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般君子,反倒叫她不好意思再说旁的。
但,该说的还是要说。
即使,自己不一定会输......
“咳。”她抿唇看向那双温和清冷的眼睛,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不......不复合。”
这话多少有些伤人,但也在男人意料之中。
既有了心理准备,便没有那么失望。
“好。”
他缓慢弯唇,俯身微前倾,右手悬腕,笔走游龙,率先在纸上写下三个字:不夜侯。
男人的字,当真惊艳。
颜体藏锋,圆浑有力。
“好字!”她轻声赞叹,随即也从笔架上选了一支长锋。
他既行之楷书,那她便跟一组。
“余甘氏。”他轻声念出小姑娘落笔的三字,眸底的笑意逐渐加深。
阮羲和微微抬了抬下巴,唇边嗪着笑意,虽未发一眼,但眼底的涟漪大抵是说,怎么样,看是不是同你的不夜侯相配!
夜风恰袭来,卷过杯盏里的茶香,轻轻吹拂着墨迹未干的落笔。
他弯唇,再次提笔。
这一次,写下的是“涤烦子”三字。
冰片香,淡青灰,湖笔配桐烟徽墨,好字,好墨,好笔。
阮羲和见状,微微挑眉,手腕下压,她跟的是“清风使”。
古之便有斗诗、斗画、斗字、斗琴,却不想斗茶也这般藏韵。
“怎么样?”
“相配。”他放下手中的笔,低笑一声。
挪开螭龙镇纸,将这一页轻取下,放置一边,待笔墨风干。
从笔架上取下一支紫毫小楷,虚尖过墨,这一回,再提笔,就是一手极漂亮的簪花小楷。
鹤南弦最擅行书,而簪花小楷却是小姑娘最喜欢用的字体。
阮羲和哪能不知道他的用意。
眼神掠过,他一气落下的五组,分别是:云华、碧霞、灵味、松风、甘露
这是以意象造境,融以山水之形。
阮羲和下意识咬了咬笔尾,随即低笑一声弯唇,提笔便跟了一组观茶美学,以物候为特征,分别是:玉爪、雀舌、仙掌、蝉翼、嘉木
如此你来我往,一时间,倒是难以分出胜负的。
好在,既是引经据典,那便总有尽头。
屋里平铺了好几页纸,都是两人斗下的茶之雅称。
阮羲和指着男人写下的瑞草魁三字,咬唇抗议:“鸦山瑞草魁,它真的有!”
男人温和地轻笑一声,语调依然和缓:“山实东吴秀,茶称瑞草魁,这是《题茶山》里的首句。”
他压下唇畔的上扬的弧度,微微倾身,轻轻点了点小姑娘的鼻尖,字里行间的温柔如今夜清风:“认是不认?”
小姑娘苦恼地皱了皱眉,但他说的确实没有错,瑞草为香草,茶为瑞草之首,极言茶之佳美。
所以,瑞草魁既是美名,又有实茶。
“认的,你赢了~”
鹤南弦的情绪从来内敛,即便听到小姑娘认输,他也只是极浅地弯唇。
封序得了男人示意,进来将书案上的东西归置整理。
这便到了第二轮。
闻香识茶。
“东西是我准备的,公平起见,让你先来。”
阮羲和大大方方地开口。
“好。”
鹤南弦并没有推辞。
小姑娘深谙茶道,又在既知所有品种的前提下,即便没有参与摆放,可倘若由她先,很可能自己根本没有作答的机会。
既是,有彩头的斗茶。
他便不会推辞这个先行的机会。
阮羲和见他行至茶柜前,莫名其妙有些紧张起来。
万一,他全辩对呢?
但想想,又觉得很难,即便是自己,也不能保证,识得这世间所有茶。
更何况同一地区的茶叶总有相似之处。
就拿洞庭碧螺春来举例,它便与无锡毫茶很像。
两者同处于太湖之滨,气候地理条件相似,制作工艺也相似,都经过搓毫的工序。
且制成后,干茶上有白毫附着。
所以,无论是外观,还是口感,都高度相似。
男人身量极高,举手投足间,温润端方,可许是夜下看美人,那双素净修长的手轻轻拿起茶罐时,竟叫人不自觉生出种淡极生艳的迷离感来。
他低头,轻嗅。
香高持久,淡而清新。
“无锡毫茶。”
男人话音落下的瞬间,她轻轻翻开那张反扣着的红纸。
上面写的赫然就是无锡毫茶这四个字......
从小姑娘微微睁圆眼睛的反应里,他便知道,这第一罐,自己答对了。
眸底笑意浅浅,他阖上盖子,将东西放置原位,抬手取下第二罐。
浅淡的花果香,总体同前者味道相似,只是它更浓烈些。
唇畔微微上扬:“洞庭碧螺春。”
又......答对一题。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明明他未展露半点攻击性,她却不自觉攥紧手里的红纸,脚步下意识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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