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水竹亭16（会员加更）

张正的脸上有些红晕，不全是因为刚才剧烈的咳嗽，他竭力遏止住自己糟糕的念头，但还是控制不住反反复复地想起那些不应该被他看去的地方。

“阿念为什么要这么说？没有人一定要你救我，他们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我不是因为他们……”她咬了咬唇，垂着睫毛说，“是我想要救你，我不想你死。”

张正对待死亡这件事也显得格外平静，他脸上的红一点点散去，捧起她的脸说：“我不会死的，至少暂时还不会，阿念也没必要为我担心，我只希望你能开心……不说这些事，你再同我讲讲今日去学堂还发生了哪些事可好？”

念姝不想避开这个话题，握住他的手腕说：“你不害怕会死掉吗？”

害怕？他当然也会害怕，他再怎么稳重冷静，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人而已。

张正沉默地看着她，除了害怕，他还有很多遗憾，他是觉得自己的人生不该就这么缠绵病榻然后死去，但事实就是他下不了床，握不起剑，没有精神，有时觉得说话都很累……他快要死了。

念姝又敛下眼眸，她闻着屋内一日比一日重的药味，看着阿那然更加频繁的试药便也知道张正的状态有多糟糕。她把头埋到他的腹部，浸透幽冷药味的被褥在她脸下堆叠。

张正在惊讶之后，把手覆在她的脑袋上轻柔地抚摸。

“你会好起来的。”她闷闷地说道。

试药回来的阿那然站在门边，静静地望着他们，没有出声。

说着不要离开他的少女，埋进他的怀里，贴着他的胸膛，用湿漉漉的黑眼睛认真望着他……但还没有过太久，她便能抱住另一个人。

阿那然掐住掌心，这个人与他有着一样的外貌，声音也差不多，他开始微微颤抖，他不知道自己在她眼里是不是也是一个替身，她望着他的时候是真的在看他，还是在看张正？唤着他名字的时候，是否在心里想着的人也是张正……

他很难受，呼吸也开始不稳，自卑催化出的些许胆怯，让他差点就要背过身离去，但他咬了咬牙，还是执拗地望着她的背影。

他好想知道一个答案，但他听着张正的咳嗽声忽然又觉得答案也不是那么的重要了。

阿那然颤了颤睫，看见张正抬眼朝他看来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温和又包容，里面却又有些淡淡的歉意，以及陌生的，一种看对手的锋利眼神。

张正心狠，他能冷静地分析布局让自己死得更有价值一些，想要在死前与阿那然互换身份，让阿那然成为“张正”，而在与阿那然目光相接时，他也能心狠地将与阿那然过往的情谊往后放，如果不是他的决定，他和她之间怎么可能会有交集？

阿那然瞳孔微缩，看着张正垂下眼，俯身，轻柔地吻了下她的发。

*

她想要救张正，而事情的转机发生在她有意识地去掌控身体里的力量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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