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楚楚可怜的女人

莞花苑，身着翠色衣裙的女子静静地坐在窗边的榻上，双目微垂，目光朝下望着。

女子的身前是一处琴案，琴案通体黝黑，以祥云为饰，以流水互鸣，简单大气，自成一境。

其上摆的琴，亦是通体黝黑，细细看去，仿若能够看到琴之身的楠木纹理，随着纹理之处，又以百花为琢，以飞鸟相戏，颇有灵动之意。

若是合二为一，便是一副绝妙的景致。

祥云升腾流水潺潺，加之百花齐放万鸟齐鸣之态，怎的只是一仙境所能够比拟的？

若是此刻再来上一悦耳的琴曲，那便真是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让人留恋不舍了。

遗憾的是，女子纤细的手指在上头一抚而过，三番两次的按住了琴弦，琴弦却始终如同冬日里结了薄冰的水面一般平静，未曾发出一点儿声音。

女子的脸色平静，眸子落在一处上，怔怔的望着，似乎在遗憾何事，又似乎在思虑什么。

流香从外屋进来，便看到温柔这么一幅神色，一双上挑的吊梢眉皱了皱，眼眸里一晃而过的是嘲讽。

走上前去，流香轻轻咳嗽了两声，柔声道:“小姐，可要歇下了？”

“嗯？”温柔似乎怔了一下，抬起头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温婉的笑容，“不了，还不算晚。”

“是，小姐。”点了点头，流香眸子闪了闪，里头晃过一缕深色。

这个时辰，小姐原本该歇下的。

事出反常……

眸子瞬间一亮，一个想法自心里出来，流香不禁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几分，莫非小姐在想的是……

就在此刻，温柔突然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目光定定的落在流香的脸上，神色波澜不惊。

不知为，在这一瞬间，向来觉得自个儿心思缜密的流香，莫名的有一种被这个她原本不放在眼里的小姐看穿了的感觉。

垂下头，流香的身子不禁退了几步，转身就朝里头走去，“娘娘既然还不歇，奴婢给娘娘去拿一件衣裳吧。”

流香捏紧了拳头，咬了咬牙，听着身后轻轻应下的声音，猛地松了一口气。

这可真是……

回到屋里，流香拍了拍胸脯，长吁了一口气，取了一件衣裳，眸子闪了又闪，心里琢磨了又琢磨，打开帘子出了去。

“小姐，将衣裳披上罢。”手腕中带了一件墨绿色的斗篷，流香将其展开，上头银色丝线的纹路在夜里的火光下发着晃眼的光。

眯了眯眸子，温柔点了点头，将衣裳接了过来，“有心了，晓得我最爱的是这件衣裳。”

温柔的嘴角带笑，眼里甚是满意，让流香不禁眨巴了眼睛。

这是对她做的，很是满意？

脸色一喜，流香忙不迭的跪下，“娘娘觉得好就好，这是奴婢该做的。”

“嗯。”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温柔仍旧是一幅笑语嫣然的模样，“原本还以为没有把茉香带过来会不习惯，没想到，你也是个懂我的。”

喜悦的神色一僵，流香愣了一下，过了好半晌才点了点头，“奴婢定然会尽心尽职服侍娘娘。”

若是到了现在，她还看不出来眼前的这位主子已经看出了她的想法，特意如此说道的，那她就真的白白在温府爬到这个位置了。

温柔噗嗤一笑，一道月牙般的弧度勾勒在了眼角，“你说什么呢？”

“奴婢什么都没有说。”流香心里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这个主子似乎有些难以对付了，“奴婢只是心里欢喜，能够有这么一个好的主子。”

温柔嘴角的笑容越发的温和，正要说什么时，一道带着三分调笑，七分询问的话从帘子外头传来。

“是什么样的主子，能够让你心里欢喜呢？”

帘子里的两人皆是一愣，互相看了一眼，便别开了眸子。

温柔是循着这声音的来由处望了过去，流香则是垂下了眸子，态度越发的恭敬。

“本殿下处理完事儿，看着还尚早，想起你今日同本殿下说的，不晓得你有何样的事儿，能够同本殿下道的。”男子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横在胸前下来处，一脸兴味的看着一坐一跪的主仆二人。

来人正是完颜傲。

温柔眸子闪了闪，看了眼完颜傲立马起身行礼，“妾见过殿下，不知殿下突然来了，不曾出去迎接，请殿下降罪。”

流香一看自家主子的模样，也立马将身子转了一个圈，目光落在那双黑色缎面靴上。

“无妨，起来罢。”绕过二人，完颜傲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寻了一处坐下，“住的可还习惯？”

“回殿下的话，此处甚好。”温柔抬起看了一眼，缓缓起身，一双眸子里不言而喻的是满足。

不论是写真心还是假意，温柔都晓得此刻定然都只是客套话罢了。

既然是客套话，那说的漂亮一些又有何妨？

“嗯。”点了点头，完颜傲笑了一声，“如此，本殿下也就能够放心了，温大人也不会来寻本殿下的麻烦了，省的说本殿下苛待了他的掌上明珠。”

“殿下说笑了。”温柔摇了摇头，眸子里闪过一丝惶惶不安的神色，“殿下是龙子，父亲他岂敢造次。”

“那可不一定。”完颜傲摆了摆手，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爱女心切之心，你不会懂的。”

“即便是如此，父亲定然也不会对殿下不敬。”咬了咬牙，温柔的眼里闪过一缕深色，“更不用说，柔儿在这儿过得很好，殿下待柔儿也是极好的。”

“哈哈，既然你如此说道，那本殿下就放心了。”笑了两声，完颜傲点了点头，方才眸子里的一抹阴翳瞬间消失不见。

眼前这个女子，似乎比他想的，还要有趣一些儿。

一瞬间，完颜傲觉得自个儿所做的决定，竟然甚是不错。

轻轻咳嗽了一声，完颜傲看了一眼敛眉垂手站在一旁的流香，指了指，“方才有什么事，觉得能够在你主子面前说出这般很是欢喜的话来？”

意识到这句话问的是自个儿，流香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温柔也是被这句话问了个措手不及，原本还以为他只是进来之前随口一问，不想既然还记得这个事儿。

咬了咬牙，温柔垂眸过去，乜到自个儿身上的斗篷，轻声一笑，“殿下问她作甚，可见把流香给吓着了。”

“哦？不问她，难不成问你？你难道想要回答本殿下？”挑了挑眉，完颜傲问的一脸平静。

只是眸子深处却多了几分不可捉摸的神色。

温柔摇了摇头，看了流香一眼，暗示她莫要说话。

“殿下说笑了，妾身自然是晓得的，本来就是同流香在说着这个事儿，流香说妾身身上的这件衣裳很是好看，只想着流香从温府跟着我过来，尽心尽力了这般久，正想着把这件衣裳送与她呢。”将斗篷从肩上落下来，温柔朝流香点了点头。

“方才这丫头还一直抗拒着，只说着不敢收，如今可好，殿下来了，殿下不若顺水推舟帮妾身一下。”温柔眨了眨眼眸，没了斗篷遮掩的身子在这般的夜里，显得孱弱无比。

便是一眼，都能够让男子心生怜爱之意。

完颜傲自然也是如此。

哈哈一笑，完颜点了点头，“你起来罢，还跪着作甚？这个斗篷，你家主子既然说了送与你当作犒赏，你便没有不收之理，今后只要再尽心服侍便好了。”

“是，奴婢谨遵殿下的话。”从兢惧，到惶恐不安，再到如今的喜不自胜，流香忙不迭的点头应下。

“嗯。”淡淡的看了一眼流香，完颜傲的目光从她的脸上一扫而过，再度回到了眼前纤细的女子身上，“你今日在清扬苑那儿说的，现下能够同本殿下说道了。”

说罢，完颜傲还颇有介是的回头看了一眼，“如今袅袅可不在这儿，你大可放心的同本殿下说了。”

完颜傲的嘴角带着笑容，心里却无端的划过一丝无奈。

只怕，那个女人看着他今夜不曾去她的清扬苑，便欢喜的早早的歇下了罢。

有朝一日，他定要问清楚，昨夜那句话，究竟是因何而来。

温柔一愣，心里的喜悦被这句话冲淡了一半，虽说想到了会是这个缘故，但真正从眼前这个男人嘴里说出来，仍旧让她心里痛的无可复加。

袅袅，你还当真是好本事啊……

“殿下说的是，既然殿下想听，妾身便讲给殿下听就是了。”心里苦涩不已，温柔脸上却依旧是淡淡的喜悦之色，还夹杂着几分羞赧，“只是殿下可要记得，千万不能够在姐姐面前提这些个事儿了。”

“这是自然。”哈哈一笑，完颜傲应下的颇为欢喜。

“妾身同姐姐相识在柔儿九岁之时……”

温柔不急不缓地说着，完颜傲脸色平静的听着，一双眸子如同黑夜让人不禁沉迷其中。

“后来……”

温柔正说着，柔柔的声音突然一沉，身子如同被风吹下来的纸鸢往一侧倒了下来。

“娘娘！”身旁站着的流香眸子一闪，猛的一把扶住自家小姐就要倒下来的肩膀，惊惶的唤了一声！

“怎么回事？！”完颜傲猛地站起身来，一双剑眉拧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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