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完皆是恍然,以此说来,李相夷猜测地上那“女尸”乃是吕阳琴并非信口胡言。
李相夷继续道:“而刘恒若擒住了吕阳琴,吕阳琴的缚恶剑就落到了刘恒手上,若缚恶剑在刘恒手上,那女客自然不是对手。但三号房的女客身上没有剑伤,只有掌伤,我猜在女客和刘恒动手的时候,吕阳琴将缚恶剑踢到了墙上,导致刘恒无剑在手,和那女客硬拼掌力。”
“然后呢?” 宫远徴已经在脑子里还原出了那夜天字四号房里的场景。
“然后我们便活见了鬼。”
“嗯?你是说那个……镜子里的手?”宫远徴蓦地想起,“不对啊!我们在镜子里看到女鬼是前天夜里,你说刘恒和隔壁的女客动手,那是大前天夜里,时间不对!况且昨日我没有听到任何人出入,而刘恒分明前天夜里已经死了。”
刘恒若是没死,怎能容许吕阳琴如此这般地逃了出来?
李相夷目光清明,“刘恒和隔壁女客动手之后,那女客中了一掌,晕倒房内,刘恒被震出窗口,摔进了水井之中。”
宫远徴垂眸认真思索着,宫尚角却眉头紧锁,金复也是越听越糊涂。
按照这种说法,这事情和胡有槐确实没什么关系,却为何李相夷要说缚恶剑在胡有槐手中?这倒是越听越像这无能知县断的那“互殴”、“意外”而死。
众人质疑的目光纷纷而来,李相夷不以为忤,继续道:“然而刘恒和那女客两败俱伤,却都没有死。”
宫尚角不解道:“但刘恒死在了水井之中,他若摔下没有死,现在又怎会在水井之中?”
李相夷小幅度活动了一下肩膀,又悠悠环视了众人一圈,他笑眯眯地问:“你们说,这出门在外打尖住店,喝酒吃饭,是不是带荷包付银子?”
“那是当然。” 知县突然接腔了,这个问题他会。
李相夷笑得意味不明,“连知县大人吃饭都是要付银子的,这住在天字四号房里的两个大活人,不但浑身上下没有一个铜板,连他们的房间之内都没有一个包裹一两银子,敢问他们是如何住店、如何吃饭的?”
“大人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刘恒身上的东西,自是被人拿走了。刘恒的尸身还在井内,大家可以过去看看,他全身红肿,皮肤鼓胀起来,所以卡在井口,可是他的头发、衣服却是湿的,那是什么道理?”
宫远徴沉声道:“可见他皮肤受伤之时,人还活着,还活了不短的一段时间,伤处遇水红肿,他才整个人肿了起来。”
李相夷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不错啊。”
他很愉快地看着其他人既释然、又疑惑的脸,继续道:“从刘恒的尸身可以看出,他曾一度当真坠入了井中。他全身的擦伤都因与井口摩擦而来,全身湿透,是因为他掉进了井底的水里。”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所以刘恒当时并没有死,也就是说,杀死刘恒的另有其人。
“而三号房的女客也是如此,她与刘恒对掌,晕了过去,等她醒来之时已是夜晚。她爬了起来,去找墙上的那柄剑,于是点了火折子去看。然后顺便翻了画轴,看了一下画轴后面的琉璃镜。这个时候,便是我和两位公子在房间里见鬼的时候了。”
金复在后面松了口气,似是在安慰自己,“所以不是什么女鬼。”
李相夷点头,“然而她醒得不是时候,她晚醒了一天……”
“什么意思?”
“她是在晚上过去的,又是在晚上醒来的,自是昏了十二个时辰,那便是一天了。”
宫尚角面露不解:“有没有可能她只晕了半个时辰,甚至更短的时间?”
“她若晕了半个时辰,我们就真是活见了鬼。” 李相夷严肃道,“她若只晕八个时辰,只怕也不会变成二楼的一具尸体,所以她非晕上十二个时辰不可。我们住在天字五号房的那夜,虽然在琉璃镜中看到人手的影子,却没有听到人出入。所以如果隔壁有人,她若不是女鬼可以出入无声,便是在我等入住之前便已在房中,而在我等离开之后方才出来。只有这样,才听不到她出入之声。”
这会儿大家才听懂为何那女客非要晕上一十二个时辰不可,她若没有晕这么久,便不会一直留在天字四号房中,早就自行离开了。
“所以刘恒和三号房的女客在对掌之后,各有受伤,却并没有死。但他们为何最后却都死了呢?”
李相夷耐心为众人解惑,“这便要从那天夜里说起。那夜刘恒和人动手,然后一起没了动静。吕阳琴口不能言,目不能视,也许他还能听,但是显然没有自保之力,所以他从天字四号房逃了出来,沿着小路,穿过厨房,跑到了花园里,然后摔了一跤,后脑着地,因为是深夜无人发现,他把自己跌死了。而这便成了一切的起点。”
“起点?吕阳琴把自己跌死了,这才是起点?”宫远徴奇道,“那难道不是个意外?”
“吕阳琴把自己跌死那自是个意外,反正就算他不跌死自己,变成这样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李相夷点了点尸体脑袋上的金簪,“但你莫忘了,他死的时候,血泊里掉着饕餮衔首金簪。”
宫远徴慢慢地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有人就是从这里发现了他和九琼仙境的秘宝有关。”
李相夷道,“我们发现了吕阳琴的尸体,角公子差遣胡有槐去搜查死者可是彩华楼的人,于是胡有槐见到了死人,奉命前去搜查。你们还记得胡有槐回来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吗?他笃定地说死者不是楼里的人。”
宫远徴阴测测地看着胡有槐,“对啊!那天是他亲自准备了天字五号房给我们住,一个已经检查过全楼的掌柜,一个在天字五号房整理东西的掌柜,就算他没有发现四号房里多了一个女人,至少也会发现水井里有一个伤者。”
金复已经戒备起来,悄悄给暗中的侍卫发了信号,直待一声令下便能立即将胡有槐擒住。
李相夷却不慌不忙,继续引导着宫远徴,“别忘了刘恒还没死,只要没撞傻,他就会呼救。”
“所以其实在我们发现吕阳琴的那天早上,胡有槐发现了刘恒,然后从他那里听说了九琼仙境的线索。”宫远徴听到此处,已经恍然大悟,“然后一切就很明了,刘恒为了求救,告诉了胡有槐关于吕阳琴的真相,而胡有槐将他从井里捞了上来,捏碎了他的颈骨,再将他塞回井里。不料刘恒受伤后伤处肿胀,塞入井口之后堵在井壁之间。”
李相夷拍了拍手,“胡有槐杀了刘恒之后,赶到天字四号房,匆匆将缚恶剑带走。为了尽早赶回,他没能在四号房里彻底搜查,我猜他那时并没有找到刘恒所说的关于九琼仙境的线索。”
“那他为什么不等有空的时候再去?” 宫远徴瞪着胡有槐。
李相夷摊了摊手,“但等他有空的时候,我们已经住进去了,你说胡有槐有天大的胆子,敢在宫二先生卧榻之旁抄家劫财吗?”
宫尚角听得有些受用,咳嗽两声,“这就是为什么闹鬼的那天晚上他没有来?”
李相夷想了想,歪头看着胡有槐,“我猜他那天晚上没来,一是怕被我们发现,二是他以为晕在地上的那位女客已经死了。”
宫远徴接话道:“结果那女人半夜诈尸,又爬了起来。”
“对,那女人清醒过来,也在屋里翻找,这可能是她为什么没有即刻离开四号房。”李相夷手在空中比画了一下,“她在屋里找到了一个东西,能抓在手里的一个东西。但她既然晕了一十二个时辰,伤势多半很重,又或者是害怕惊动旁人,所以那天晚上她一直留在四号房中。”
宫远徴看着他的手势,突地想起二楼女尸那佝偻成虎爪的手指,她临死之时一定死死地抓住过什么东西不放。
难道九琼仙境所谓的“宝藏”,就是一个一二尺之间的一个盒子?
那能装得下多少金银珠宝?
宫远徴不禁大为扫兴,他哥从小到大给他的奇珍异宝、奇花异草,都能装满几大箱子,九琼仙境这也忒寒酸了一点。
李相夷雨语调轻松地诉说着这桩连环命案的结尾,“第二天一早,因为我们暂时离开了天字五号房,胡有槐就悄悄回到四号房去找东西。他意外发现那女客竟然没有死,不但没死,还找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东西,所以又捏碎了女客的咽喉,夺走了那个东西,然后把女尸匆匆藏进三号房,想等着日后处理。”
他抱着胳膊悠然看着知县,“胡有槐知晓知县昏庸,必会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故而千方百计邀请大人来此断案。不巧的是,我来到了此处。所以角公子,借我点人手,去搜搜掌柜的房间吧。”
“金复。”
“是。”
胡有槐被衙役围住,眼神死死盯着李相夷。
李相夷如沐春风,含笑以对。
宫远徴走近两步,“李莲花,你准备怎么处置他?”
“我已经给监察司传信了,明日就会有专人前来审理此案。” 说这话的时候,李相夷的眼风淡淡扫了一眼正在擦汗的知县。
不过片刻,金复拿着从胡有槐房中寻到缚恶剑和一些金银细软回到院子,“公子、大人,胡有槐屋里的东西都在这里。”
这胡有槐竟连碎银和铜板都不放过,不愧是生意人。此外,还有一个光可照人的木头盒子,奇硬无比,刀剑难伤水火难侵。饶是胡有槐使尽各种方法,这木头盒子就是打不开。
或许九琼仙境的秘密,便是不许世上俗人伸手染指,所以数百年来,从没有人找到过它所在的地方。
夜晚,三人都不急着离开定安城,便又凑在一起喝茶。
宫远徴将从胡有槐房里搜出来盒子拿在手上翻来覆去摆弄着,“你们说这里头会是什么?”
这个机关盒子对行家来说并不难解,只是胡有槐丝毫不通机关一道,而李相夷早就用神识扫过了,“应该是钥匙一类的东西。九琼仙境的位置或许不难找,但想进去也不是易事。”
宫远徴点了点头,“很有可能,所以这个你要带回京城?”
李相夷点了点盒子,“大希国的国土早已并入大齐,如今这么多金银财宝流落在外,会招惹很大的祸端,此处必须由朝廷接管。”
他没说的是,太子正大力培养人才,开始在各处城镇兴建书院,这是一笔大开销。现在又送上门的银子,不要白不要。
这些宝贝用来造福百姓总比埋在土坑里遭人惦记的强。
宫远徴又问:“哎,我听说在九琼仙境,有一把刀名为‘掠梦’,听说刀影如虹,刀身如冰,施展起来光彩缭绕,美妙至极。”
李相夷对这不感兴趣,“你喜欢?我可以寻来送给你。”
宫远徴急忙摆手,“不必了,我还是喜欢自己的刀。我只是好奇,想鉴赏鉴赏名刀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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