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根心简

“你是不能掀天，但你能搅局。”木代坐在吧台前，胳膊搭在椅背上，语气里带着点笑。

　　清璃走到楼梯转角时，一万三刚好抬头，看见她的身影，立马挺直了身子，嘴角笑意更深：“栗子——”

　　他拖长了尾音，绕出吧台，从冰箱里取出一瓶包装有些突兀的巧克力牛奶，啪地放在吧台上，又熟练地撕开封口，给她插上吸管，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来，你的牛奶，我今天可是提前冰好的。”

　　清璃走到他面前，垂眼看了看那瓶格格不入的牛奶，又抬眸盯住一万三的脸，眼神干净，却透着不客气的压迫感。

　　她扫了一眼他身后那排琳琅满目的酒瓶，眼神落在其中两瓶显眼的烈酒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老实点。”

　　一万三笑着摊手，把身体撑在吧台上，唇角微微弯起，眸子里却闪着一点调皮的光：“诶诶诶，我这不正老实着嘛。你看我今天穿了件有领的衬衫，还打算不抽烟了。”

　　他说着，还特意朝她露了露空荡荡的上衣口袋，仿佛在展示自己“改过自新”的诚意。

　　木代在一旁哼了一声，单手拿起一杯未喝完的柠檬水，轻轻晃了晃杯中冰块：“你最好真的老实点，我们要出去几天，你别又乱请人上来喝酒，又被邻居告。”

　　一万三眨了眨眼：“你俩都走？”

　　“我和栗子一起。”木代挑了挑眉，“你照看店，我已经把进货名单写好了，别装看不见。”

　　他目光转向清璃，带着点诧异，又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担心：“你也去？”

　　清璃点点头，唇角没什么弧度，声音如常：“和木代姐姐一起。”

　　“你老实点。”

　　一万三没说话，只是撑着吧台边缘，略微侧身，单手托着下巴，嘴角那点笑意仿佛藏在掌心，但眉眼早已出卖了他。

　　他看着她的眼睛，温和地笑了：“我当然老实。栗子，你知道吗？我在这酒吧待了快两年，平均每天你都要跟我说这句话。”

　　他微微倾身，眨了眨眼：“今天已经说了两次了，说明我们之间的友谊……是不是有所提高？”

　　清璃盯了他一会儿，没回答，只是低头吸了一口巧克力牛奶，然后转头对木代道：“我们几点出发？”

　　“八点，红姨订了早车。”木代站起身，拍拍裤腿，“回去早点睡吧，别像今天又坐一晚上。”

　　清璃点点头，把吸管咬在唇间，转身走向楼梯。

　　一万三在她背后喊了一句：“路上小心啊——”

　　清璃没有回头，只举了举手，算是回应。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拐角，整间清吧又恢复了沉静，只留下昏黄灯影，摇晃在一万三的眼中。

　　他慢慢收起笑，“小老板娘，一路顺风。”

　　“嗯。”木代点点头。

　　*

　　解放碑的夜色落下得很快，街巷中霓虹招牌明灭不定。木代拖着行李走在前头，一身浅灰色长外套，腰带松松系着。她拐进一条街角，看了眼手机导航：“前面右拐就是了。”

　　“嗯。”清璃轻声应着，她穿着一件米色卫衣，帽子戴在头上，盖住了整张脸。

　　找酒店没有花太久，是家连锁的快捷酒店，靠近解放碑核心地段，价位也不算便宜。办完入住，两人分了房卡，各自回房洗漱。

　　木代洗完头发靠在床上刷剧，刷着刷着昏昏沉沉就睡了，倒是清璃，在窗边坐了一夜。

　　翌日天色刚亮，薄雾未散。木代起得比平时早，洗完脸出来见清璃还穿着昨晚那件卫衣，神情看不出疲惫，反而眼神很亮。

　　“你睡了？”木代系发绳，问。

　　清璃摇摇头，“没。”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不困。”

　　“行吧。”木代打个哈欠，“那出去走走？还早呢。”

　　清璃点头。

　　二人下楼吃了简单的早餐，街上雾气浓稠如蒸汽，骑手和上班族的雨衣在车流里来回穿梭。她们打车到了长江索道那头。

　　排队的队伍已经蜿蜒到门外。木代拿着手机扫码买票，边好奇：“看个江有这么稀罕吗？”

　　“想看。”清璃轻声说。

　　木代轻笑一声，“好，想看就看。”

　　队伍缓慢地往前挪，清璃仰头望着那老旧的钢索和半空中来回穿梭的缆车，车身外的漆已经斑驳，像是随时会从轨道里颠出来似的。

　　“这玩意八十年代就开始跑了，你说它是不是随时会掉下来？”木代揶揄道。

　　清璃偏头看她，认真地想了想，“可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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