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广泛存在

在他们山里的规矩，闺女十六十八就得嫁人了，怎么能花那么些时间读书，便想索性让她辍学算了，毕竟两个儿子都没能走出大山正经读过一天书，闺女读书有什么用。

因为这事儿，来了常市登记户口时才取了汉名的石玫落了泪，却不敢跟几乎没有见过面的石海建说自己想要读书。

最终还是石岩和石帕两兄弟跟母亲商量，让石玫去春秋公社读两年，两年以后再决定。

依玛代表的是良好的秉性和纯洁的内心，石海建的妻子来到了常市，却不愿意再改汉名了，是以仍然叫这个名字。

依玛同意了两个儿子的建议，几人跟石海建说时，石海建竟然还有些茫然。

并不是因为他已经忘记了山里的风俗，而是在常市这几年，真的很少有机会听见这些言论了。

他没有否定，也没有答应，只是休了假，带着对自己全然陌生的女儿离开太湖，在常市玩了一个礼拜。

体育馆里，溜冰场里，夜市，水上乐园，暑假的常市，哪都不缺挥汗如雨闹闹喳喳的熊孩子和青春靓丽的年轻女孩。

他告诉自家闺女，既然走出了大山，希望她无论如何也要读到初中毕业。

十五岁，坐在四年级的课堂，可能需要很多勇气。

但如果这个时候没有这个勇气，或许以后真正面临生活时，需要的勇气会是成倍增加的。

他没有文化，甚至除了汽车以外，船和飞机都不会开，他其实到现在也没明白湖心岛的任务为什么会选他。

但他知道没有文化的辛苦，在能够安置家属的时候，也想把曾经亏欠家人的十几年尽力的弥补。

他是个很沉默的人，却也比更多人明白沉默背后的厚积薄发。

石玫握着爸爸残缺的左手哭着说：“阿爸，我想读书，可是阿妈不想让我读书。”

石玫并不是告状，这确实是事实。

在学校已经开办到离他们村寨只有六里地的山路时，依玛仍然没有让她去读书。

直到石海建写信回去，寨子里的阿公把石岩和石帕送到火车站后，才对依玛说：走出大山的孩子，不会说话不会识字该怎么办？快快让石玫认字去吧，依玛这才肯让石玫每天去学校，只为了学会普通话认识汉字就可以，不需要学会其他。

人离乡贱，依玛对大山以外是期盼的，也是恐惧的，这才是她认为石玫或许需要读书的唯一原因。

十五岁的姑娘，因为劳作的黝黑比之以前的于宝萝有过之而无不及。

石海建擦去她的泪痕，带着她去买了学习机，买了一个孔雀的保护套，用家乡的文字写下“努力”二字塞进保护套内，带着她去国际学校报了名。

依玛很不理解为什么家里三个男人都要为一个女孩的学习支付高昂的成本。

这在村寨里是多么不可理喻的一件事，简直荒唐极了。

但石海建告诉她：这里是常市，不是村寨。

因为她语言不通，实在没有办法择业，所以才开口跟王辉申请了岗位，让她也能来岛上工作，哪怕没有工资，只在这吃上饭，不用一个人在家胡思乱想就可以。

不发工资那是不可能的。

多安排出一个家属岗位来也没任何问题。

是以依玛自从来了岛上，看到了超现代的高精尖自动化设备，她慢慢的便也明白了学习的意义。

其实城乡矛盾在最近十年一直都是广泛存在的。

依玛能在半年内过渡出来，都是因为丈夫和儿子都已经来了很久，否则她或许真的很难适应。

今年的值班名单上，石海建一家是定下来要回乡的。

于宝萝便问道：“海建叔，我记得，你们那边是四月中旬过年吧？”

于宝萝知道自己没记错，石海建去年没有回去时便提及了这件事，那边的年历和公立和中原农历都不同。

“是。”石海建道：“我今年回去是想回去修修路，让寨子里送菌子和茶叶出山的路好走些。”

于宝萝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后又问道：“你女儿是在常市上学了吗？”

“是啊，只是成绩不大好，她普通话都不太会，所以……”石海建没有觉得自己女儿笨，而是觉得她就学习这件事情上要比更多同龄人更辛苦。

“不同语系里头，普通话算是挺难学的了，这对她来说就像新学一门外语一样，都需要时间的，不着急。”于宝萝安慰完后有些迟疑的嚅了嚅唇，便没买说话了。

“怎么了？”石海建问道。

“没事，本来想看看您要是方便能在老家呆到五月份的话就帮我跑跑腿，不过石玫要上学，肯定不方便就算了。”于宝萝道。

石海建闻言侧了侧头，想了想道：“石玫寄宿，周末叫王辉帮着接一接就好，有什么事你只管安排。”

“是文旅开发的事儿。”于宝萝道：“这几年您应该也知道，各个地方的电视台都有关于当地文化传播的主题。”

“嗯！”石海建点头。

“滇省民族文化瑰丽，地大物博，也曾有过最辉煌的年代。但从工业科技发展至今，城乡差异化最核心的一个字儿其实就是穷。”于宝萝道：“不说滇省还有大量村寨沿袭采集制，就说中原，有着百家姓中百分之七十的姓氏起源，有着五千年文明史和十三朝古都，但在他们前往城市后，很多城市的人们都并不知道中原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农业人口对全国老百姓而言曾经是什么样的巨大贡献。

只因为现在的普通农民已经是个人产值偏低的人群，就被冠以各种各样的偏见。

人离乡贱，大多外出务工的人其实过的都不太好，心里头大多不安。”

“我们那更穷，吃喝不愁，但是家家户户都没有什么钱。”石海建道：“不过我们那也不喜欢出来务工，语言和习惯完全不通，宁可光着脚丫走在林间，找些菌子回家总有一口吃的。”

“嗯，我觉得其实那样的生活也很好，简单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依山傍水柴米油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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