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52

月长老被宫远徵说得哑口无言，只再次将希望放在宫尚角身上，期望他能松口。

只可惜，他也只得到宫尚角同样不容置喙的眼神，“月长老，我没有追责月公子，就已经是看在您与月公子为宫门操劳多年的份上了。”

雪、花两位长老即使再有私心，事关无锋，他们也找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再者，这上面坐着的是宫尚角，宫门中最有能力也是最铁面无私的人。他的存在几乎架空了长老们所有的话语权，这也就是他们当年同意让宫唤羽坐上少主，甚至后来用急于推宫子羽上位的原因。

手握权势的人，只会更加贪恋权势。

月长老自知没有和宫尚角相抗的实力，他身后有徵宫的倾力支持，月宫根本拿捏不住他，还不如为月宫保留两份颜面。

月长老佝偻下腰，妥协道：“谨遵执刃令。”

事情了结的差不多，打击到萎靡的宫子羽突然起身，向宫尚角屈身行礼，“执刃，羽宫想请正在山谷中义诊的莲花医仙入宫门看诊。”

宫尚角双眼微眯，“你想请她给雾姬看病？方才说的你都没听见吗？雾姬是无锋刺客，照理来说，我可应该直接将她诛杀，以慰亡灵。”

“你说的没错。如果事情属实，那她确实有罪，可我只想听她亲口承认这一切。”

宫远徵却直言，“你以为你是谁？有多大脸面能请动莲花医仙去为一个刺客治病？更何况雾姬早就成哑巴了，让她亲口承认？你怕是只能等下辈子了。”

“这是我的事情，不会说却她还会写字，只要执刃答应，如何请动莲花医仙我自有打算。”

宫尚角看向宫紫商，“紫商姐姐的意见呢？”

宫紫商一愣，下意识看向宫子羽，他眼中祈求之意分明，终是让她软了心肠。

见她点头，宫尚角手指扣了扣桌面，“可以，那就依你所言。只是等雾姬承认了一切，羽宫可就必须要交人了。”

宫子羽脸上闪过挣扎，“好！”

“哼！” 宫远徵甩袖率先离去，今日这事儿他可一定要先跟李相夷好好说道说道。

而话题中心的明舒，此刻正带着两个雪娃儿在莲花楼做客。

事情的起因还是因为她自己说漏了宫远徵夜访莲花楼的事情，结果这两人也闹着要参观，彻底把家规都忘在了脑后。

“楼上那位，再不下来茶就凉了。” 明舒在楼下呼唤着仿佛发现新世界的雪公子。

雪重子虽然安静地捧着茶，但视线也一直游荡在莲花楼里的各个角落，满目新奇。

“上头摆着的那个是夜明珠？也太大了吧？你就这么放着不怕招贼吗？” 雪公子一边下楼一边问。

明舒给他倒了杯热茶，“贼？什么贼敢偷到我这里？”

“也是，你和李莲花在江湖上也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雪公子端起茶盏吹了吹，茶香扑鼻而来，“哎嘿，你这茶真不错！又香又清冽，挺有巧思的。”

“友人特制的花茶，喜欢的话等你回给你包上一点。”

“好！这下可以换换胃口了。”

雪重子闻言凉飕飕看了他一眼，“那雪莲以后没你的份。”

雪公子：？我请问呢？

正说着话，明舒的耳尖突然动了一下，透过窗户看向客栈的房间。

“看什么呢？” 雪重子问。

“好像有人来寻我。” 明舒微微一挑眉，“看样子是你们宫门的人呢。”

雪公子一个激灵，紧张道：“不是来抓我们的吧？”

雪重子也是一顿，旋即摇了摇头，“不像，不过我们也确实该回去了。”

“啊？不能再多玩一会嘛？我还想去逛逛集市呢。” 雪公子一脸沮丧。

明舒道：“难得你们出来一趟，自然是要尽兴的，等天黑了就带你们出去逛。”

雪重子有些犹豫，“你那边……”

“没事，很快就打发了，我去去就回。”

客栈里，来人正是匆忙从宫门赶出来的宫子羽。

暂未寻得明舒的踪影，掌柜的只好先叩响了杨兰沁的房门，宫子羽就守在楼梯的转角，显得有些焦躁，“夫人安好，敢问医仙前辈可在？”

杨兰沁简单穿戴了一番后拉开了房门，柔声道：“她只与我说想出去逛逛，并未说何时归来。”

宫子羽靠在转角的墙壁上正好可以清晰地听见她的声音，只这一句话，他便莫名的红了眼睛。

这样熟悉的声音，好像只该存在于记忆里。

他急忙上前，想要辨别声音的主人，却只看见一个头戴幕篱的白衣女子，看不清面容身姿。

杨兰沁被突然出现的宫子羽惊了一瞬，又很快平复下来，只是脚步下意识向后撤了半步。

宫子羽微微致礼，“那夫人可知，明舒姐姐往哪个方向去了？”

“这……”

“这么急着找我是出了什么事？” 就在杨兰沁思忖着如何回答时，明舒正好上了楼。

宫子羽眼睛一亮，注意力被分散，“你回来啦？之前我说想请你去宫门一医治我姨娘，执刃已经同意了，不知你时间可方便？”

杨兰沁眉头紧紧锁着，明舒瞧了她一眼后，她便轻轻关上了房门。

“那便明日吧，明日一早让掌柜的安排好马车，我入宫门替她看诊。”

“好！那我等你。呃......方才那位夫人是......？” 宫子羽小心地试探着。

明舒扬眉，“我的一位友人，这些年也时常随我一同出诊，你有什么问题？”

“呵呵没有问题，只是觉得有些亲切感。” 说着，他的视线还不自觉在紧闭的房门上扫着。

明舒笑了笑，“行了，你先回去吧，明日她会与我一同前去，到时你们可以再好好聊聊。”

宫子羽听罢便也不再纠结，“好。”

目送他离开后，明舒敲响了杨兰沁的房门，“是我。”

“门没锁，进来吧。”

明舒推开门，坐在她对面，“都听见了？”

杨兰沁已经摘下了幕篱，神情微冷，“嗯，听见了。”

“放心，我只说给她看病，又没说要治好她。”

杨兰沁摇了摇头，“我在意的不是这件事，我看出了子羽是真心实意为雾姬奔忙，可想而知自我走后，她确实给了子羽很多温暖，远远比我这个亲生母亲更加称职。一旦真相被揭穿，那孩子该怎么面对这一切呢？”

明舒劝慰道：“宫子羽已经长大了，也远要比想象想得更加坚强。相夷刚刚给我传了信，宫鸿羽的死是宫唤羽一手策划的。并且今日宫尚角在一众长老和宫主面前揭露了雾姬的罪行。是宫子羽主动争取让我给雾姬治病的机会，为得就是听她亲口承认当年的真相。”

杨兰沁震惊不已，“宫鸿羽竟然是死在了宫唤羽手上？”

“不错，宫唤羽野心不小，甚至不惜谋害教养他多年的亲人以达成自己的目标。”

“疯子。“ 杨兰沁面带嫌恶，弑父之人无论搁在哪朝哪代都是遭人唾弃的。

明舒又道：”这件事对宫子羽也是个不小的打击，毕竟他一直觉得宫门中对他最好的就是雾姬和宫唤羽，连宫鸿羽作为亲生父亲怕是都要往后排排。岂料这两人对他的这一份好，背后其实都掺杂了太多其他的东西。“

杨兰沁哀伤道：“我这个不合格的母亲，却连安慰他的资格都没有。”

“说实话，我并不认为你当年的决定有什么错误，毕竟那个时候的你与宫子羽都是前路未明。但无论何种选择，都要承担起相应的后果，人生没有回头路，与其愧疚，不如想想怎么弥补。”

杨兰沁望向窗外，“道理我都明白，我也不奢望子羽能接纳我，但作为母亲我只希望他一生安稳。”

天渐渐黑了下来，酒楼的包间里，雪公子看着桌上的菜垂涎欲滴，“他俩怎么还不过来？我快饿死了。”

“来了。” 正说着，包厢门就被人推开，来人正是宫远徵，“你别是个饿死鬼托生。”

李相夷跟在后面进来，“快吃吧，下次别等我们。”

雪公子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鸡腿，撕下来一大口吃的毫无形象，“等还是要等的，不然雪重子回去肯定会念叨我的。” 言外之意就是，要不是怕被念叨，他早就开动了。

宫远徵一撇嘴，快速在旁边净了手，不甘示弱和小雪争抢起来。

雪重子维持着自己一贯的风度，极为优雅的进食，只是边吃也不忘问着：“宫鸿羽和宫唤羽的死因是不是已经查出来了？”

宫远徵兴致勃勃，“查出来了，宫唤羽是假死，老执刃是被他设计杀害的。”

“什么什么？宫唤羽杀了他爹？” 雪公子直接目瞪口呆。

雪重子面色凝重，“前山已经分崩离析成这样了吗？” 角宫、徵宫与商宫、羽宫不睦的事情他们是有所耳闻的，只是没想到羽宫竟然自己内斗成着这样。

雪公子直言，“现在我越发庆幸是宫尚角坐在了执刃的位置上，他的品性能力我还是很佩服的。”

宫远徵与有荣焉，心情颇好地向他举杯，“眼光不错小雪，我哥哥自然是最厉害、最优秀的。”

小雪空出两根手指夹住杯子，和他碰了一下，小声骂了一句，“死哥控。”

宫远徵听见了却也不在意，“我来时听别人说今夜外头有灯会，晚上咱们一块去看看吧。”

“灯会是什么？听着很热闹。”

宫远徵不耐烦，“别问那么多，灯会就是灯会，你抓紧吃！”

真是！他又没看过，哪里知道灯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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