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里士多德的心理学（一）

1.亚里士多德的心理学著作

2. 一般的纯质现象

3. 形质灵魂与身体的关系：唯物主义、二元论、特殊性？

4. 心灵能力

5. 营养

6. 感知

7. 心灵

8. 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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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亚里士多德的心理学著作

亚里士多德主要在《De Anima》和一部松散相关的短篇作品集《Parva Naturalia》中研究心理现象，其中最值得注意的作品是《De Sensu》和《De Memoria》。他还在他的伦理、政治和形而上学论文以及科学著作（尤其是《动物论》）中偶然触及了心理学主题。与《De Anima》相比，《Parva Naturalia》中的作品以经验为导向，正如亚里士多德所说，研究“灵魂和身体共有的现象”（De Sensu 1, 436a6-8）。这与《论阿尼玛》形成鲜明对比，《论阿尼玛》提出了一个需要考虑的问题：“是否所有情感对于拥有灵魂的事物来说都是共同的，或者是否存在灵魂本身所特有的某种情感”（《论阿尼玛》i 1, 402a3-5）。也就是说，在《论阿尼玛》中，亚里士多德想知道是否所有的心理状态也是身体的物质状态。 “这一点，”他评论道，“有必要掌握，但并不容易”（De Anima i 1, 402a5）。通过这种方式，《De Anima》在比《Parva Naturalia》更高的抽象层次上进行。它通常更理论化，对方法更自觉，对感知、思维和灵魂与身体关系等一般哲学问题更警惕。

在《论阿尼玛》和《自然》中，亚里士多德的假设可能会让他的一些现代读者感到奇怪。他认为心理学是研究灵魂及其属性的科学分支，但他认为灵魂是生命的一般原则，因此亚里士多德的心理学研究所有生物，而不仅仅是那些他认为有思想的生物，人类。因此，在《De Anima》中，他以描述植物和动物以及人类的生命活动为己任（De Anima ii 11, 423a20–6，参见 ii 1, 412a13；参见 De Anima）动物世代 ii 3, 736b13; 动物部分 iv 5, 681a12)。因此，与现代心理学相比，亚里士多德的心理学范围更广。他甚至关注生命本质本身的问题，这个主题在大多数当代背景下都不属于心理学的范畴。按照亚里士多德的方法，心理学研究灵魂（希腊语中的psuchê，拉丁语中的anima）；所以它自然地调查所有有灵魂或有生命的存在。

然而，亚里士多德对灵魂的研究与当代心理学学科之间有一个显着的联系：在每种情况下，不同的问题会产生不同的探究方向和方法，其结果是有时很难理解这么多的问题是如何产生的。各种各样的企业虽然在同一个标​​题下进行，但实际上可以属于任何一个协调的学科。毕竟，研究弗洛伊德精神分析方法的人不会与大脑生理学家或行为遗传学家有任何直接的兴趣或方法重叠。同样，亚里士多德似乎不愿意将对灵魂的探究视为完全属于自然科学，对他来说，自然科学是致力于研究能够经历变化的存在的理论科学的分支。 （他将“物理学”，即自然科学，与数学和“第一哲学”进行了对比；Meta. vi 1 1025b27–30, 1026a18; xi 7 1064a16–19, b1–3。）一方面，他坚持认为，由于各种心理状态，包括愤怒、喜悦、勇气、怜悯、爱和恨，都以中心和明显的方式涉及身体，因此对灵魂的研究“已经属于自然科学家的范畴”（De阿尼玛 i 1 403a16–28)。然而，与此同时，他坚持认为心灵或智力（nous）可能不会以与这些状态相同的方式融入身体，因此否认对灵魂的研究完全属于自然科学家的责任。 （Meta.vi 1 1026a4–6；De Partibus Animalium i 1 645a33-b10）。这大概就是为什么亚里士多德在《论阿尼玛》的开篇中报告了对研究心理问题的最佳方法的深刻而真实的困惑（《论阿尼玛》i 1 402a16-22）。如果不同的科学采用不同的方法，并且对灵魂的研究是分叉的，因此它不属于任何一门科学，那么关于如何最好地进行有关它的任何探究，确实会存在真正的困难。可以公平地说，这些困境并没有完全离开我们。尽管纯自然主义的心灵哲学方法在当代找到了坚定的拥护者，但可以肯定地说，许多学科仍然采用传统的先验方法；认知科学的一些分支似乎是两者的混合体。无论如何，考虑到他所列举的有关灵魂的困难，亚里士多德在进行研究时表现出了适当的谦虚：“掌握任何与灵魂有关的值得信赖的东西，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最困难的事情之一”（De Anima i 1） 402a10-11）。

请参阅补充文件《心理学方法》。

2. 一般的纯质现象

在《论阿尼玛》中，亚里士多德广泛使用了在他的著作中其他地方引入和解释的技术术语。例如，他声称，使用源自他的物理和形而上学理论的词汇，灵魂是“自然有机体的第一个现实”（De Anima ii 1, 412b5-6），它是“作为形式的物质”一个具有潜在生命的自然身体”（De Anima ii 1, 412a20-1），同样，它“是一个具有潜在生命的自然身体的第一个现实”（De Anima ii 1, 412a27-8） ，所有声明均适用于植物、动物和人类。

在以这些方式描述灵魂和身体的过程中，亚里士多德应用了从他更广泛的形质论中提取的概念，这是一个概念框架，几乎构成了他所有成熟理论的基础。因此，有必要首先对该框架进行简要概述。此后，我们将可以回顾亚里士多德对灵魂与身体关系的一般方法，最后，考虑他对灵魂个体能力的分析。

“Hylomorphism”只是一个复合词，由希腊语中表示物质 (hulê) 和形式或形状 (morphê) 的术语组成；因此，我们同样可以将亚里士多德的身体和灵魂观描述为他的“物质形式主义”的一个例子。也就是说，当亚里士多德将灵魂作为身体的形式引入时，而身体又被认为是灵魂的物质，亚里士多德将灵魂与身体的关系视为一种更普遍的关系的特例，这种关系是在所有组成部分之间获得的。生成的化合物，天然的或人工的。

然而，形式和物质的概念本身是在因果关系和解释的一般理论的背景下发展起来的，这种理论以这样或那样的形式出现在亚里士多德的所有成熟著作中。根据这一理论，当我们想要解释需要了解的内容时，例如，关于一尊青铜雕像，完整的说明必然至少涉及以下四个因素：雕像的材质、其形式或结构、负责制作的主体。该物质表现出其形式或结构，以及该物质实现该形式或结构的目的。他将这四个因素称为四因（aitiai）：

物质原因：产生某物和制造该物的原因，例如雕像的青铜。

形式原因：物质实现的结构，并且根据该结构，物质成为某种确定的东西，例如赫尔墨斯形状，据此，这批青铜被称为赫尔墨斯雕像。

有效原因：负责通知一定数量事项的代理，例如将大量青铜塑造成现在的爱马仕形状的雕塑家。

最终因：形式和物质复合的目的或目标，例如这座雕像是为了纪念赫尔墨斯而建造的。

对于广泛的情况，亚里士多德含蓄地对这四个原因提出了双重主张：（i）完整的解释需要参考所有四​​个原因； (ii) 一旦提及，则无需进一步解释。因此，在适当的时候，诉诸四个原因对于解释的完整性和充分性来说既是必要的也是充分的。尽管并非所有可以解释的事物都具有所有四个原因，例如，几何图形并不是有效地引起的，但即使是对其心理学著作的简要概述也表明，亚里士多德认为所有四个原因都在对生物的解释中发挥作用。例如，一只猴子有物质，它的身体；形式，其灵魂；一个有效的原因，它的父母；还有一个最终原因，即它的功能。此外，他认为形式是身体的现实，身体是其物质：一块不确定的青铜块只有在实现某种特定的雕像形状时才成为雕像。因此，亚里士多德认为，物质可能是某种 F，直到它获得一种实现形式，当它实际上变成 F 时。考虑到他的总体解释模式，亚里士多德提出对灵魂和身体的液质解释也就不足为奇了；对他来说，这是标准的解释程序。

尽管如此，值得注意的是，这种四因果解释框架最初是为了回答有关变化和生成的一些难题而开发的。亚里士多德有理由认为，所有的变化和生成都需要某种复杂事物的存在：当一尊雕像由一块青铜制成时，就会有一些持续的主体，即青铜，以及它所获得的东西，即它的新形式。因此，雕像是而且必须是某种复合体，是形式和物质的复合体。如果没有这种复杂性，生成就不可能。由于生成确实发生，形式和物质必定是生成化合物的真实特征。类似地，但不太明显的是，质变需要几乎相同的装置：当绘制雕像时，有一些连续的主题，即雕像，以及获得的新特征，即它的新颜色。这里也存在复杂性，这种复杂性很容易用形式和物质来表达，但现在的形式显然对于其形式实体的持续存在来说是无关紧要的。雕像仍然存在，但其形式却是偶然的。它可能会失去这种形式而不会消失。相比之下，如果雕像失去了它的本质形式，例如，如果构成它的青铜被熔化、分割并重新铸造成十二打开信刀，那么它就会完全不存在。

为了理解亚里士多德的心理学，亚里士多德的类质论的起源具有重要意义，原因有二。首先，从一开始，亚里士多德的形质论就利用了两种不同但相关的形式概念，其中一个对于其形式的复合物来说是必不可少的，另一个对于其主体来说是偶然的。在推进他对灵魂及其能力的看法时，亚里士多德运用了这两个概念：灵魂是一种本质形式，而知觉则涉及偶然形式的获得。其次，由于亚里士多德的形质论最初是为了解决变化和生成的难题而发展的，因此它在哲学心理学中的部署有时会很紧张，因为亚里士多德并不愿意立即将感知和思想的每一个实例视为某个连续主题中变化的直接实例。此外，正如我们将看到的，有时很难理解亚里士多德如何合理地将身体视为人类的物质，就像青铜被视为雕像的物质一样。青铜可以作为一个不确定的块体存在，有可能但实际上不是一个伟大英雄的雕像。对于身体来说，没有现成的类比：身体并不是躺在那里等待灵魂通知的东西。相反，在一种重要的意义上，人体通过被赋予灵魂而成为人体。如果是这样，那么它们似乎不适合在亚里士多德的形质生成理论所给出的术语中扮演物质的角色。

3. 形质灵魂与身体的关系：唯物主义、二元论、特殊性？

亚里士多德将他的一般性同质论应用于灵魂与身体的关系时，认为可以得到以下一般类比：

灵魂 : 身体 : : 形式 : 物质 : : 赫尔墨斯形状 : 青铜

如果灵魂与身体的关系就像雕像的形状与其物质基础的关系一样，那么我们应该期望两者有一些共同的特征；我们应该能够对灵魂与身体之间的关系得出一些直接的结论。首先，关于灵魂与身体统一的一些问题，这是实体二元论者和唯物论者都关心的问题，得到了现成的答复。唯物主义者认为，所有精神状态也是物质状态；实体二元论者否认这一点，因为他们认为灵魂是精神状态的主体，当与身体分离时，灵魂可以单独存在。从某种意义上说，引发这场争论的问题根本就被抛在了一边。如果我们不认为存在关于赫耳墨斯形状及其物质基础是否合一的有趣或重要的问题，那么我们就不应该假设存在关于灵魂和身体是否合一的特殊或紧迫的问题。因此亚里士多德认为：“没有必要问灵魂和身体是否合一，就像没有必要问蜡和蜡的形状是否合一一样，也没有必要问每件事物的质料和它所构成的东西是否合一。物质是一。因为即使以多种方式谈论一个和存在，正确地谈论的是现实”（De Anima ii 1, 412b6-9）。亚里士多德在这里并没有回避有关灵魂与身体统一的问题，因为这些问题毫无意义。相反，他似乎以一种通货紧缩的方式暗示这些问题很容易得到回答，或者在某种程度上并不重要。如果我们不花时间去担心蜡烛的蜡和它的形状是否合一，那么我们就不应该操心灵魂和身体是否合一的问题。那么，其效果就是将灵魂与身体的关系纳入更大的形质解释模式中，在这种模式下，通常不会出现统一问题。

然而，应该强调的是，亚里士多德在这里并不是通过坚持灵魂和身体是同一的，或者甚至在某种较弱的意义上是一体的来解决这个问题的；事实上，他显然否认这一点（De Anima ii 1, 412a17; ii 2, 414a1-20）。相反，就像人们很可能坚持认为蜡烛的蜡及其形状是不同的一样，理由是当特定形状不再存在时，蜡很容易存在，或者，不太明显的是，特定形状可以在补充后幸存下来其物质基础，因此人们同样可以否认灵魂和身体是相同的。然而，以一种相当直接的方式，当灵魂和身体是否一体的问题被允许不包含任何超出我们为任何其他形质复合物（包括房屋和其他普通文物）建立的含义时，它就失去了其力量。

理解这一点的一种方法是考虑亚里士多德从hylomorphism派生的第二个一般道德。这涉及灵魂与身体可分离性的问题，这是自柏拉图时代以来实体二元论者所接受的可能性。亚里士多德的形质论赞扬了以下态度：如果我们不认为赫尔墨斯形状在青铜熔化和重铸后仍然存在，我们就不应该认为灵魂在身体消亡后仍然存在。因此，亚里士多德声称，“很明显，灵魂与身体是不可分离的——或者灵魂的某些部分，如果它自然有部分，则与身体是不可分离的”（De Anima ii 1, 413a3-5）。因此，除非我们准备好将一般形式视为能够在没有物质基础的情况下存在，否则我们不应该倾向于将灵魂视为例外情况。就其本身而言，我们没有理由将灵魂视为与身体分离的，即使我们认为灵魂与其物质基础不同。与此同时，亚里士多德似乎并不认为他的同质论在某种程度上驳斥了所有可能形式的二元论。因为他在否认灵魂的可分离性的基础上附加了这样的观察：灵魂的某些部分最终可能是可分离的，因为它们不是身体任何部分的现实（De Anima ii 1, 413a6-7）。亚里士多德在此预示了他对心灵（nous）的复杂态度，他反复将这种能力描述为灵魂能力中的特殊能力。

不过，总的来说，灵魂是身体的形式，就像房屋的形式是建造它的砖块和灰泥一样。当砖块和砂浆实现一定的形状时，就体现了房屋的功能定义，即提供庇护的功能。因此，形式的存在使那些砖块和砂浆成为一座房子，而不是墙壁或烤箱。正如我们所见，亚里士多德会说，砖块和砂浆作为物质，可能是一座房子，直到他们意识到适合房屋的形式，在这种情况下，形式和物质一起构成了一座真正的房子。因此，用亚里士多德的话来说，形式就是房子的现实，因为它的存在解释了为什么这种特定数量的物质成为房子而不是其他种类的人工制品。

同样，灵魂的存在也解释了为什么这个问题是人类的问题，而不是其他事物的问题。现在，这种将灵魂与身体关系视为形式与物质关系的特殊情况的方式，将灵魂视为对任何种类的生物体的任何完整解释的一个组成部分。从这个意义上说，亚里士多德认为柏拉图和其他二元论者在解释生命体时强调灵魂的重要性是正确的。与此同时，他认为仅仅通过诉诸形式因果关系就无法证明灵魂与身体可分离性：他将允许灵魂与身体不同，并且确实是身体的现实，但他看到这些让步本身并没有提供任何理由来假设灵魂可以在没有身体的情况下存在。那么，他的类质论既不包含还原唯物主义，也不包含柏拉图二元论。相反，它试图在这些替代方案之间找到一条中间路线，含蓄而正确地指出，这些方案并不是详尽无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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