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很不对劲。
——江·福尔摩斯·知韫
*
“乖女,为父来接你回府。”
当又一个衣着华贵、气势不凡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她面前自称是她失散多年的亲爹的时候,知韫无比肯定一个事实——
这个世界有鬼。
作为一个“生而知之”的幸运儿,她有没有手拿流落在外的高门贵女的剧本,她自己还能不知道么?
虽然她确实讨厌那对黑心的耀祖他爹妈,但也不得不承认,她这辈子就是真的衰,穿越到了一个极度重男轻女的家庭。
——要不然,她也不会为了在耀祖爹卖了她之前,求了里正让她来选宫女。
但她是来选宫女的啊!平白无故冒出来几个爹是什么意思?
别说她是胎穿,就算她不是,她也不相信她会是所谓的流落在外的侯门千金,因为,眼前这个,已经是短短三天之内,第九个找到她并自称她亲爹的人了。
——谁家好人能有九个爹啊?
——不是,你们在前后脚的认女儿的同时,能不能先自己商量好啊?
再说了,这年头大佬们都这么缺闺女的吗?到处认也就算了,还要跟人抢?
她有些不理解这个世道了。
正当知韫因这主动送上来的“天大馅饼”而满怀警惕时,院子之外,一众来认女儿的权贵也在“激烈”地谈论。
“里头那位姑娘……当真是那位么?”
肃诚侯挠了挠后脑勺,“可看她的符牌,她的名讳并不是那二字啊”
自天幕的出现与消失已有十余年,可哪怕时光荏苒,天下人也不曾忘却,祂曾向世人宣告,为大周带来盛世的宪宗与昭懿皇后。
如今,被后人称为宪宗的陛下已然登基五载、权位稳固,世人的目光自然而然投向了那位昭懿皇后身上。
这会是大周天子的此生挚爱,亦是后世公认的“大周第一贤后”,若能趁这机会跟她攀上关系,岂非能保家族数代荣华?
当然,人嘛,都有私心。
倒也并非所有人都十分正直,不曾产生过在昭懿皇后出现之前、想法子夺取她的地位的阴暗想法,而是……不敢。
乾元大逃杀,光是以旁观者的身份都觉得胆战心惊,谁也不愿意亲身经历一回,这是真的会要他们命的。
与其赌一把他们的女儿能否获取那位凉薄至极的皇帝陛下的真心,还不如想办法早点找到昭懿皇后、让她养好身子呢。
那不仅是泼天的富贵,也是家族得以延续和昌盛的青云阶梯,更是在日后的风波中如同保命符一般的存在!
也因此,京中权贵们牢牢记着当年天幕透露的昭懿皇后的名讳、生辰、年纪等信息,掰着手指头数着时间,琢磨着昭懿皇后也该出现了,于是就都非常默契地开始关注起宫女采选,时刻准备好接回自家那“流落在外的掌上明珠”。
乖女啊,爹爹疼你啊!
哪怕天幕透露出来的信息有限,哪怕他们都没见过昭懿皇后,哪怕找人如同大海捞针,那也得找!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他们还真就不相信了,他们这么多人,还能连昭懿皇后都找不到?
先合作找人、再各凭本事。
“既然如此,不若肃诚侯先走一步?”
陈国公世子半点儿也不挽留,甚至还十分迫不及待,“肃诚侯快归家去吧,嫂夫人等着你用午膳呢!”
肃诚侯:“……”
“本侯不走!”
他虽然看上去五大三粗,但脑子却是很灵光的,要不然也不会在这几位“聪明人”过来时,也跟着一起不是?
“本侯是来接我乖女归家的,要回也得带着我乖女一起回。”
一旁的永定侯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
这人虎背熊腰,长得倒是不怎么样,想的倒是还挺美的!
“天幕所言到底有限。”
锦乡侯世子瞥了众人一眼,分析道,“天幕虽言说了那位的名讳,可那时后世人所知晓的,相隔千百年,未必全然为真,正如她并非是延宁侯亲女一般。”
“那位的名讳颇为雅致,若非她从前是因家族获罪而被没入掖庭的官家女,那她的名讳或许与小字一样,同为陛下所赐。”
毕竟,这么有文化的名字,可不是一般老百姓取得出来的。
他摇了摇扇子,一副狗头军师的模样,“依我之见,本次宫女采选,最有可能是那位的,便是咱们寻到的这位姑娘了。年纪相符、生辰一致这都是旁枝末节,最要紧的……”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这位姑娘的眼睛不比旁人,便是见到我等勋贵,也不曾露出惊惧,这般的气度,才能叫咱们陛下一见钟情,才能被誉为我朝第一贤后。”
“此言有理。”
几个勋贵纷纷表示对狗头军师的智慧十分赞同,然后又猛地一脚踹开他——
“既然如此,本侯也该领我乖女回府了。”
永定侯大手一挥,“本侯先带乖女去见本侯母亲,回头本侯设宴,请诸位上门庆贺一番,尔等做叔伯的可莫要吝啬见面礼才是。”
其他人:“……”
凭什么跟你回去?
那是我家乖女,当然跟我回家!
一众上赶着来认闺女的爹表示合作关系到此结束,纷纷开始争论起谁应该上位当爹。
迟来一步的延宁侯:“……”
这群人抢人抢到他这里,未免也太不把他放眼里了吧?
“诸位莫不是忘了?”
延宁侯面色黑沉如墨,“天幕明示,那位乃是我江氏女,太宗、先帝亦留有遗旨,命本侯好生养育那位。”
他厉眸一扫,“诸位,可是要抗旨么?”
众人:“……”
拿太宗和先帝压人,当真是不讲武德。
知韫:“……”
眼看着这帮人争论之后竟然还真有一个大佬要来当她爹,她立马更觉得不对劲了。
这人看着人模狗样的,不会在搞什么违反道德和法律的事情吧?
不行,她得再低调谨慎一点。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方世界等级森严、尊卑有别,这些国公、侯爷,哪里会缺女儿?凭什么要到宫女堆里来找她当女儿?
这背后没什么鬼,她打死也不信。
知韫一直很相信一个道理,一切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就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所以,这群人一定在利用她。
救命——
她的命为什么这么苦?
日子过得好好的,偏偏让她穿越;穿越就穿越吧,还是个重男轻女家庭里面的“招娣”;好不容易摆脱给提耀祖卖身的死路,结果又被一群高官显贵顶上了……
穿越大神是诚心想让她死是吧?
……
“他们还当真认女去了?”
仪元殿里,玄凌饶有兴致地听着人回禀,嗤笑道,“当真是……”
贪心不足。
想借着他未来的妻子来为自己谋好处,怎么想的这么美呢?
一旁的仪元殿总管薛平越发弯腰,小心道,“江侯已经领了江姑娘回延宁侯府,陛下,您看咱们可要……”
——毕竟是他们陛下未来的皇后,与其养育在臣子府上,不若还是在宫中教养的好。
“不必。”
玄凌却是神情淡淡,只漫不经心道,“就让她在江侯府上吧。”
薛平不禁觉得惊异,却也不敢多嘴。
“你说,她当真是天幕所说的那位昭懿皇后么?”
玄凌指尖轻轻敲打桌案,眼帘微垂,遮住眼底的冷意。
“天底下既然有单纯想借势之人,那也未必不会有心怀不轨之人,对不对?”
他意味深长道,“你说,昭懿皇后当真能活着走到朕的眼前么?”
谁能肯定,那一定就是昭懿皇后呢?
这……薛平的头越发低了,额间更是升起密密麻麻的冷汗。
“更何况,即便她是,又如何笃定,她一定会是朕的皇后?”
这可当真是让人觉得烦恼啊。
“纵然她是宪宗的妻子,可却未必会是朕的妻子啊。”
真是一群被荣华富贵迷了眼的蠢货。
宪宗是宪宗,他是他。
既然都已经通过天幕知道了他是什么样的人,眼下怎么还这么异想天开的想要左右他的事情呢?
他怎么可能会因为那所谓的天幕的宣告,就对一个不曾见过的女子产生深情厚谊、甚至毫不犹豫地立她做他的皇后呢?
莫说那江氏未必是所谓的昭懿皇后,即便是,那又如何呢?
他的妻子,必然是他心爱之人。
一句话总结——
皇帝陛下对于京中权贵的行为始终报以不以为然甚至是嗤之以鼻的态度。
他们要认女儿就认吧,与他何干?
莫说他未必会立那江氏为后,即便当真有那么一天,那也是许多年后的事情。他今年已然十八,江氏却仍是个八岁幼女,他怎么可能会对这样小的孩子下手?
哪怕他也承认自己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至于禽兽至此。
这群人未免也太过于看低他了。
皇帝陛下并不想理会这些时日洛阳城里的风风雨雨,只想找个机会把这些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反倒琢磨着走歪路的勋贵给收拾一顿。
胆敢僭越,就该付出代价,不是么?
*
春枝暮:乖巧地守身如玉至今的凌凌子(口出狂言):宪宗是宪宗,他是他,宪宗的皇后关他什么事?敢过来抢他心上人的位置,别怪他不客气。
春枝暮:知知:???你要弄死谁?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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