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雨云间8雏鸟

四周都是山，风中浮动着梨花的淡淡清香，晨间的薄雾白得虚虚幻幻。

往日这个时候，她们已经一碗薄粥落肚，准备背上竹篓出去捡柴，但今时不同往日，睡到自然醒来的念姝梳洗完，还吃上了热腾腾的白粥，这粥不像之前薄的如水一般，而是绵滑又不稠腻，带着米香和甘甜，喝进空瘪的肚子中都好似窝进了暖阳般熨帖舒服。

坐在一侧的萧蘅喝着茶水，远山墨似的眉眼被水汽和晨光朦朦胧胧地罩着，神情不明，只轻轻地瞥眼望她。这不过只是一碗普普通通的米粥而已，就能让她露出过分满足的模样，可见她平日里过得是什么苦日子……

萧蘅想着，搭下眼帘遮去眼底的戾气，缓缓转着手中的青色茶盏，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本是抱着看戏的心来看这些事，可一想到她总有些控制不住想护她，这种想法还不全是出于可怜她。

念姝放下空碗，摸了摸饱了又好像能再吃点的肚子，抬眼寻到了萧蘅。

萧蘅对她的视线很是敏锐，一下子抬眼看过去，对上她巴巴望着他的黑润眼睛：“还要？”

念姝诚实地点点，没半点不好意思，束起一根手指，她说不了话，便只发出微弱的嗯声，听起来格外惹人怜爱。

萧蘅盯着她看了看，忽然别开眼，甩开扇子，轻扇去身上泛起的热意，“你已经吃得够多了，这般吃法，也不怕撑破了肚子？”

念姝歪了头只看得他白净显得有些冷漠的侧脸，默默放下了手指头，撇撇嘴：“……”

“等回了京，有更多好吃的东西，”萧蘅突然站起身，身上华贵艳丽的红袍垂落而下，懒懒地看来，见她不满地鼓着个脸，他嘴角缓缓噙起一抹淡淡的笑，“念二，你总该留些肚子给好东西吧？”

念姝泄了口气，塌下肩膀，趴倒在桌上，下颌抵住桌面，抻着手敲了敲桌子。

萧蘅看向她。

“你什么时候走？”她抬着眼，无声问。

小娘子好看的黑眼睛扑闪扑闪，眼睫纤长又柔顺，今日她没有再穿贞女堂中的统一的白衣，而是穿了身明显有些年数洗得有点发白的浅黄色裙衫，又嫩又柔的颜色，像是春日绽放的小小迎春。

念姝见他不说话，困惑地偏了偏头，又敲了两下桌子，指了指门口啃饼的侍从，把两指撑在桌上作小人行走的模样。

“确实要走了。”萧蘅敛了敛唇角的笑意，他转过身看到山下急匆匆来了一群人后，便叫上看热闹的两随从押人回京。

念姝愣了愣，见他离去心里有些不舍又有些独自面对前路的忐忑，手忙脚乱地起身追了他几步，直到他停在门前，她也停下了脚步。

她在干什么？觉得他厉害又对她好，所以想要赖上他吗？念姝懊恼地皱了皱，抓住裙摆，悄悄退回桌边，想要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萧蘅听着动静，面上没什么表情，只眸色微微加深，捏着的扇柄一下一下敲着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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