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有各的忙

铺有地龙的屋里，地上还特意铺着质地柔软的绒毯，放眼望去，陈设之物都是闺房所用，奢华却也不失清雅。

精雕细琢的镶玉牙床，清一色的黄花梨木桌椅，木质纹理细腻，窗棂上挂着精致的香囊，临窗的软榻上摆着一方案几，上面还摆着一只小巧精致的香炉，香气袅袅，闻着让人莫名安心。

陆云歌穿着水色的薄纱裙，长发垂散在身后，安静坐在床边由着屋里的丫鬟们帮她洗脚递茶。

“听春荷说，小姐这次去佛寺祈福，差点出了岔子。多亏了夫人在天之灵庇佑，若真是遭了欺辱，以你温软的性子，怎么熬的下去？”

说话的丫鬟，身穿绛红色的袄裙，梳着双螺髻，明眸皓齿，看着颇为机灵，她正是陆云歌身边的心腹侍女忍冬，早些年侍奉在陆老夫人身边，与府里其他丫鬟相比有分寸的多。

春荷。

这个名字，陆云歌并不陌生。

话本子里的春荷，表面上对陆云歌忠心耿耿，其实她是薛氏安插在陆云歌身边的眼线，陆云歌当初下嫁给周子睿的时候，只带了两个丫鬟外加一个婆子，春荷就是其中之一。

陆云歌记得清楚，话本里的那个陆府嫡女小产过，养身子的时候婆家给的都是冷食，春荷也是挑了那个时候故意爬床勾引了周子睿，用尽手段成了他的妾室。

虽说原主的凄凉下场是她咎由自取，可对于杀人杀惯了的陆云歌来说，话本子的这些人都该死，原主的那些苦痛她要一样一样讨还回来。

忍冬的话让陆云歌双眼眯起，她不由得冷笑一下，这才隔了多久院子里的人就都知道了广福寺发生的事，她平生最讨厌被人背刺，想到自己以前闯荡江湖的那些经历，陆云歌心里当即有了决断。

春荷就是她要对付的第一个人。

见主子迟迟没个动静，忍冬抬头偷瞄一眼，满是心疼：“用热水暖暖脚丫，等下再喝一碗定惊安神的药汤，睡得能安稳些。”

“那些苦药汤，我最是不喜欢喝，往后不必替我准备，越喝只会让身子越弱。”陆云歌眉头深皱。

“小姐又在说小孩子话了。”忍冬哪里知道，她眼前的陆云歌早已不是她真正的主子了。

想在这个话本子里活到最后，不能太娇气，既然这具身子如今已经归了她这个江湖妖女所有，她就要把这具身子利用到极致，不说做回武功天下第一的陆云歌吧，总要有力气和宅院里的那些人斗到底。

陆云歌敷衍着应付几句，等忍冬拿干净帕子帮她擦干双脚，她就抓扯床上的被褥胡乱盖好，翻身向里侧躺着。

“对了，忍冬。晚上无论谁来我这院子，一律拦在外面，就说我想安静独处，祖母那边等我精神恢复一些再去给她请安，让她勿念。”顿了顿，陆云歌还是开口做了交代。

“是，奴婢谨记。”

“还有，春荷这趟随我出门，对我照顾得还算用心，等下出去给她一些奖赏，要丰厚些。”陆云歌慵懒着阖了眼帘。

忍冬并未起疑，陆云歌最是善待院里的这些丫鬟婆子，平时也比其他主子好说话，春荷做事机灵又嘴甜会哄人，往常也会被陆云歌赏些碎银子或者好看的发钗。

她轻声应话，很快就端着地上的水盆走了出去。

当夜，冷月高悬。

一辆奢华的马车高调进城，车内四周挂着精美的帐幔，车架全部采用上好的金丝楠乌木制作，马车顶部挂有一圈鸾铃，行走时声音清脆悦耳，极有节律，守城门的小兵看到以后马上识趣放行。

两匹通体枣红的千里良驹踢踏赶路，马儿鼻中时不时喷出热气，里面的男子挑挑眉，神色慵懒地斜倚着，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正盯着煮茶的热炉。

车轮轧轧，很快就拐去了东厂所在的位置。

早就候在门口的小太监见马车停下，抱着怀里的墨绿色刻丝大氅走上前去，动作麻利地替里面的人掀开遮寒的布帘，弯低身子，抬高胳膊扶人下了车。

“干爹。”小太监呼着白气儿，咧嘴一笑，嘴甜的唤了一声。

傅淮斜睨他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小太监帮着他把大氅披在身后，手法娴熟地系好系带，随后退后两步，弓着身子跟在傅淮身后。

“说了好几次都不见你长记性，这副奴才相，是装给宫里那些主子看的，在本座的地盘上，你当挺直腰杆做人。”傅淮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是柔了几分。

“干爹教训的是，林之记住了。”

傅淮没再说话，一双干净的皂靴迈过门槛，他挺直腰背，端着那一身生人不敢随意靠近的森冷气势走了进去。

审讯犯人的地牢腐败潮湿，有的牢房甚至带着令人作呕的难闻味道，傅淮听着那些绝望的哀嚎声，只觉心情愉悦，深邃眼眸里浮起嗜血的兴奋。

“今晚抓进来的人，本座亲自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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