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两人原路返回，吊车还原封不动——或许土匪们并没有想到莱伊居然把汽车送下矿。索沙等人要是没被袭击也会沿途搜索以接应两人。至于从竖井上去，缘绳法用起来很别扭。徒手攀登，莱伊可以，温米肯定做不到。于是莱伊让温米在车里等着，她自己沿着吊车铁链攀上去，然后启动吊车将温米和车送上来。索沙等人的血迹混杂在感染者的尸体中。莱伊发现感染者的尸体也少了几具，应该是被人收走拿去抓沙地兽了。

等到汽车驶近娜仁图亚的部落，已经接近七点了。门口的瞭望者先确认了熟面孔，才发现副驾驶多了半个粉色脑袋。见此那人开口道：“坐副驾驶的应该就是那女人的孩子了。”他放下望远镜，朝里面喊道：“莱伊把车开回来了！还带着一个孩子！”

“真有孩子啊。”娜仁图亚闻声而出，脸上混合着惊讶和激动。她连忙跑到瞭望台门口，招呼人们动起来：“快把门打开，我要亲自接孩子——厨房，端热食来——路易丝，在我房间另外铺两张床。”

一口气说完这些，被叫到的人立马去办了。她自己则独自站在空旷处等待。

与此同时，车上。温米尽可能直起背，看见了远处娜仁图亚的营地。莱伊瞥见她看着那儿出神：“怎么了？”

“很久以前，温米在这个模样的地方生活过。不是在沙漠，是在森林里。但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温米和妈妈就搬走了，从此温米和妈妈就以车为家。”

莱伊鼻头一酸，轻叹一口气：“放心，现在我们要去的地方比你以前住过的任何地方都安全。你再也不用天天在车上睡觉了。还有，温米，等会这个营地的首领肯定会来迎接我们。你得按照对待我的态度的对待她。明白了吗？”

“温米明白了。请问温米能否在那里自称小锅盖？”

“为什么？那里难道都还不算文明世界？”

“妈妈说，文明世界没有感染者。”

“那里会是你现在能到的最文明的地方。你不能隐藏真名。不过要是你愿意人家叫你小锅盖，你可以另外补充。”

“好吧。”温米将小脸颊搭在车窗上。

汽车风尘仆仆驶入大门。莱伊刚下车，娜仁图亚就凑过去，同时向莱伊伸出右手：“欢迎回来，莱伊女士。看来你和我的车都安然无恙。”

“那是当然。”莱伊昂首挺胸回礼。

“孩子呢？”娜仁图亚微微侧身。

“车上。”

“怎么不下来？这孩子还挺怕生。”娜仁图亚看见温米趴在车门后看两人，莱伊也转过头微微偏头示意温米下车。

“多可爱的小姑娘啊！生在这破时代可惜了！”娜仁图亚绕过莱伊，蹲在刚下车的温米前面，“看看这孩子，脸蛋生的多俊啊。看看这小橘眼睛，酸酸甜甜水灵灵。看看这腿脚，一看就是只活泼兔子。这才是这个岁数的孩子应该有的模样——来，孩子，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叫温米，娜仁图亚阿姨（Aunt Narantuya）。”

“温米，好名字。一听就知道是个小棉袄。”娜仁图亚扬起嘴角，“但是，我可没老到应该叫阿姨的程度，应该叫姐姐才是。重新喊。”

“娜仁图亚姐姐。”

“哎！”娜仁图亚笑咧了嘴，“这就对了嘛。”说完，她站起来，扶着温米的肩，同时向里面喊道：“晚饭做好了吗？”

“做好了！”一道男声回应。

“你们在洞里待了一整天，应该都饿坏了。”娜仁图亚对莱伊说，“我不知道你们的喜好，就随便准备了些。”

“我们没有什么讲究。”

然后娜仁图亚弯腰对温米说：“我们去吃饭吧，温米。如果你觉得不好吃，就告诉我。”

“好的。”小姑娘被娜仁图亚牵着手走向屋内。莱伊耸耸肩，爬上车将她自己的装备都拿出来后，才将车钥匙交还。

晚饭吃牛肉汤、蔬菜沙拉和水果，简单却丰富。饭毕，温米去和营地里的小朋友玩耍，莱伊和娜仁图亚则在档案室里讨论接下来的计划。莱伊起初有些担心，但她在窗边亲眼看见了，温米和同龄人玩得很开心，就像在末日前的儿童乐园能看到的景象。娜仁图亚瞥见，莱伊脸上浮现欣慰的笑容。

“所以你接下来怎么办？”莱伊刚从窗边过来，娜仁图亚就开口道。

“你先看看我们今天在地下天蝎七号设施找到的。”莱伊将便条递给娜仁图亚。

“传送器？有意思。我们缴获的天蝎七号文件中有提到，但我们除了知道有这东西也不知道别的。这个和鳐鱼湖有关系吗？”

“很有关系。我在地上设施你们没有涉足的地方知道了鳐鱼湖底就是传送实验室。”

“你觉得，是否就是这个传送实验室造成了湖水的辐射？”

“很有可能，天蝎七号造出来的鬼东西只有我们想不到。就算除了传送器没有别的东西，这个也有可能是自毁保护。”

“所以你一定要到湖底去是吧？”

“是的。”

“而且为了启动那个传送器，你一定要找齐这三个线圈？”

“是的。对于它们你知道什么？”

“我几年前在矿井中捡到一个差不多有一臂长的柱形线圈，不知道那个是不是。”

“你是在什么位置找到的？”

“好像就是在路边躺着，就像被什么人乱扔在这。我问过别人，这里没有需要这么大的线圈的机器，而且就算为了要抛弃这个也不必要下这么深的矿，完全可以拿去卖、回收利用甚至随手扔在垃圾堆。”娜仁图亚做思考状，“我想这东西肯定不是为了扔在那而扔在那的。既然这样说的话，那就是在最后一次传送后，三个线圈之一飞到那里了。”

“它还在吗？”莱伊双手撑在桌子上，倾向娜仁图亚。

“幸好还在。”娜仁图亚舒了口气。

“按照这个便条，别的两个都散落在加德斯登范围内。“莱伊在桌子上展开从解放者号带来的地图并将其推向娜仁图亚：“我觉得你和你的人或许能帮我一把。”

“现在知道接受我的帮助了吧。”

“恶狼也知道要凑成兽群。”

“你不必用这种比喻，只要不过分我能帮一定会帮，毕竟你是正派人。我会动员我的人手在我负责的地盘地毯式搜索，但不包括危险地段、土匪出没区和辐射区。要是你一定要近期去辐射区，我能提供防护装备，但我的人只能做外围感染者清除，至于下湖你只有自己去了——你的辐射阈值应该够吧？”

“高到足够完成任务——难道这整个地区不都是你的地盘？”

“我们一般只在西南部活动。东北部是那些土匪的地盘。按照你的地图，他们最可能出没的范围大概就是A3、E6与边界包围的三角形。你一个人可以打倒他们四个，但我的人不一定能打败其中两个。这半年中，我们的又少了十几个人手，现在实际人数已经少于三位数。我不想拿人命冒险。”

“可以。”

“那关于你的任务就讨论这么多——温米你打算怎么办？她究竟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我看你和我年龄差不多，但孩子都十一二岁了。”

“不是。她妈妈被那帮人杀害了，只是上帝保佑遇上了我。”

“真的是上帝保佑。”

“至于温米，我打算随时把她带着。她正在和我学本领。”

“你真的要把孩子带着一起做这么危险的任务？这可不能胡来。”

“今天的调查她全程跟随我，做得比我预想的更好。”

“那些洞穴资料齐全，且没有辐射或怪兽，甚至感染者都没有几个。不说是你，就算让现在和温米一起玩的那些娃儿重走你们俩今天走过的道路，就权当一次周末户外远足。”

“你就说温米有没有很好完成任务。”

“是完成的无可挑剔。但辐射区，又是在水下，光是沉底的已经泡得又烂又肿堆成一坨稀狗屎的感染者捞都捞不起来。要是不把水排干了再点一把火烧三天三夜我连接近都不敢。而且我告诉你，靠近湖畔1m就能让我头晕目眩流鼻血，当时我都在想我是不是要变成大内久那种东西了是不是要给自己来一枪痛快了。这些我想你都知道，因为这是我以前还在联盟的时候拿到的数据。温米或许以前从来都没有靠近过强辐射，万一她原地变了怎么办？你的良心过得去？”

莱伊愣了一下，缓缓开口道：“那我保留意见。最终决定权在温米手上。”

“要是直接问温米她肯定要跟着你。就算她听到了我们刚刚的讨论，肯定也会犹犹豫豫地跟着你。因为现在你已经填补了她妈妈的位置。”

“或许吧——我现在去问下那个娘们，他们或许知道些线圈的事。”

“也行。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来到囚禁武仙座的地方，那是在营地地下室的一个空房间。途中莱伊观察到，人们看到娜仁图亚只是微微点头示意，既表达了尊重和礼貌，又不影响做自己的事。娜仁图亚同样点头挨个回应。莱伊心中对娜仁图亚更满意了。娜仁图亚作为长官，能和人们有这样平淡却不失尊重的关系是很难得的。这样的官兵关系，尤其是中下级军官，能最大程度保证战士的服从和战意。

房间门是关上的，门卫说里面还在做。莱伊向娜仁图亚疑惑地皱眉，娜仁图亚也只是耸耸肩：“没办法，我们来的不是时候。等一会吧。”

“真那个啊？”

“那不然呢。光是我认识的就被他们这样糟蹋了三个。”

“行吧。我只是问下。”

等了几分钟，里面完事出来。看到有陌生人和首领在一起，那个人尴尬地轻咳两声，在莱伊疑惑的注视下离开。

“进去吧。”娜仁图亚搭上莱伊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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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男的。”娜仁图亚关上门，同时顺着莱伊的口气打趣。武仙座瘫软着，眼角流泪。

“唉。”莱伊叹了口气。

“呜！”武仙座挣扎着，却无法后退。

“安静！”娜仁图亚喝道。但武仙座听不进去。她想用脚踢，奈何动弹不得。这一天她经历的事和莱伊再次出现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莱伊不慌不忙地在她面前蹲下，粗暴地扯掉武仙座嘴上的布，嫌恶地扔开。她笔直地盯着武仙座紫葡萄般的眼睛开口：“我现在和你做个交易。如果你答应，那我就放你走。不然你就在这被囸一辈子。”

“我答应！什么交易尽管说！”莱伊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什么攻击性，于是武仙座恢复了些气势。

“好极了。首先，你和你的同伴有没有捡到过差不多有一臂长的柱形线圈？”

“有，当然有。”武仙座喘着气，“我们当时还纳闷这个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储藏食物的房间。你要它是吧？谢天谢地哟！那玩意还在！我们觉得它以后可能还有用就把它收了起来。”

“很好。你的刑罚暂时免除了。待会你去用无线电告诉你的同伴，要他们拿那个线圈来换你，而且要等我确认了线圈可用，我才会放你走。在这段时间内，你会有普通战俘待遇。不过一旦他们拿的是假货，那我就管不了了。”

“行啊，这有什么。”轮到武仙座咄咄逼人了，“我的同伴们还好吗？”

“你觉得我为什么会让他们拿线圈来换人？”

“行吧。快给老娘松绑！”

莱伊用一记响亮的巴掌回答。半昏厥中武仙座感到自己被松绑和穿衣。娜仁图亚靠着墙抄着手，一边摇头一边发出嘬嘬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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