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坎布兰庄园（二）

当一个来自于西欧的人类降到地狱的同时，也意味着它带来了丰富的西欧文化，和对于当时的地域来说十分先进的西欧制度。庄园只是其中之一。

当时的恶魔们第一次听到庄园这个概念，在好奇与当时情况的逼迫下，他们立刻接纳了这个概念。

当然，因为地狱是民主选举的君主专制，庄园这个集政治和经济为一体的独立单位并不完全适用。于是智慧的恶魔们适当修改，创立了完整的地狱庄园。

只有贵族和势力极大的普通恶魔家族的居住地才配得上庄园这个高级的称号。贵族的地位大于小领主，小于大领主，他们的家一般都在由大领主直接管辖的中心城内。但一旦在中心城之外，就叫做庄园。

虽然当地的大部分政治权利在小领主手中，但庄园内的贵族恶魔可以强行参政、控制小领主。小领主也能直接居住在庄园中，贵族需无条件提供居住地。

这恐怕就是为什么，在庄园中长大的贵族们在政治方面都有如此强大的天赋。

斯玛特八年，创肆三血大战正式拉开序幕。这是创肆城从古至今其中一个最庞大的战争，甚至还牵扯到了其他城市的大幅度经济波动。

那些法力强悍的贵族一开始也不是不想争取这大领主的位置。但随着时间的逝去，聪明的他们意识到，这将是一场惨不忍睹的持久的战争。为追名逐利而逞强一时，在当时的情况下，丢失性命就的概率被放到了无限大。于是他们自愿退出，也许是惜命，也许是维持高雅，也许只是为了不让那些低贱的普通恶魔沾染了他们昂贵的长袍。

贵族们纷纷关闭庄园、锁住庭院。当然，也包括坎布兰贵族一家。斯玛特十年，除了斯达等天生好斗的贵族，大街上就不再出现贵族们高傲的身影。

自此，这场本该尽快结束的战争，真正意义上转变成了普通恶魔争夺大领主职位的、毫无意义的灾难。

以现在恶魔用犀利的目光审视历史的角度来看，贵族们做的并非是一种懦弱屈服的表现，而是一种明智之举。具体后果可看斯达贵族最后的命运。然而就因为贵族们的“闭关锁国”，才使得鲜血的大量流失，惨状得以被延续，曾经的经济大城在今后的几十年里，一蹶不振。

这也间接导致了坎布兰庄园的接管者，会与远在法克城的格萨姆贵族，签下束缚终身、甚至是直接联系到后代婚姻的灵魂契约。

……

屠星捏紧拳头，怒视着面前的格萨姆继承人。

当然，对方似乎也不准备轻易投降。雷锌身后的手下骚动起来，侧身舞出腰间之剑。那么，就免不了一场大战了。

屠星看见水晶慌乱的神色聚集，但却没有主动出来阻止，反而举起冰杖，说：“小店里不方便，我们还是到外面去，好好商讨。”

这场战斗对他们并不利，屠星和水晶身上的伤口都还没有痊愈，再加上最近几天夜里都是在惊悚中度过的。

一声令下，格萨姆继承人的手下亮出剑的侧锋，挥舞成影。果然是贵族严格训练出的守卫，简直跟那些凤黄皮有点相像之处。

空气中涌过一丝清冷。屠星眯起眼睛。那是双方在战斗来临前最后的一次犹豫。

“等等。”水晶突然打断。屠星不解地看向她，眼中的警惕并未消失，但收起了手中熊熊燃烧的火。

“雷锌，这里可是我们家附近。如果你还是一意孤行，引火烧身，可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水晶的声音中略显颤抖。

“所以这是威胁喽，坎布兰大小姐？”雷锌挑眉，“那可真是抱歉，小姐。不仅是我的答案，这次打架的结局也会让你彻底失望的。”

号角彻底吹响。那是来自于法克城格萨姆贵族与三名天赋异禀的勇士之间的战斗。

火焰连续被掷出，屠星可以感觉到热浪一次又一次翻腾过脸颊，引起一阵焰的潮涌。身边碧焰和青泉相涌而起，席卷又吞噬。

好几次格萨姆士兵利刃冒出的寒光，都汇集在了自己身上。电光火石之间，那些冷兵器都被飞来的火焰击中而落地。

屠星的耳朵内充斥着街道上小恶魔们的尖叫，和地狱犬们的吠鸣。

身后几枚子弹快速射来，划过屠星的衣袖。水晶挥舞冰杖，竖起一道漂亮的冰盾。于是那些子弹又飞向了大街上无辜的恶魔们。迪蒙大吼一声，用三叉戟把一个人舞翻在地后，又被雷锌打出的高压水线割伤了胳膊。

“小心！”屠星突然发现水晶身旁也缠上了一根水线，她快速飞奔，用火焰将那根水线斩断。作为相同的代价，她的背上遭受了雷锌猛烈一击。这么多天来积累在她身上的伤口一并牵连，她感觉自己所有的痛觉神经顿时扭成一团，疼痛模糊着她的大脑。

她看向身旁。水晶正皱着眉头，看样子也是被身上的伤痛折磨着。而雷锌就站在离她不远处，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们痛苦挣扎。

“哦，对了，也许我没有告诉你们。”雷锌的指尖缠绕着水线，轻舞旋转，如蛇一般伸出首级在空气中试探，“我的那些贴身卫兵，可都是来自于堕落贵族。至于为什么堕落……哼哼。”

“你也威胁他们家族签订契约了，是不是？！”水晶的嘴角淌着鲜血，双手支撑着冰杖，才好不容易挺起身子。

雷锌嘴角轻撇，“可别这样看着我，坎布兰大小姐。只是为格萨姆家的利益着想罢了，你难道不想为你的家人着想吗？”

“无耻！”水晶大吼，突然扑了起来。冰杖在空中挥舞起几道弧线，接着顶端就冒起极为强烈的蓝光，让雷锌不得不用手遮挡。

砰！一道绚丽的射线以冰杖顶端为源，并终止于雷锌的肩膀。水汽绽放，冻得空气似乎都凝固。雷锌发出痛苦的呻吟，跌倒在地上，脸部肌肉不甘地跳动着。

强而又冷冽的风卷来，屠星伸手挡住面孔。在空气流动之中她微微睁开眼睛，看见水晶飘扬着的白色长发，温柔的水蓝色眼睛里竟然露出幽紫的杀气，尽管那锋芒随即流泻，但却让屠星大为惊愕。

屠星用余光看了一眼身边的迪蒙。他手中的三叉戟戴斯已经消失了，但地上滋滋冒烟的痕迹随处可见。黑豹褶皱的眉间有一个伤口，被撕得很长，露出鲜红的肉。

屠星突然注意到，这个街道已经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残害得不成样子。脚下的油柏路都裂出黑黢的缝隙，从里面淌出烟来。

伟大的格萨姆继承人仍然倒在地上，矫揉造作地捂住腹部，脸上柔弱的苍白显出幅让人惜叹的病态。

水晶捋了捋遮住眼睛的头发，从紧握着冰杖的手足以显现出她的慌乱。

屠星思索片刻后，走上前，眯着眼睛看着在地上扭曲的雷锌。她拍了拍水晶，说：“怎么处理，还是看你的意愿了。”

水晶点头，仍旧没有下一步动作。然而时间并不等魔，刚刚那场盛大的狂欢闹出了极大的动静，早已惊动了不远处的坎布兰庄园。

军用铁靴的底板擦过地面的声音隆隆作响，震动着地面。雷锌露出得意的笑容。

“哎呦，亲爱的大小姐，看看谁来了。”他的声音比战前软了许多，“我们之间的事，终究还是要让你父母来收拾烂摊子吗？”

“科瑞斯戴娜！”那是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焦急如同母亲呼唤女儿。（科瑞斯戴娜是水晶的大名）

实际上就是如此。

“快——跑——啊——”屠星突然喊了一嗓子，沙哑的破音简直比水晶自己还要着急。三个恶魔顿时乱了阵脚，她环顾四周，试图找一条隐蔽的小道逃离，却只看到一条锃亮宽敞又破烂的油柏路大道。

屠星眼前突然闪过一片亮银，几个颇有贵族士兵风范的人围住了他们。

雷锌缓缓站起，一扫当时的扭怩，露出“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神色看了他们一眼。他抬起妇人的手，在涂满化学药品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那一刻，贵族的风姿被他展现得可谓是淋漓尽致。

“如果再让我多看到一眼这行将旧木的表情和那副龟裂的面孔，我就可以毫不犹豫地去英勇就义。”屠星扫视着围住他们的士兵，小声说。

“最有文化的一集。”迪蒙小声评价。

妇人露出欣然的微笑。雷锌用假惺的声音继续说：“我感到很抱歉，我放任了您的女儿在那里肆意胡为，搞出如此一桩有损坎布兰庄园形象的事情，这真是我的不过。”

“你没必要这样自责。”妇人浅笑盈盈地说。

水晶猛然转过头，眼神复杂。“这实在怪异极了了，”她思索着，“我母亲不像父亲，她一直不赞成这门亲事，她从来不会这样对雷锌啊。”

屠星紧紧盯着那妩媚的妇人婊子，脸上的肌肉因为嫉恶而抽搐，“那听起来够恶心的。”

“感谢岳母的大恩大德。”雷锌稍稍俯下前身，“您女儿目前并未有大损伤。格萨姆家的房子已经在法克城等候多时，那么我想……”

屠星看见，水晶的拳头捏紧了。

“或许是时候给我们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了。”

“别妄想了。”

那是一个很低沉而又冷静的声音。屠星瞪大眼，心想水晶何时能发出这种声音。然而随即水晶也转过头来，惊愕地捂着嘴巴。

几个心跳之后，屠星也做出了和水晶同样的动作和表情。她只感觉难以置信，因为刚刚那句话竟然发自于水晶的母亲，那位刚刚还被她认为是妩媚的婊子的坎布兰贵族。

雷锌脸上水嫩的皮肤有了些褶皱的波澜。与方才倒在地上的媚态不同，他更多的是不解。“可是，您刚与我父亲谈定的那些……”

“你们格萨姆家这么多年来一直在骗我们。”妇人义愤填膺地说，“你们一直骗我们说，那份灵魂契约是强制的……”

屠星与身边的恶魔面面相觑。作为局外人，他们当然听不懂，就连水晶似乎也并不是特别明白。

“……可实际上那是自愿的，只要两者有一方不同意，那份契约就会化作烟雾。然而作为契约其中一方，我们坎布兰家竟然都不知道！”

雷锌终于摘下了他头上诞妄做作的面具。他突然崛起，脸上的皮肤不再水嫩，而是露出棕黑色的德国牧羊犬恶魔化来，黄色眸子透出夭艳的殷红。

“你信不信我们把坎布兰庄园炸了？”

“坎布兰庄园从来不是由你们格萨姆做主的。”水晶挣脱了自己家士兵，举起冰杖对准雷锌。“你们自私自利，妄想掌控一切。但实际上你们根本什么都不是。”

“混蛋！”雷锌歇斯底里地狂吠，“混蛋，婊子！忘恩负义的狗屎！”

“看样子某位贵族大人红温了。”屠星调侃道。

雷锌突然冷静下来，仅仅闪出了几秒的恶魔化面孔又立刻收回。他扬了扬嘴角，还未完全褪去殷红的眼睛扫视着周围的敌人。看了一圈后，他将目光定在了水晶身上。

他突然将指尖举过头顶，对准天空放出一道水柱。水柱在半空绽放，发出的闷响如雷鸣滚动于浓厚的乌云间。

卡布兰庄园的大门被推开，发出嘈杂的噪音。

屠星并没有看清大门口站着的那个恶魔。然而随即她听到了妇人大声的喊话：“你们几个快点走！”

天空都黯淡了几分，被酸火和激光痛击过的油柏路还在抗议地冒着烟。屠星上一次感到这般混乱还是在拍卖会。与之不同的是他们并不狼狈，但屠星知道如果他们再不跑，可能就要比上次更加狼狈。

迪蒙朝后回瞥的目光表明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屠星拉住水晶愣住的胳膊，跟在迪蒙身后，匆忙逃离。

后脚刚走，坎布兰庄园的士兵就朝着格萨姆簇拥上来掩护他们。

慌乱之中，雷锌拿出一柄手枪，往子弹上抹了什么东西后，便朝三个恶魔消失的地方开了一枪。

砰。

……

……

那个灵魂契约以后会讲到的，别急。如果你们实在想知道的话可以问我（话说你们真有人想知道吗）

剧情有点拖沓了，我得加紧。

况且我还有条暗线要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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