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微风宛如一双轻柔无比、几近无形的素手,悄没声儿地拂过凤璃月那如墨缎般的发丝。
乌发,顺滑亮泽,丝丝缕缕皆是风情,随风轻轻扬起。
似春日里垂柳的柔枝,于风中曼舞,又似在幽幽诉说着她心底那些个难以言说的幽思愁绪。
她那一双眼眸之中,神色变幻无端,恰似天边云霞,时而黯淡无光,仿若被浓稠阴霾重重笼罩的夜空,透着无尽的失落怅惘,那眼中似蒙了一层薄霜,满是凄清之意;
时而又隐隐闪现几缕微光,恰似暗夜深处挣/扎摇曳的烛火。
虽光芒微弱,却透着几分不甘与期许,那点点光亮,似在努力冲破黑暗的桎梏,却又显得那般无力。
这般复杂情愫在眸中翻涌交织,终是凝练成一抹难以言喻、道不清说不明的苦楚与悲凉。
恰似寒潭之上氤氲而起的薄薄雾气,冷冷清清,幽幽怨怨,萦绕不散,直教人心生怜意。
陆沉怜本就是个心思细腻如发的妙人儿,加之与凤璃月相处时日已久,对她的喜怒哀乐早已谙熟于心,宛如掌上观纹一般清晰。
此刻见她这般模样,心下猛地一紧,仿若被一只无形之手狠狠攥了一下,顿时沉甸甸的。
暗自思忖间,心中不住地思量,莫不是自己适才言语之间,一时疏忽,失了该有的分寸,竟如那莽撞小儿,不小心戳中了师妹心底那最为隐秘、最是疼痛的所在?
这般念头才刚一闪而过,她便忙不迭地轻启朱唇,欲开口探问一二,那“师妹”二字才刚刚从口中逸出,声音尚在空中悠悠袅袅地飘荡,宛如一缕轻烟,还未及消散。
却见凤璃月身形陡然一转,莲步轻移,那动作乍一看去,倒还显得从容优雅。
可若细细瞧来,那匆匆行色之间,却难掩满心的慌乱与酸涩,恰似一只受惊的小鹿,急于寻个藏身之所。
凤璃月朱唇微启,那唇色本如春日樱桃,此刻却透着几分苍白,声线微微颤/抖,仿若风中瑟瑟的琴弦,发出的话音虽语调平淡。
却透着一股子难以言说的落寞之意,只轻轻丢下一句:
“师妹知错,不应该任性妄为的。”
言罢,脚下步伐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衣袂飘飘,恰似一只受伤的孤雁,急于归巢觅得一方安宁之所。
她微微垂首,莲步匆匆,前行之时,心潮恰似那汹涌澎湃的潮水,起伏不定。
脑海之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萧芸那面庞来,那面容威严之中又透着几分温婉,往昔萧芸对她的种种叮嘱,言辞恳切,句句皆是期许,此刻仿若昨日重现,历历在目。
她心底自是通透明白,今日这番偷闲躲懒之举,恰似顽童背着师长耍的小把戏。
可若是走漏风声,传至萧芸耳中,以萧芸素日那端方持重、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脾性,定会柳眉轻蹙,蛾眉含嗔,心生不悦之色。
那萧芸呐,在她凤璃月心中,犹如高悬的明月,是她心心念念、恨不得掏心窝子去讨好的人物。
平日里但盼着能从那朱唇里,落下几句夸赞之语,便如同寒夜得了暖炉,荒漠逢着甘霖,欢喜得什么似的。
可如今一思量,没准因这一回的疏懒,失了往昔恩宠,那多年积攒下如潺潺溪流般的养育恩泽,岂不都要付诸东流?
恰似捧在手心的稀世珍宝,眼瞧着就要摔碎,凤璃月顿觉心口仿若被一只无形且力大无穷的巨手狠狠攥住。
那股子疼劲儿,恰似利刃穿心,直教她柳眉紧蹙,眉心拧成个“川”字,眼眶也泛起微红,盈盈泪光几欲夺眶而出,硬是强忍着才未曾滚落。
慌乱间,脚下莲步愈发急促忙乱,恰似被恶狼追赶的玉兔,只想速速觅个清幽僻静之地躲将起来。
这满心的愁绪啊,恰似春日里疯长的藤蔓,纠缠盘绕,乱麻一般,唯有寻处无人打搅之所,慢慢梳理、平复。
方能免了旁人瞧见这狼狈模样,徒惹他人哂笑,落下话柄,那可真真儿是难堪至极了。
演武场内,往昔那刀光霍霍、剑影幢幢的凌厉场面虽未得见。
可四下里弥漫的紧张气氛,却浓郁得仿若能凝出实质,沉甸甸地压/在众人肩头,直叫人胸口憋闷,喘不过气来。
那教头仿若一尊冷峻门神,身形魁梧、面色沉肃,手中紧攥着一条竹编,瞧着细窄精巧,实则韧劲满满,恰似暗藏锋芒的利器。
日光倾洒而下,映在那竹编之上,泛出一抹冷厉幽光,叫人心生寒意。
但见教头猛地一抡手臂,恰似苍鹰振翅,那竹编裹挟着呼呼劲风,如一道黑色闪电,“啪”的一声脆响,狠狠抽在暗月后背之上。
刹那间,一道红痕仿若破土而出的狰狞小蛇,蜿蜒盘踞于他脊背,灼痛之感仿若燎原烈火,汹涌肆虐,肆意在他肌肤间蔓延开来。
暗月身形猛地一震,浑身肌肉紧绷,恰似拉紧的弓弦,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下/唇都被那力道咬出一排深深齿印,殷红血迹隐隐透出。
可他愣是憋着,半分痛呼都未曾吐露,只那额角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泄露了几分难耐。
暗月一袭黑衣,从头到脚严严实实裹了个周全,恰似暗夜幽影,悄无声息间隐匿身形,透着几分神秘莫测、冷峻孤寒的劲儿。
在这训练营中,众人皆身着或湛蓝如海、或灰褐似土的劲装,色彩斑斓、各有风姿。
(保护皇家的暗卫,是从各大氏族里面选出来的精挑的人,任职三年一换,退后可以享受名誉,领一笔丰厚奖金。)
独他一袭纯黑,仿若一只误入鹤群的孤鹜,格格不入,分外惹眼。
便是那贴身里衣,亦是深邃黑色,这般独特穿着,恰似无声言语,昭告着他那与众不同的身份来历。
说起根由,他本是被凤璃月机缘巧合捡拾而来,初入此间时。
凤璃月念及他是男儿身,心底存了旧俗之念,想着煮饭烹茶、缝补浆洗这类内务活计,于他而言便足够营生。
毕竟长久以来,世间惯常风气便是认定,在外护人周全、上阵拼杀搏斗、直面刀山火海这般拼命营生之事,自是女子担纲才好,男子嘛,总归是柔弱娇嫩,担不起这般重压,受不得这番磨砺。
彼时,凤璃月不过是几句玩笑话脱口,恰似无心洒落湖面的石子,没曾想,却在暗月心间激起千层浪,泛起涟漪久久不散。
她原也周全考量,早备下后手,想着若暗月不愿承受这训练之苦,随时可折返旧途,重归安逸闲适日子,并无半分勉强之意。
奈何暗月懵懂单纯,误将那玩笑当了肺腑之言,真真切切奉为圭臬,凭着骨子里那股憨直倔强的傻劲儿。
一头扎进这艰苦卓绝的训练之中,朝朝暮暮,摸爬滚打,风雨亦无阻,寒暑更不辍。
此刻,教头仿若一尊严苛判官,立在一旁,目光锐利如隼,紧紧锁住暗月一招一式、一举一动,半分差错都不放过。
见暗月演练招式时,手臂略略抬得低了些许,当即眉间一蹙,洪钟大嗓高声喝道:
“手再抬高点!”
话音未落,那竹编恰似离弦之箭,裹挟着劲风,“涮——”的一声,利箭穿空般划破凝滞空气,精准无误地再次抽在暗月后背之上。
新伤叠旧痕,一道更为可怖的红痕乍现,灼痛与酸涩齐齐涌上暗月心头,身子禁不住晃了一晃,似那风中残烛、雨中弱柳。
然不过转瞬,他便深吸一口气,双脚稳稳扎根原地,攥紧的双拳咯咯作响,骨节泛白,眼眸中满是不屈坚韧之光。
燃着两簇烈烈火焰,似在向这苦痛示威,向命运叫板,绝不轻易言败,定要闯出个名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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