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经过两天三夜的原地休整，这个临时营地已经布置得很像样了。这段时间，莱伊经常会独自离开寻找资源，或勘察周围地形，要求温米一个人看家。莱伊最开始还是犯了个无伤大雅的错，即让温米拿在开阔处打就震天响的左轮手枪练手，她以为没什么太大问题，其实还是吸引了几波小尸潮，只是由于感染者只会追声源而都卡在某处，咿咿呀呀相互挤压而已。莱伊每次循声找到这样的集团，总是会先在旁边坐着欣赏一会这般像高峰期挤地铁般的滑稽景象再着手处理。

不过每次她离开前，还是告诉温米应该用这把左轮手枪保护自己。丢弃装有灵魂水晶的盒子后，莱伊开始着手改造小桥。她在靠铁轨那一侧的桥板处用长绳和一块孩子够扔过河的重物拴牢，每次过桥后，她将重物扔过去，然后将桥体从索柱松开，温米就把它收回对岸。要是莱伊回来了，就按相反步骤做。看起来这是把温米留在一个半封闭的孤岛。考虑到这个区域存在情报不明的敌对人类，且地下世界存在情报不明的不限于感染者的非人类威胁，将一个尚未成熟的孩子单独留下好像并不是什么优良策略。但如果将孩子带走，谁知道她们好不容易收拾出来的临时营地会怎么样？会被非人类威胁占领，亦或是像在卡利科城里那样被陌生人洗劫？实际上，从一开始她们俩就有被人跟踪的可能，只要人同时走完那就是把后勤基地拱手让人——这是作战时万万不该的。

因此经过综合考量，莱伊认为，把温米一个人留在营地，并临时拆桥是比较好的方案。离开前，莱伊已经将营地围栏加固加高，使之能够防御M16突击步枪的抵近射击，且一般成年人无法用正常射击姿势危害内部。只要温米躲在后面，或者依托围栏射击，大多数攻击是能防御的。而且敌人若要入侵，除非他是游泳和跳远的奥运冠军，必须要架桥才能渡河；而且河对岸是相对开阔地，没有用于依托的点，不利于掩护，温米的枪法已经足够。且左轮手枪开火有概率能叫来“援军”。如果是感染者，那直接不用管，要是嫌烦就叫一声让它们有序落水。但如果是别的未知威胁，出现概率最小，要是真遇上了那就只能当成可承担的风险。当然莱伊在交代温米注意事项的时候，有意省去了最后一项。所幸在修整的日子里无事发生。

“日子过得越来越舒坦了，如果在这常住下去也不是不行。”莱伊靠在用睡袋搭成的沙发上，安逸极了。是呀，有水有粮，庇护所易守难攻，交通方便，单凭这四点就算是优秀的野外居所。她左边睡着蜷缩着的温米，右边无翼弩挺直了靠在手边，自己则双手抱着后脑勺，将眼前的篝火当作思想的舞台——她的一切想法都能由火焰的动作呈现出来。黑暗中的眼睛呀，你可别和莱伊共享这团火。她能通过这团火清楚看见你。

“不过我们明天必须得离开了，真正的任务才刚刚开始。而且，快一周没有和总部联络了。光是对讲机是联络不了外界的，但我自带的天线系统又损坏了。不过这里有一台可用的无线电设备，我之前出去的时候就应该顺便把它办了——也罢，反正现在还没到时限。明天早上提包走人了再弄也不迟。”说完，莱伊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作为一名军人，能随时随地马上睡着是一项值得修炼的技能。

军用手表指向凌晨三点半的时候，莱伊将温米唤醒。简单洗漱后穿装备，温米发现居然还比来时重了些。至于临时营地的处置，莱伊选择仅带走必要的物资，这样无论该营地后续情况如何都和她们无关。

出去的时候莱伊选择火把照明。温米在前面拿着火把走，莱伊则在后面一边走一边看地图。按照计划，她们应该前往位于东北部的天蝎七号实验室做初步调查，根据调查结果再考虑下一步行动。

天蝎七号实验室距离洞口也就一小时的脚程，在东北隧道往内伸约1km后的岔路再走4km就能抵达，纬度和洞口基本平行。

在正式进入之前，两人趴在附近的一块平坦岩石上观察。彼时不过黎明时分，岩石尚且凉爽。要是在白天那就只能跪着，而那附近有很多还能用的军事设施，能卧姿最好不要暴露太多面积。这里的天蝎七号实验室如同沙漠中的孤岛，整体是个约十万平方米的正方形，又可以大致划为四等分。正北的小正方形是三层高的实验楼。莱伊一边观察一边想：

“只有这么小吗？如果说是实验楼还不如说是个医院。不过这个医院开得这么偏也算是个奇葩。不过根据情报，这个里面做真正的实验的少，主要是用来办公或研发一些药品或日用化学品。他们曾经去大概搜过一遍，但感染者的位置基本没有变动，果然是联盟军的作风。但那些人说他们也由于懒得惊动会吐酸的或一打就爆炸的感染者，就只在相对靠外的资料室搜了一圈，深处的资料没有动也没必要动。

“不管怎么说，天蝎七号的设施只有这么点肯定是不对头的。而且这个地方冷战时期修了无数地堡，谁都不信天蝎七号没有用起来。但这么多地堡，究竟用的是哪个，就要看我到底能找到什么资料了。要是这里没有说，就又要下去钻来钻去。我倒是没什么，怕孩子可能会吃不消。有些小洞穴必须靠技巧才能钻过去，虽然她身形比我小但如果不会那些技巧肯定会卡住，这我还没来得及教她。而且对付不是一般的感染者，潜行加暗杀肯定不行，我手里的爆炸物也不能在此过多浪费。我得想办法至少把大楼清空。”

莱伊继续观察，然后是占据正西的停车场：

“看来难民潮只有少数波及这里，围栏和道路没有严重的破坏迹象。不过感染者分布太过刻意，且肉眼可见的布置了很多小桶，里面应该是装的爆炸物。看来他们原来是把停车场的感染者清空后，然后把别的地方的感染者引过来的。不知道它们还能不能用，如果能用我应该利用起来。”

余下的地方是露天实验场和直升机坪：

“这边鬼东西就多起来了，嘴里流出的酸液几乎要把下巴都腐蚀掉了。他们还是恶有恶报，还没来得及登上交通工具就全部死光了——总体来看，我还是应该利用好他们布置好的陷阱。室内的感染者大约150只，再加上室外的就一共200只。如果都吸引过来停车场那些东西应该够了。”

莱伊坐起来，将无翼弩拿到身前。MP9狙击弩支持发射箭矢和8mm钢珠，前者有效射程120m（木制箭体略低），后者80m。经由莱伊改造后，箭体的射程提高到200m，8mm钢珠能够达到100m。不过在末日，采用的箭矢和圆珠不可能像以前那样高要求，且对于莱伊来说无翼弩承担了几乎除了近战兵器的一切功能，因此它对弹药的兼容性非常高。

一般来说，MP9狙击弩配备合金箭矢若干支，标准钢珠若干发。到了莱伊手上，它的一切箭体绝大部分都是木制或竹制——可以随时制作。合金箭体只有在极其重要的目标才会使用。箭头也是根据不同任务需求可以随时更换，除了一般箭头外，还能换成烟幕弹、榴弹乃至震爆弹等多种特种弹药。还记得莱伊捕猎过沙地兽，它的爪子也被磨成箭头，对人类来说这是一种堪比灵魂水晶的毒物。就算距离过远，如400m，那么无翼弩就摇身一变成了迫击炮——总之，只有你想不到，没有莱伊的箭矢承担不了的功能。对于圆珠则要求更低，只要是尺寸差不多是8mm的不会太磨损滑道的东西都可以拿来当弹药——你眼中微不足道的小黄豆在莱伊看来就是杀人利器。

现在莱伊有金属箭体10支，木制箭体30支，每种箭体五分之一已经安装普通箭头。莱伊打算将感染者全部吸引到停车场处，然后再用一发爆炸箭头远程连环引爆——联盟军专门布置成这样意图以后来彻底处理时能省事。至于如何吸引，要是放在平时可以利用定时引爆箭头。不过我们说了，莱伊并不想多浪费爆炸物。她手上在整理装备，脑袋却转向温米：

“温米，现在我们要到里面去找东西了。不过里面的感染者非常危险，我们需要将它们全部都弄出来集中清理。我待会会去清理掉停车场的所有感染者，然后你就到停车场最中央去，等到我给你打手势后，用你最大的音量吼。在心里数到1003，数到这个数马上往外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停，明白了吗？”

“温米明白。”小姑娘微微歪头，橘色眼睛一眨一眨。

“很好。你先在这等我。”莱伊只带上无翼弩，就先下去了，“要是有情况，除了你自己的枪什么都别动。”

“温米知道了。”

“好孩子。”离开前，莱伊抚摸孩子的头。

莱伊随手捡了根棒状物，麻利完成了第一步。她将大门洞开，保证温米逃脱路线畅通，在门口她大声招手示意温米过来。完成交接后，温米吞了吞口水，毅然踏进由感染者的尸体和爆炸物做装饰的长廊。温米一点都不怕，因为既然莱伊敢这么说，就说明她对风险是有把控的；当然也有同样作为联盟军，莱伊对同事的布置的合理性的信赖，毕竟基本训练课程都是同一套。能提出最优的军事决策的一个重要前提就是对战场情况的准确而迅速地把握，要是她对此稍有犹豫也不会直接派温米去了。不过这也验证了，收留温米确实能帮她省不少事。

为了方便接应，莱伊临时改在温米逃脱路线处做准备。看见温米就位后，莱伊打出手势。

“啊！”小姑娘的尖叫震耳欲聋。莱伊距离温米也有两百多米的距离，都被稍微吓到了。或许温米是接着这个时候宣泄压抑的情绪吧。

“1001，1002，1003。”莱伊同时也在数着。到了时间，她呈跪姿做射击准备，温米在她上好爆破箭头时开始往回跑。

“快！快！”温米刚迈步，尸潮前锋就出现在停车场边缘。至少楼内的感染者全都被惊动了。经过这段时间的足部调理，温米的步伐轻快了不少，甚至比莱伊预计得更快抵达安全区域。

“温米回来了！”拼命冲刺的小姑娘累了，扑到莱伊怀中，将其撞翻于地。同时炸弹引爆了尸潮，停车场化为一片火海。有几十个尚未被爆炸波及的感染者被巨响吸引而跳入火坑。

“呼！”莱伊将孩子抱起，“你做得很不错！”

“嘿嘿！”小姑娘脸蛋泛红。

作战计划很成功。经调查，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不过莱伊还是找到如下两个有指导性的资料。一个应该是广播稿：

这是指挥部的XXX（被涂抹），我宣布我们和AEGIS即将正式开始合作。我们的理念和兴趣是一样的。因此，我们的合作将在2014年8月5日正式开始，合作地点在位于XXX（被涂抹）岩洞内的地下实验设施。明天早上9：00几名AEGIS人员和高层将通知更多信息。

“有意思。夏威夷那些人的触手已经伸到这么远了。或许这可能就是悉尼上校想要的东西的所在。不过连一张地图都没有，天知道地堡在哪！”

另一个是潦草地写在笔记本上的：

别的实验员都去位于XXX（被血迹掩盖）的传送实验室了。他们没告诉我！希望他们有办法阻止它们，否则一切都要完蛋！

“天蝎七号到底在这里搞些什么？传送？传送什么？”莱伊用刀小心剐除血迹，模糊的字迹使莱伊心中咯噔一下：

湖底。

“加德斯登唯一能称为‘湖’的地方，只有东北部的湖畔公园。但那地方不是充斥辐射吗？难道辐射和传送器有关？虽然危险但我觉得有必要深入调查一下。这里有还能用的防化服。”

两人登上屋顶，用实验楼内的卫星通信设备向直接向悉尼上校报告任务进度，同时报告了她有温米同行。

“很好。对于这两个的后续情报，我们是完全不知道的。后面要完全靠你了，莱伊少校。不过比任务更优先的，是保证孩子的安全。”

“明白。”

······

停车场的爆炸传进了方圆数里内的所有耳朵。

“她们有爆炸物！”鼍龙对红隼说，“我们得改变作战计划了。”他们一直在隐蔽处监视两人。他们打算研究通透莱伊的行为后，再执行作战——天知道莱伊究竟有多大本事！但如果他们实施精确射击，换做一般人肯定早就没命了。他们也能够这样做。他们迟迟不敢攻击的原因我也说过了，莱伊一直都假定她们俩被无法还击的火力威胁着，为了保证不可胜莱伊总是避免可能的精确射击区域，如尽量靠着比人高的岩石行走。早起给了她们战术绕路的时间成本。再者，莱伊作为健康美丽的白人女性，土匪有活捉她的打算，更加降低了精确射杀的可能。

与此同时，一辆末日沙地车闻声而来，在实验室门口停下时莱伊和温米已经离开了。看清里面的人后，两名土匪也离开了。

“有人用了我们设置的陷阱！”车内一人说道，“而且还是懂得我们这样做的意义的人！”

“很有可能是联盟派来的另一支调查组。”另一人眉头紧锁，“除了他们不会有傻瓜会主动到这荒地来，更何况是花功夫打感染者。”

“无论怎么样，我们得马上回去告诉娜仁图亚。加德斯登出现了陌生的危险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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