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纪咏的前二十年里,他一直以为自己不会为任何外物所动,世间一切在他眼中都是过眼云烟。
因为智妖与早慧,很小的时候纪咏就开始迷茫,旁人追名逐利,为钱为权,可是他呢?活着的目的,活着的这一世又想干什么呢?
那年还小的他跑去问纪老太爷。
他摇头晃脑,评说着芸芸众生的渺小与可笑。
无论是名或者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为何却引得世人厮杀不止?甚至众叛亲离?
老太爷只是看了他许久后笑道。
“那咏儿这一生呢?想做些什么?”
“……我不知道。”
“找个美娇娘相伴一世?”
“红粉骷髅,左右不过一具皮囊。”
年幼的他高傲且不屑。
他内心压根瞧不起那些光有美貌却无脑的蠢货之流,要他与其相伴一生,纪咏真怕自己哪天会忍不住弄死她们。
“名扬天下知?”
“天下知了又能如何?是能换我长寿一生,还是如何?有道人死如灯灭,我死后管它洪水滔天。”
一连几个发问被反驳的纪老太爷最后抬头认真道。
“不如……入仕?”
话落不等他回答,便自顾自的道:“我纪家还未出过大官,咏儿才比天高,不如开创我纪氏先河?”
面对纪老太爷认真的目光,纪咏最后点了头。
至此他以入仕为目标,成了远近闻名的神童,旁人及考不入的乡试,会试,他初入考场便拔得头筹,经年幼之姿拔得两元头筹。
只待殿试,他便能得读书人最高荣誉——三元及第。
然而那老眼昏花的皇帝却说他貌比潘安,竟将他钦点为探花。
那是第一次,纪咏当着旁人对老皇帝破口大骂。
他虽然并不是很在意虚名,但纪家在意。
再者那分明该是他的,不是么。
他的东西,谁都不能不分清红皂白的拿走,哪怕是他不要的。
或许是出于报复的心理,又或许是什么原因,他打算给老皇帝一记狠的,打算让推庆王上去后扇他大嘴巴子。
但是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他沉寂近二十年人生的平静。
她很美,但他看到的不是她的貌美,而是那颗似曾相识的灵魂。
她的身上有一种物质在吸引着他,让他看不透,摸不着,就如同吊在蒙着眼的驴前的那根胡萝卜。
每时每刻都在诱惑着他探清内里的真相。
可是,他分明未曾见过她。
“苏鸢鸢。”
他在不得所思抓心挠肝的夜里,咬牙切齿的呢喃着这个名字,在无人的角落低唤着她的乳名。
或许他骨子里就有着一种偏执,又或许她是他前世的求不得,这个名字在那短短的一年时间里,在他的生命中彻底扎下了根。
让他忘不掉,忽略不了。
为此他放弃了原本的打算,只因她的一个转身,甚至动摇从小给自己定下的原则,改换了门楣。
纪咏觉得自己这么做有点傻,像极了他还在金陵时,那些争相追逐着自己墨笔文采的贵女们一样——自我陶醉与感动着。
可他却又像是上瘾一样的如此做着,似乎只要这么做,自己就能离她近些,再近些,就能让她终有一日如那天如对待邬善那个小傻子一样冲自己笑的灿烂。
然而还未等到大业实现,等到自己站到她面前换来他她意外且会心一笑,苏府便与英国公府交换了庚帖。
那段时间里,纪咏觉得自己入了魔。
他想弄死宋墨,他不想她嫁给他,哪怕这似乎是她自己选 的,哪怕俩家已经正式交换生辰八字……
那个大号的螳螂精如何配的上她,又蠢又傻,以他那忠君爱国的性子,保不准将来被上位者卖了都不知道,他死了倒没什么,若是连累的她……
可是就是这看不上的人,却一次又一次逃过了自己的算计,躲过了自己的布局。
终于,纪咏开始正式起了宋墨其人。
他想,他或许是小看了天下人,小看了他,亦是她。
是啊,她能看上的男人怎么会傻呢。
但为何不能是自己呢?
纪咏想不通,于是终有一日他与她见了一面。
她对他还是那样冷淡。
那是纪咏第一次体会到何为心口发酸,他与她说。
“我没有帮庆王。”
表面上全是戏,我是向着你想向着的那一方的。
或许是信了,她终于冲他笑了一下。
那个瞬间,纪咏第一次体会到话本子里那所谓的生死相随的甜。
只是她给予的这口甜里,包裹着的却是玻璃渣。
面对他越界的询问,她只回了一句话。
“……为何嫁他?当然是因为喜欢。”
那样简单的一句话,却击碎了纪咏内心维系了一生的高傲。
他离开了。
她却不知道,在转身的那刻他落泪了。
父亲曾说,他天生情窍不开,对世间人与事情感淡漠,说他生来连哭都不会,说他这一生注定孤独终老……
当年的他一笑置之。
直到现在,纪咏才想回一句——滚犊子,你才一生孤独终老的命!
宋墨是吧,我纪咏目前确实稍输你一筹,但我赢不了你,还搞不了你儿子,搞不定你女儿么。
你等着,等将来某天我把你儿子女儿的心都笼络过来,你这个亲爹也得埋。
到了那时候,他们到底是姓宋,还是姓纪,可就不一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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