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此暮春烟景,庭院深深,那翠竹攒三聚五,蔚然成林,望去直如一片幽幽碧海,绿意涨漫其间。
风拂竹叶,沙沙瑟瑟,恰似细雨绵密织就的幽籁,连绵不绝,婉转成韵。
竹叶相叠,随风翻卷,仿若绿浪逐涌,悠悠然于柔风轻抚下,翩跹飘舞,恰似一群灵蝶嬉闹于这翠影幽境,肆意翩跹,煞是可人。
日影浮浮,暖煦之光倾落,碎金斑驳,洒了一地,宛如点点金箔铺陈。
凤璃月亭亭而立,一袭月白绫子的素衣,淡雅出尘,微风拂处,衣角、袖口轻颤,恰似云间缥缈的薄霭,透着几分仙逸之态。
她生得面若凝脂,肤白胜雪,双眸恰似寒星,又锐如苍隼,身形矫捷轻盈,恰似飞燕掠风。
手中那柄长剑,寒光凛冽,恰似暗夜惊鸿、划过长空的流星,锋芒毕露。
俄顷,见她轻抬皓腕,动作行云流水,只一潇洒转圜,剑刃嚯嚯破风。
仿若蛟龙破浪,直入沧海,稳稳归鞘,一气呵成,飒爽风姿尽显,真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环顾四周,回廊曲折蜿蜒,朱红漆柱经了岁月摩挲,古意氤氲,透着说不出的斑驳韵味。
萧戟一袭玄色劲装,斜斜倚在廊边,长腿交叠,二郎腿随性翘起,浑身透着疏狂不羁的劲儿。
嘴角噙一抹似有若无笑意,可待瞧向凤璃月时,那眼眸里惊叹与赞赏汹涌满溢,不禁咂嘴称叹:
“师妹,这才几时,剑术竟精进至此,真真是神速!较之初来乍到,判若云泥呐,照这般势头,过不了多久,咱怕是都难以望其项背咯!”
旁侧,陆沉怜袅袅婷婷,身姿婀娜,一袭柔粉衣裳,随风轻拂摇曳,恰似春日枝头灼然盛放的娇花,明艳且动人。
她面上笑意盈盈,恰似春桃绽蕊,满是赞许之色,双眸仿若星子被燃亮,熠熠生辉,情难自禁,双手轻抬拍将起来,欢喜道:
“师妹,你这般日夜勤练,果是成效斐然,此番进益,着实令人又惊又喜!”
凤璃月闻此,忙欠身行礼,神色谦逊温婉,嘴角噙一抹浅笑,轻声回道:
“师姐谬赞,实是师姐悉心教诲、倾囊相授,不然我哪能有这一星半点的进益。”
细想这一月有余,时光悠悠似水淌过。初时,庭院翠竹才冒新笋,尖嫩娇弱,如今早已亭亭玉立,枝叶扶疏。
凤璃月朝朝暮暮于这翠竹林间,剑不离手,勤练不辍,心心念念只盼能早日行那拜师大礼,正了名分。
奈何师尊远在上京,深陷权谋倾轧、江湖纷扰的漩涡中心,诸事冗杂纠缠,脱身不得,拜师之期也只能一延再延。
每念及此,凤璃月心间那盼头,便如春日蔓草,疯长不休,愈发浓烈,可那忐忑忧思,亦如鬼魅相随。
于漫长等待里,苦苦纠缠,煎熬难耐,真真是“望断天涯路,恩师归期无”呐。
自踏入这峨眉山派,悠悠一月,犹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其间与两位师姐朝夕相伴,同起居、共课业,凤璃月对她二人脾性,也渐渐瞧出了些门道来。
且说那二师姐,活脱脱似春日枝头喳喳欢闹的喜鹊,性子活泼跳脱,整日价笑语盈盈,仿若携着春风入院,为这峨眉山添了无尽生气。
她呀,最是鬼灵精怪,满肚子机灵主意,晨起本该规规矩矩赴那课业,她却常想着法儿躲懒。
有时,佯装蹙着眉头,拙劣的演技表演着,抚着心口,哼唧着身子不爽利,那小模样,可真是辣眼睛,不知情的还真能被唬住,那是不可能的。
有时呢,又借口去厨下帮衬,实则一头扎进灶房,寻那新鲜出炉的点心,趁人不察,偷吃解馋,把个老实憨厚的大伙计弄得晕头转向,待旁人识破,瞧她那凶悍模样,吐吐烟/气,一脸嬉笑,谁又忍心苛责?(不敢)
可莫小觑了她,平日虽散漫,一旦较真耍起功夫,恰似猛虎出山,那拳法施展开来,呼呼生风,周遭竹叶受拳风所激,簌簌纷落,恰似骤雨敲林,煞是凌厉。
平日里,她着装随性,发丝随意挽就,衣袂上沾着练功尘土也浑不在意,看着似个大大咧咧的糙人,然待人接物,却是热忱赤诚,毫无半分虚与委蛇。
若见凤璃月练剑遇着磕绊,她定是心急火燎,三步并作两步跑来,撸起袖子,比划得虎虎生风,口中嚷道:
“师妹,仔细瞧好了,这般运力,万不可手软呐!”
眉眼中满是恳切,真心袒露无疑。
再瞧大师姐,仿若静水深流,性子恰似幽林里静静绽放的白芷,淡雅且矜持。
身形高挑纤韧,一袭月白绫子的素裙,袅袅婷婷,莲步轻移间,温婉之态尽显,可那眉梢眼角藏着的英气,恰似寒夜冷月,透着几分冷峻与内敛,锋芒暗藏。
初时相处,只觉她笑语温婉,亲和有加,晨起,会亲备暖茶,送至众人榻前,驱散晓寒;
夜里,又悄然穿梭各屋,添被驱蚊,诸事操持得细致入微,尽显柔善。
“师妹,外面月光正好,一起同游?”
萧戟:“?”
可一旦较上武艺,恰似换了人间,拔剑刹那,寒光凛冽,剑招如雨,绵密凌厉,步步紧逼,让人防不胜防。
江湖中,不乏那被她柔善表象所惑,贸然寻衅之人,只当她是柔弱娇娥,却不知动起手来,皆在她剑下铩羽而归,狼狈不堪。
“笑面虎”之称,于她,恰似量身定做一般,平日里静伏,不动声色,恰似藏于暗处的猛虎,时机一到,尽显凌厉手段,叫人望而生畏。
凤璃月在这峨眉山派的时日,大多消磨于后山那云雾氤氲之地。
此处清幽绝尘,怪石嶙峋间,清泉汩汩流淌,恰似灵音奏响,松涛阵阵,伴她日夜勤练剑法,寒暑不辍。
虽说掌门金口已开,允她入门,算来该是掌门座下第三徒,奈何那拜师大礼,因掌门远赴江湖,卷入诸事纷争,脱身不得,故而耽搁至今,终是缺了这至关重要一遭程序。
幸而门派并未因这礼未行,便薄待于她,一应衣食住行、修炼用物,皆按正式弟子之规格,悉心供给,未有半分短缺,倒叫凤璃月心生感激。
这峨眉山派,声名远扬,在江湖屹立多年,根基深厚。
放眼望去,所辖之地广袤无垠,方圆百里尽归山门统辖。
山峦叠翠间,殿宇巍峨,飞檐似欲展翅凌云,雕梁画栋尽显古朴雄浑。
门中子弟众多,侠女们风姿绰约,才情武艺俱佳,剑法凌厉、轻功卓绝、暗器精妙,诸般绝艺各有传承,引得天下多少闺阁女子。
心怀侠义之梦,对其倾慕有加,盼能投身门下,修得一身武艺,仗剑天涯。
不再做那读书的痴梦。
闲暇之时,凤璃月最喜听二师姐讲那江湖轶事。
二师姐兴之所至,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将那江湖百态绘声绘色道来。
大漠孤烟之下,刀客对峙,寒光闪烁,黄沙漫天,热血溅洒,尽显豪迈悲壮;
江南水乡之中,神秘帮派隐匿于市井,机关算尽,暗流涌动,波谲云诡;
深山古刹之内,绝世秘籍现世,引得各方豪杰蜂拥而至,纷争不断,险象环生。
凤璃月听得入神,可心底深处,最是牵念好奇之事,还是自家母亲往昔种种。
她母亲出身皇室宗亲,自幼金枝玉叶,养于深宫,琴棋书画皆通,才情卓绝,本应于朱墙碧瓦间,安稳度日,岁月静好。
却逢一场惊变,恰似风云突变,鸿门宴上,各方势力暗流汹涌,明争暗斗,刀光剑影于盛宴席间交错,血腥之气弥漫,生死悬于一线。
母亲福大命大,侥幸脱身,经此一劫,看淡宫廷繁华,毅然决然背上行囊,踏入山水天地,自此开启别样人生。
仗剑天涯之路,她心怀侠义,见市井有不平之事,拔刀相助,街头巷尾、荒郊僻壤,皆留下她侠义之名,渐成人人传颂之侠女。
又因求艺若渴,不拘一格,遍访百家,求师问道,博采众长,融会贯通,武艺愈发精深。
彼时,与尚是大弟子的门派掌门人结缘,二人结伴同行,于悬崖峭壁间,探寻仙草灵药,以求功力精进;
强敌环伺之际,并肩作战,守护正道,历经风雨,情谊日笃。
岁月悠悠,不想那大弟子终成一派掌门,执掌山门,母亲往昔传奇,也在这门派之中,化作一段佳话,代代流传,如今凤璃月偶然听闻,心间满是追思,对母亲往昔风采,更生向往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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