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第一美人

两人一路兜风，到了海边才返程，卡着点回了承恩宫。来往宫人都满脸惊艳的看着王姬身边的绝世美人，甚至有几个小宫女看得发愣直接撞了柱子。阿念与有荣焉，腰板挺得更直了。

今日虽有远客，但也算是家宴，所以席面设在了皓翎王处理政事的朝晖殿侧殿。

进殿之后，该在的人都在，还多了一位美妇人。气氛比白浅想的好得多，看来认亲比较顺利啊。

玱玹还是第一次见白浅，脑袋里蹦出一句诗：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

“青丘白浅见过陛下。” 微微颔了颔首。她的礼皓翎王还受不起，被雷劈就不好了。

皓翎王笑着开口，“姑姑有礼，还请入座。” 阿念可是告诉他了，这是位神仙，有大神通。

待白浅入座，皓翎王语气全是赞美，“阿念经常和我称赞姑姑，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依孤之见，姑姑美貌可称大荒第一。”

“陛下真是谬赞了，白浅愧不敢当。”

宴会之上，眼多口杂，青丘姑姑“大荒第一美人”的美名，只怕不出三日就要传遍大荒了。虽说白浅不在意虚名，但毕竟是承了皓翎王金口玉言。

想着，拿出了一早就备好的礼物，原本她都做好送不出这礼的准备了。

衣袖轻挥，一颗及膝高的夜明珠，就这么立在殿中，远远看去似个小月亮，整个殿里都明亮了不少。

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皓翎王，手也抖了抖。神仙出手都这么大方吗？玱玹嘴巴发干，涂山璟低头藏笑，小六见怪不怪，阿念觉得神仙就应该这么与众不同。

四海八荒都知道青丘姑姑送礼的癖好。据说多年积习不改，送礼从来只送夜明珠，小仙就送小珠，老仙就送大珠，很是公平。

但皓翎王不知道啊。礼物都摆在这了，他也不好说你“你收回去，我不敢要”，真是进退两难！

白浅开口解围：“不过是俗物，早就听闻陛下勤政的美名，夜晚将此物放在殿内照明正合适，还请陛下笑纳。”

“既如此，孤就收下了，欢迎姑姑远道而来。” 说着举起了酒杯。

一杯酒下肚。

皓翎王看着玟小六说：“你给静安妃行一礼吧！” 原来那美妇人就是这皓翎王宫唯一的后妃，阿念的娘亲。白浅暗暗打量了两眼，确实挺美的。

玟小六听话的站起来，对静安妃行礼。

静安妃急急忙忙地站起，拘谨地看着小夭，伸手想扶她，又怕不合规矩。疑惑地看向皓翎王。

皓翎王没有说话，而是开始对静安妃打手语，静安妃和阿念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玟小六震惊，原来静安王妃是聋哑的！难怪一直未见她说话。

静安妃理解之后，她没有办法说话，只能露出微笑，希望玟小六能明白她的善意。她凝视着玟小六的双眼，她肯定这个男儿装的女孩不会伤害她的女儿。

于是转身对阿念比画，让阿念对玟小六行礼。

阿念站了起来，她依旧不愿相信。她紧紧盯着玟小六，看起来有点像只护地盘的小兽。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要闹脾气的时候，阿念突然伸手，平措至胸前，极其敷衍地比划了一下，就立马坐下了。

皓翎王和玱玹对视一眼，又都看向表情淡定的白浅。感受到视线，白浅隔空举杯，低调低调！

几人都笑了起来，大家动起筷子。宴会快到尾声时，皓翎王突然点名：“涂山家的狐狸？”

涂山璟恭敬地回道：“晚辈涂山璟拜见陛下。”

涂山璟今日一身秋波蓝的高辛衣衫，宽袍广袖、轻衣缓带、玉冠束发，真正是明月为身，流水做姿。

皓翎王慢悠悠地说：“我记得你和防风小怪的女儿有婚约，是我记错了吗？”

涂山璟顿时额头冒汗，僵硬地回道：“没有。”

“是你没有婚约，还是我没有记错？”

“…是陛下没记错。”

玟小六看不下去了，低声叫道：“爹！

皓翎王深深地盯了涂山璟一眼，对玟小六说：“你娘以前居住的宫殿，我做了寝宫，你若想搬回去，让宫人稍微收拾一下就好，我搬回以前住的宫殿。你如果喜欢别的宫殿也可以，反正这里多的是空着的宫殿。”

“不了，华音殿很好，正好可以和哥哥说说话。”

玱玹很是高兴又立刻收敛，瞟了一眼高辛王，说道：“我当然也想你和我住一起，可是你若恢复了女儿身，和我同住一殿，于礼不合。”

“我……”玟小六想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看看她爹和玱玹，又吞了回去，以后再说吧。

皓翎王说：“先住着吧，等昭告天下时，再搬也来得及。你也趁着这段时间，挑一处喜欢的宫殿。”

“好的爹爹。”

玱玹欣喜地对高辛王行礼：“谢谢师父。”

皓翎王虽然很想多和小六相处，但知道小六需要时间，反正来日方长，他也不着急，借口还有要紧事情处理，先一步离开了。

等皓翎王走了，玟小六紧绷的身体才松懈下来，即使知道他爹依旧疼他爱他，可是隔着上百年的光阴，他渴望亲近，却又尴尬紧张，还有畏惧。

出了朝晖殿，玟小六正和白浅说着今日的事，两人并肩走在雕梁画栋的王宫里。

原来一大早，玱玹就拉着玟小六出了华音殿，希望带他逛逛小夭小时候玩闹并留下痕迹的地方。也想告诉玟小六，他和师父从来没有忘记过小夭。

到了漪清园，这里是小夭除了她娘寝宫之外，最喜欢的地方。玟小六脸上终于多了些情绪。

突然，园子里正好有一位美妇人在游园，她竟然长得和先王后一模一样！玟小六以为是自己娘亲，整个人瞬间崩溃，心胆俱裂，嘶声呐喊：“娘、娘…” 边喊着边想扑过去抓住那个人。

他想问清楚，当年为什么要抛弃他？明明答应了要来接他走，却一去不回？难道他真是别人口中说的孽种？“娘，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玱玹的脑袋轰一下炸开了，他死死地抱住玟小六，“小夭，小夭，她不是，她不是…姑姑！”

皓翎王过来时，就看到玟小六满身狼狈，他一边用力地挣扎，一边仰着头，盯着被宫女护着的静安妃，满面是泪，跪在地下，伸着手，乞求着，“娘…你别抛下我…”

皓翎王的身子剧颤了一下，竟然有些站不稳。

玱玹的头埋在小六的颈窝，泪一颗颗滑下，“她不是姑姑，姑姑已经战死了。她是静安妃，只是和姑姑长得像。”

玟小六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只一味的发泄委屈，“她说了要来接我，她说了要来接我，我等了她七十多年！她一直没来，她不要我了！我不怪她，我只想问清楚为什么……”

玱玹紧紧地抱着玟小六，就如小时候，父亲战死、母亲自尽后，无数个黑夜里，他妹妹紧紧地抱着他。

园子里的闲杂人等很快都离开了，静安妃也告退了。

良久后，玱玹慢慢抬起了头，注视着玟小六，低声唤他：“小夭。”

太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玟小六眼神茫然又带着丝丝怯意。

“小夭，我是哥哥。”

“哥哥，我回来了。”

玱玹扶起玟小六，小六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玱玹推了她一下，把她推到皓翎王面前，自己后退了几步，站到了一边。

玟小六跪下磕头，这是他父亲，从小就把他捧在手心的父亲。可他现在怎么都喊不出这两个字。

皓翎王扶起他，说道：“这三百多年，肯定有很多人对你说了各种各样的话，我原本也有很多话对你说。你失踪后，我一直想着，找到你后，要和你说的话。刚开始，是想着给你讲什么故事哄你开心；后来，是想如何安慰开导你；再后来，是想听你说话，想知道你变成了什么样子；再到后来，总是想起你小时候，一声声地唤爹爹；最后，我想，只要你活着，别的都无所谓。小夭……”皓翎王抬手施法，空中出现了一个水灵凝结成的鹰，突然又变成一只大老虎，欢快地一蹦一跳。

这是玟小六小时候最喜欢的游戏之一，皓翎王也乐此不疲地陪着女儿玩闹。

玟小六扑进了那个依旧温暖的怀抱中，眼泪簌簌而落。三百年后，皓翎王再次搂住了失而复得的女儿。

“她们说你…你不要我了，你为什么不去玉山接我？”

皓翎王摸着他的脑袋，愧疚的说道：“当年，五王联合起兵造反，我分身乏术，所以我请王母继续照看你一段时间，我想着等局势稳定，就去接你。没有想到你会私下玉山，早知如此，我宁可冒着危险也一定把你带在身边。”

“你是我爹吗？” 这句话，只有他跟皓翎王明白其中的含义。

皓翎王扶着玟小六的肩膀，微微拉开他，直视着他的双眼，像是承诺地说：“我是！纵使你不肯叫我爹，我也永远是你爹！”

玟小六终于释然，“爹爹…爹爹。”

夜已经深了，晚风吹散炎热。在清水镇结识的五人，带着全新的身份，坐在一处景色宜人的亭子里，一边喝着桃花醉，一边闲聊。

当然，阿念喝的是果子饮，不然她一杯就要睡了。

只有涂山璟一直沉默地喝着酒，玟小六放下酒杯，问他怎么了。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他的心上人不再是玟小六，而是皓翎大王姬。

“我的父亲是皓翎王，母亲是西炎王姬，我叫皓翎玖瑶。因为额间有一朵桃花胎记，爹娘喜欢叫我小夭，是桃之夭夭、生机繁荏之意。不过你还是叫小六就行！”

涂山璟又沉默，倒是白浅说：“玖瑶？玱玹？还真是兄妹啊。”

玟小六对着玱玹笑，阿念 “哼”了一声。

“小夭，你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在清水镇你为什么不认我呢？” 玱玹问道。

玟小六做了半天的思想斗争，半晌后才说：“那我就只讲这一遍，如果日后父王和外爷问起来，哥哥你去告诉他们。”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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