,而本该坐着新娘的喜床边,不知何时多了道翩翩身影。
只见容先慢条斯理地解着茯苓的凤冠珠钗,慕九瞬间瞪圆了眼睛:
慕九:你——容…容先?!
容先笑意温柔地注视着茯苓,指尖抚过茯苓散落的发,压根没看慕九。
慕九看见容先,憋了一肚子的话,差点都还以为自己还在幻境里。
慕九终于被容先的术法封了口,只能眼睁睁看着容先拉着茯苓,喝完了本该是他喝的那杯合卺酒,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了,那容先现在已经被碎尸万段。
这是他爹!?
呸——
死人偶!臭人偶!
亲眼看见容先俯身在他的‘新娘’耳边低语调情:
容先:夫人,春宵苦短。
呸呸呸!
堂堂昆仑圣子!臭不要脸!
去你的春宵苦短!
蜷在角落的小狐狸死死闭着眼,诚实地捂住了发烫的耳朵。
——这算什么洞房花烛夜啊!
另一边,重昭独站窗前,远处隐约飘来喜乐声,冷月透过窗棂,将他沉默的影子钉在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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