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4——王唯卿

青莲更多的是想劝自己认命，劝自己好好的在这楼里活下去，活下去。

某天素娘脸上和身上出现了很多红色的斑点，老鸨惊慌失措，将素娘带走关进了特殊的暗房里，一边让素娘接触过的所有东西都烧干净，紧接着老鸨又把所有和素娘接触过的人关进另一间暗房里观察。

素娘病了，青莲知道那是花柳病，凡是得这种病的人，先是浑身长满了红点，随后，红点脱落结痂。之后头发会脱落，身体会溃烂，有时候连眼睛都会被烂掉，然而，最可怕的是，这种溃烂是由外而内的，人的所有内脏都会腐烂，最后被活活疼死。

先不说这花柳病非常难治，就算治好了，花费的金额巨大，老鸨那样个恃财如命，怎么会花钱给人治病呢？

其实楼里的风尘女子不怕打骂，不怕挨骂，最怕的就是得这种病，为了祈求自己平安，没事就烧香拜佛，求神明希望自己千万不要得这种病。

祂不应该普度众生吗？可祂为什么从不普度我们呢？

难道因为我们是妓女，所以不配吗？

在这座楼里，青莲见过好多人，得这种病。最后的结局也不过是凉席一卷，扔到乱葬岗罢了。

而素娘的结局也是这样。

之后妈妈便让我在莺歌手上学曲儿琵琶。

还记得素娘快死的时候，这个时候自己也快要接客了，求妈妈看到自己快要接客的份上，要开始给她创造价值了，便让我见了一面素娘，没想着一见便是那，那……最后一面。

等见到她的时候，素娘的头发已经掉光了，身子也越来越差，精神状态也更不好了，只能拉着我的手嘱托道:“你要记住，在这里你一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这样妈妈才能对你好点。”

“你以后要傍上有钱有势的人，少接些客，别染上脏病。”

“如果可能的话，一定要求他们把你赎出去。”

“以后不要再想着逃了，我们是逃不掉的，妈妈养着这里三层外三层的打手，就算逃出去，也会被他们抓回来。”

“不要再想着逃跑这个念头。”

“知道了吗？”

青莲看着素娘，她坚定的眼神，眼眶红红的，不断的有泪水流下来，哽咽的说道

“我知道了，知道了。”

“青莲我想跳舞，跳舞！”

素娘挣扎着起来，虽然这时她已经不漂亮了，瞎了一只眼睛，头发差不多全被掉光了，额头上还有个大洞，浑身的皮肤上有麻麻点点的洞，里边还有脓水流出来。

这段舞算不上美丽，甚至丑陋，身上不断的有脓水流了下来，可是那段舞蹈，在青莲眼中异常的美。

是她生命最后的绚烂。

在这绝美又凄凉的舞蹈结束后，素娘的精气神好多了，说话也有力气了，这算得上是回光返照吧！

“青莲，你知道吗？我本叫王唯卿，好听吧，是不是一听就是个书香门第的小姐的名字的名字？”

“我还记得父亲跟我说我的名字取自，唯徐卿月在，留向杜陵悬。”

“青莲，一定要活下去，在这个世道活下去。”

王唯卿喃喃完之后，用力咳了几下，便彻底睁不开眼了，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下。

结束了她凄凉悲苦的一生。

青莲的心很痛很痛，泪水不断的流了下来，滴在了王唯卿身上，在这楼里所有好的记忆都是和有关素娘的，也唯一真正关心我的也便只有素娘了。

青莲为王唯卿整理好遗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整理好面容，便出去告诉外面守着人，平静的说道，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人死了。”

而她的命运与无数个青楼女子一样，凉席一卷，卷走了她们痛苦悲惨的一生，随手便丢去乱葬岗，没有任何墓碑和棺材。

也无人为她烧纸哭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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