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龙唱小星星。
又完成一项集邮的知韫快乐无比,如果不是怕老父亲恼羞成怒,她能跟整座蕲年宫的人一一分享喜悦。
嬴政没管撒欢的女儿。
他给了自己一个夜晚放纵情绪,天明之后,他又成了秦王。
扑杀赵姬与嫪毐的孽种,将赵姬从蕲年宫关进萯阳宫,捉拿嫪毐、车裂曝尸,参与其中的卫尉竭、内史肆、佐弋竭、中大夫令齐等尽数枭首……
年轻的秦王雷厉风行地扑平叛乱,将权柄握于掌心,剑指相国。
——吕不韦想骂人。
在一代秦王一代相、代代秦王负秦相的老嬴家,如他和嬴政这般秦王与相国之间的关系本就微妙至极。
吕不韦不想死,也没想谋反。
但问题是,嫪毐是吕不韦推荐给赵姬的,嫪毐这么一谋反,就把本来想和和气气交接、给自己谋一条生路并希望能保全富贵的吕不韦给弄得很尴尬了。
彼其爹之!
吕不韦关起门来痛骂出声,恨不得弄死赵姬和嫪毐这两个坑货。
跳跳跳,跳你爹呢!
但骂归骂,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光是骂,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吕不韦开始严肃思考,是他想办法逃回封地起兵弄死秦王的概率大,还是秦王顺手把他也镇压的概率大。
算了。
商君的下场可摆在那里呢!
吕不韦当即下定决心,在秦王腾出手前,一封奏章送去雍城。
不管了。
梭哈,是一种智慧,是成是败、是生是死,就看这一把了!
看到奏章的嬴政:“……”
他微一挑眉,最初的惊诧很快退去,眼底浮现玩味的笑意。
“栎阳呢?”
他指尖轻点漆案,随即吩咐道,“叫她过来,寡人有事寻她。”
“唯。”
蒙毅低头应是,而后亲自出去找栎阳公主回来。
“阿父!”
正带着人忙着的知韫得到召唤,迅速回去,“你找我啊?”
七八月的天,热得厉害。
这一走动,她额间又热得冒出汗来,不甚在意地随手一抹,又想拿起漆案上早已晾凉的水一气喝了痛快。
“不许喝凉的。”
嬴政看得直皱眉,拦住她的手,取了帕子给她擦汗。
“又折腾那池子荷花去了?”
入了夏后,蕲年宫中小荷初绽,她听宫人说荷花开败后生的莲藕能作吃食,就对那一池子荷花充满了兴趣。
“我哪有?”
侍女已重新奉了温水来,知韫捧着小口小口地饮着,“这么热的天气,我又不傻,哪里可能晒太阳去啊?”
回头荷花没事,她中暑了。
“我在清凉殿里看书呢,前头临水有荷花可赏,后边临竹风吹瑟瑟,多好的清净地儿啊,最适合用来看书了。”
她笑嘻嘻地解释了一句,又问,“阿父这会儿寻我来作甚呀?”
“无事就不能寻你?”
嬴政轻哼,盯着她喝了碗去暑气的汤饮,才将几份绢帛展开。
“纸、水碓、水碾、水排等都已展露其效,既有功,自该封赏。”
他简单解释一句,示意她看绢帛,“你想要哪一种封赏?”
“诶?”
知韫微微有些惊讶。
毕竟,事情都已经过去大半年了,她还以为是上回对着老父亲把话说得太好听以至于真的没有后续了呢。
“阿父真好!”
她先是一通甜甜地夸夸,然后才探头去看漆案上铺开的绢帛。
共有三份。
一份是封关内侯,一份是封咸阳公主,一份是封栎阳君。
“关内侯?”
知韫惊讶,“咱们秦国行军功爵制,我都没有上过战场,可以吗?”
“为何不行?”
嬴政神色自若,“你有功,纸或是冶铁与农事,皆无异于军功,再者,连嫪毐都能封侯,你为何不能?”
“此言有理。”
一提起嫪毐,本来就觉得自己很配的知韫立时觉得自己更配了。
“那这两个呢?”
她指了指剩下的两份绢帛,“是让我挑一个的意思吗?”
嬴政颔首,“你想要哪个?”
要哪个?
知韫左看看右看看,纠结了会儿,问道,“可以咸阳君吗?”
咳,那什么,她已经三岁了,不是小孩子了,她选择都要。
嬴政:“……”
“不可以。”
秦王面无表情地拒绝了女儿贪心的要求,“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哦。”
栎阳公主鼓了鼓脸颊,不情不愿道,“那我选择要栎阳君。”
咸阳公主听着是好听,以国都为号,可再好亦只是公主得宠的极限,可栎阳君不一样,这是属于公子的赛道。
她是第一位封君的公主。
“确定了?”
嬴政复又问了一遍,见知韫坚定点头,才取出印玺落印。
——诏书即时生效。
“哇呜~”
知韫感动地抱住爹地的腰,泪眼汪汪,“阿父,你真好~”
像这种连年幼女儿的功劳都一一兑现、甚至超额兑现的君王兼父亲,数遍中华五千年,也没有几个啊!
有这样大气的领导,何愁大秦集团的员工们不努力奋斗?
她现在充满了激情!
这不是为了她爹地在奋斗,这是为了她自己在努力啊!
嬴政唇角微扬,抬手护在她身侧,由着她作怪,父女俩旁若无人地腻歪了一会儿,他才提起另一事。
“这是吕不韦送来的。”
他将一封奏折展开、递给女儿,问道,“你怎么看?”
“我?”
知韫义正辞严地表示,“朝堂要事,当然是要由阿父定夺啊!”
但嘴里说是这么说,一点也不妨碍她第一时间探头去看。不看不要紧,这一看,不免觉得惊异非常。
“这是吕相国?”
她拿着折子翻来覆去地看,“他竟然能写成这种折子,不可思议!”
吕不韦诶!
他在奏折中说自己年老失察,反省已过,又追忆当年与先王君臣相得的岁月,最后表示,愿辞去相国之职、文信侯之爵,归还先王所赐之封邑,请为栎阳公主之师。
知韫:“……”
她呆呆仰头,“这就是相国的以退为进吗?退得未免也太多了。”
但不得不说,确实是个法子。
吕不韦毕竟有功于秦国,在没有犯下谋逆大罪前,退让到如此地步,若秦王仍步步紧逼,未免有些难看了。
“以退为进?”
嬴政冷哼,“到底是商人。”
干起投机来得心应手,更气的是,他投资眼光确实在前。
“你想让他做老师吗?”
“阿父想让他做我的老师吗?”
知韫不答反问,“阿父原本,是想要如何处置相国的呢?”
“罢相位,逐封地,流巴蜀。”
嬴政言简意赅,“要么安分守己,要么给自己一个体面。”
知韫点点头,“那现在呢?”
“……我在问你。”
嬴政一滞,伸手弹了弹女儿的小脑瓜,“不许糊弄。”
“我都听阿父的。”
知韫神色认真,“虽然我觉得吕相国有功,也有本事才华,若能免他一死也不错,但他毕竟是大父留下的重臣,阿父少年继秦王位,他大约也给阿父添了许多麻烦,除了阿父,没有人有资格决定他的生死。”
“当真?”
嬴政掩住眸底的愉悦笑意,“那我可就不手下留情了?”
“……当然是真!”
知韫悄咪咪捂着胸口,声音铿锵,“老师可以有很多很多个,但阿父只有一个,自然是阿父的心意最要紧!”
呜呜呜~
这可是慧眼识珠、踢开扶苏选她的ssr,她爹不稀罕,她稀罕啊!
可恶,心痛!
“出息。”
嬴政欣赏了会儿女儿那丰富的小表情,才轻笑一声,“罢了,吕相国既然如此知趣,寡人也不能不留情面。”
他沉吟几许,道,“罢相,收回封地,文信侯之爵……虚爵而已。”
知韫小鸡啄米式点头。
封地是要收回来,这年头的封地自主权太大了,说造反就能造反,换做是她,也绝对不乐意封出去。
——封地是她的,那另说。
“至于做你的老师……”
嬴政垂眸看女儿,见她虽然没好意思张口、但眼睛亮晶晶的小模样,哼笑着打趣,“你要几个老师?”
有了一堆的叔父还不够,现在又想要一堆的老师。
“老师嘛,多多益善啦!”
知韫眨巴眨巴眼,羞涩地笑,“想让天下大才都做我的老师。”
天下贤才,入她彀中。
“……随你。”
嬴政选择满足女儿的小小心愿,“只是仅仅有他,不行。”
比起身份资历与老谋深算,现在的蒙毅与李斯显然都压不住吕不韦,必须得再找一个能与他抗衡之人,如此,在她长成之前,方才不至于被裹挟住。
他思虑再三,择定人选。
“等到回了咸阳,你随我去拜见一人,请他来做你的老师。”
嬴政道,“若他应下了,那我便允吕不韦也做你的老师。”
“谁啊?”
他语气严肃,知韫不免正色。
“纲成君,蔡泽。”
听到这个名字,知韫微愣,压抑住心底的那一缕惊诧与欢喜,看着嬴政认真道,“我一定请纲成君出山。”
*
春枝暮:纲成君蔡泽也是一牛人,当过几个月小米的相国,侍奉昭襄王、孝文王、庄襄王以及政哥四代秦王还能善终的人物。
春枝暮:政哥给的两个选择:咸阳公主——做大秦最尊贵的公主,荣宠无限;栎阳君——踏上走向秦王的荆棘之路(虽然给女儿铺路铺得最顺手的还是咱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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