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歌出府

“小姐，奴婢听说再过几日，少爷就要回来了。”

春荷蹲在地上替陆云歌捶捏着小腿，那双水润润的眸子里泛着少女的羞怯。

陆云歌拨弄着自己的手指，斜睨了她一眼，心里明白眼前这个小浪蹄子是不安分的主儿，陆瑾成是正室所生，正宗的陆家嫡子，丫鬟勾引主子爬床那种腌臜事儿话本子里也没少写，哪怕当个少爷房里的暖床丫头，都能在院子里横着走了。

“瞧你。我这当姐姐的还没怎么高兴，你倒是先替我欢喜上了。”陆云歌不由勾起一抹冷笑，故意拿话呛着春荷。

“小姐。”春荷心思被直接道破，瞬间脸色绯红，娇嗔着开了口。

春荷那忸怩作态的模样，倒是让陆云歌想起以前的很多事，想起她曾经是落霞剑庄的大师姐，想起她整日跟着一个仙风道骨的男人练习剑术，也想起她毁过一个女人的脸，那个雨夜她陆云歌甚至屠了整个师门的师兄弟。

当时苦苦哀求她放过自己的女人，面容与春荷有几分相似，都是柳叶弯眉，秀挺琼鼻，嫩滑雪肌如冰似雪，眼睛含笑时媚意荡漾，任哪个男子瞧了都会心痒难耐。

多美的眼睛啊，她当初是直接点了那个女人的穴道，用短刃在其脸上划了十八刀，还举着红烛毁了她那双最擅勾人的眸子。

想到过去的那些事，陆云歌唇角微翘，眉宇间多了原主没有的狷狂邪魅，好在春荷没抬头看她，不然定会让她浑身散发的这种杀意吓得哆嗦。

外间的棉帘被人掀起，进来的是忍冬，怕贸然进去带了寒气给小姐，她特意站在门口反复搓着手，直到身上暖和过来才轻声移步里间。

陆云歌听着响动，视线顺势落在忍冬的身上，眼波流转，很快就找到了把春荷打发出去的理由，谎称她想喝白芨猪肺汤，让她去厨房帮忙看火。

等人离开，陆云歌摆了摆手，把忍冬唤到身边，她神神秘秘的在忍冬耳边说了一句话，惊得忍冬瞬间变了脸色。

“小姐，这可使不得。莫说老爷和老夫人不会允了您出府的念头，忍冬也是要拦着您的，外面天寒地冻的，您身子才好些，可不敢这么胡折腾。”忍冬性情沉稳，顾虑着陆云歌的名声，也顾虑着她的身子，耐心劝阻。

千金小姐不得私自外出，不得私见外男，这种规矩陆云歌心里有些抵触。

于她而言，女子该有另外的广阔天地，像男儿郎那样恣意快活，大口吃肉，敢喜敢悲。而非像陆老夫人或者薛氏那样，守着四方的宅院用尽机关算计。

“知道你是祖母送来我身边服侍我的丫鬟，倒是不曾想你比祖母还要啰嗦。我出府，不是为我自己，是听春荷说起成儿要从老宅那边回来，作为他同父同母的亲姐姐，总该替他选些什么来当多年未见的礼物吧。”

陆云歌这话说得诚挚，其实句句都是扯谎。

她只是想出府了解这话本子里的大燕国是怎样的，了解风土人情，让自己更好的适应作为陆家嫡女这个新身份，顺带着解解闷。

忍冬知道小姐心里最疼少爷，也知道她们姐弟素来感情亲厚，听陆云歌这么一说，的确有所犹豫。

“你随我一同出府，有什么事，回来我亲自去和祖母说，不让她罚你。”陆云歌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也算摸准了忍冬的脾气秉性，出府心切，她故意搬出祖母来压这个丫鬟。

“祖母把你送来我身边，就是让你听我的话，你若是再继续拦我，明儿个我就让孔嬷嬷把你领回去，随便找个什么由头，不让你再来我这儿伺候了。”

忍冬很是无奈，觉着自家小姐去佛寺一趟回来，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她又偏偏说不上来是哪里变了，最后怕自己真被送回陆老夫人那边，只能叹气妥协。

备着暖手用的暖炉，特意选了最厚实的湖蓝玉烟绸棉斗篷，仔细着替陆云歌系好。

等春荷端了厨房煮好的热汤回来，房里早已不见陆云歌和忍冬的身影。

大燕国民风开放，虽说傅淮嚣张跋扈，手上沾着不少人命，是个实打实的奸佞权宦，可他辅佐天子有功，并不滥杀平民百姓，还提出兴修水利之策，下令鼓励商贾或者寻常小贩经商，减税轻赋。

陆府的马车里，陆云歌隔着厚重的车帘听外面的吆喝声，热闹繁华的大街声浪嘈杂，有卖肉包的，有卖青菜或者冰糖葫芦的，卖胭脂首饰的，还有当街算卦或者代写书信的，时不时还能听到马车来回走动的声响。

把玩着自己的衣穗儿，陆云歌眸光微动，当初看话本子的时候她尤为欣赏那个杀伐决断的九千岁，也惊叹他曲折离奇的身世，除了他眼盲心瞎的看上陆云鸾那种蠢货以外，她寻不到半点瑕疵。

这个傅淮着实有趣，一介阉人能掀起整座皇城的风浪，甚至能扭转天下局势，比宫里那些皇子更懂如何治国理政。

他的结局，陆云歌有些记不起来，就像她想不起来自己的死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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